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家主贾子明身体不好,在父亲的授意下,贾和正开始慢慢接手家族产业,已经成为实