道观里的厢房一应用具极为简朴,除了桌子就是床。床铺之上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狭长的木匣,无论是木料还是做工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中间部分缀着几粒铜扣,墨绿色的丝带穿过铜扣,在木匣上绕得几圈,然后打了个颇为潦草的结。看那样式应该是书画铺里用来存放长轴画卷的画匣。
江离一手握起画匣,便要递给李兴霖。书画一道,这几人中也就李兴霖精通,没准能从其中寻出些线索来。只是手还停在空中未来得及向前送出,突然从识海中浮现出一股极为强烈的古怪感觉,像是抓着一件自己极为熟悉的物品,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件木匣,更不要说和它有过什么关联。
江离心中讶异,将画匣收回面前细细打量,也看不出个究竟来,此刻心中那道突然泛起的古怪感觉越发的强烈,好像自己的身体都要被这画匣或是画匣里的某样东西吸引住,驱使着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开它。
“怎么了?”曹如注意到了江离脸色的异常,转过身来问道。
“说不上来,像是有什么在里面呼唤我。这感觉很奇怪,明知道不能吃,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吃了它。”江离想着自己这想法委实变态,不由得有些面色发窘迫。连忙用力的攥住画匣,生怕自己一个脑热,顺手就把匣子就此打开,或者一把塞进嘴里。
曹如闻言微微一楞,见江离模样不似开玩笑,连忙示意江离先定住心神,自己一边让李兴霖先行出屋,一边走到江离身边,分出一缕神识进去查探一二。
只是明明这匣子只是普通木材所制,神识进入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倒是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吐,更有一些凄厉的尖叫声在自己的识海中嘶鸣不已。
曹如面色略有些苍白,想着这匣内倒底封存着什么邪门的物品,竟能让她心神动荡烦闷不止。而当她抬起头来,望见江离的表情,更是大为惊讶。
显然江离也是分出神念入匣查探了一番,看样子和自己感受到的应该大不相同,不仅没有受到丝毫负面的影响,反倒是流露出一丝很是满足陶醉的神情。
曹如仔细看去,见江离并不是被什么邪祟魅惑了心魄,这才略略心安。想着刚才的探查,虽然里面之物让自己很不舒服,却也不见得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应该不至于封存了什么毁天灭地的怪物。曹如也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这莫名的感受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着自己的运气总不会那么背,于是迟疑着道,“要不,还是打开看看?”
江离点点头,徐徐解开捆绑其上的丝带,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匣盖。
里面躺着的,是一柄通体黑色极为细长的剑。
曹如轻吁了一口气,松开掌间蓄势待发的灵力,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柄细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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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江离乍见之下眉心一跳,猛然间想起适才许谧解签时说的话来。心想莫非这老道的“偏偏求索不得,只能小有所获”当真应在了这儿?
此剑他自是熟悉,正是那日刺客手中伤了绿芝的那柄。想到这里,他大概明白了刚才识海中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那日留在绿芝体内的怨灵被自己吞食得干干净净,那些残缺不全的怨灵虽无灵识,但是凭着灵体之间特有的感应觉察到自己的另一部分在画匣之中,想要融合在一起的本能在自己识海之中投映放大,这才有了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此刻见得曹如正在端详,江离连忙凑身过去,把这柄细剑的来历说了一遍。曹如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刚才探查之时凶戾之气竟然如此之盛,原来竟是此剑作祟。
曹如取剑在手,只见细窄的剑身通体乌黑,不见寒芒,只是任谁都不敢小觑了它的锋锐。密集的符文勾勒在剑身上,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看起来就是依仗着这些圈圈画画,将那些怨灵祭炼镇压在剑身里面。曹如翻腕一振,便有铮铮剑啸声随着剑身的震颤蓦然响起,只是不同于其他长剑发出的激扬清越,声音显得沉闷了许多,似乎里面有无数道冤魂正在咆哮呼号。
剑是好剑,更是极为少见的符剑,只是终究太过于阴损歹毒,有失天和。
曹如对于符剑一道没有什么涉猎,看上几眼之后,便不再花费精力在剑身的那些符文上。想到自己的大丫环险些被此剑害了性命,没准魂魄还会被那些怨灵污染不得超脱,从而变作这柄细剑的一部分,心中顿觉恼怒非常,想着要去寻个法子把此剑毁了这才安心。
那边江离早已瞅见曹如脸上的愠怒之色,想着先前小剑灵的交待,连忙叫道,“师姐,这把剑还是留给我吧,我有用处。”
曹如讶然回头,想着虽说正邪之分在于观其心望其行,和这些外物确实没有多大干系。可毕竟此等邪物太过于阴毒,带在身上终究是落人口舌引人非议,若是造下杀孽终究也是有损阴德的事情,更何况依仗邪祟之术一味讨巧对于磨砺剑心有百害而无一利。
曹如自然不能放由自己的小师弟误入歧途,想着江离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顺手兵器,这才动了如此歪脑筋,如此心酸实在不忍责怪,只是苦口婆心的劝道,“师弟,此剑凶险,不利修行。你要是看的上,便先拿师姐的轮回剑将就使着,待以后寻到合适的再还于我就是了。”
想着江离脾气,这借剑一事说的极其客套,只是若被轮回剑里的剑灵听着,估计立马就要不服气的跳将起来。
只是江离并未就此答应下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变化终究没办法细说个清楚,他索性把这些统统推给了小剑灵,只说是小剑灵吵着要的。听得曹如半信半疑,显然在她心目中,在剑阁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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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年的小剑灵怎么也要比自己这位师弟靠谱了不知多少倍。
“那你怎么也得小心些,多听听你那位剑灵的。”曹如将细剑小心递给江离,这才认真叮嘱道。
江离忙不迭的点头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捏着剑柄接过,那副谨慎模样落在曹如眼中,不由得噗嗤一笑,道,“你不是对这些怨灵免疫嘛,怎么心虚成这样。”
江离正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猩红色的符文之上,闻言头都不抬,只是嘟囔道,“好汉架不住人多,你就看看这些纹路邪门的,里面不知道封印了多少怨灵,总得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曹如想着此剑确实如江离所说太过邪性,都这会儿了留在识海之中的烦闷感还在。毕竟女子生性爱洁,即便明知道寻些只是识海中的投映,曹如还是忍不住的把手指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待确认没有沾染上血腥味儿,这才略略放心。此刻望见江离捧着长剑借着窗口光亮仔细端祥,神情又是警惕又是向往,心下好笑道,“你这又没学过符术,在这儿瞎琢磨个啥劲儿,有这功夫,还不如请你的七长老出面呢。”
江离一阵恶寒,险些手抖割到自己,回头怒道,“师姐,话可不能乱说!”
曹如莞儿一笑,对着江离这种毫无杀伤力的佯怒视而不见,正想再说上几句调戏一下小师弟,美眸顾盼之下却是惊奇的叫了起来,“匣子里面竟然还有一封信呢。”
江离探头望去,果见有一封信笺躺在匣底的绒布上。微黄的色调和绒布相仿,隐约可见墨迹透纸。只是两人从打开匣子起,就被这柄细长的符剑吸引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谁也没想着往匣子里面再望上一眼,竟是到现在才发现有这封信的存在。看着曹如打开书信,江离只看到右首的“李城主钧鉴”五个字,更多的却看不清楚,望着曹如面色古怪,料想其中必有故事。
“这奸贼可是油滑得很,居然算准了我们要来。”董如冷哼了一声,向着刚被请进屋的李兴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满脸的忿忿不平,语带讥诮着道,“真按这信里所写,我们还得感激他不成。”
今日按着先前的猜想寻到了清风观,现场找见的实证与先前的猜测一一印证,除了这来自北齐的暗桩早已闻风而逃外,一切都是非常的顺利。只是人去便该屋空,若是此际望见的是个空荡荡的房间,即便是最微小的线索都提前处理得干干净净,才应该是最合乎情理的场景。
可如今不仅在床头堂而皇之的摆放着当街行刺的凶器,更是在匣中留了封书信,这些刻意留下的线索便让人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更不要说这蝇头小楷洋洋洒洒数千言,只怕真把这个暗谍押在地牢一字一句的细细拷问,嘴里面都吐不出这么多字来。
李兴霖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由衷感慨道,“字写得可是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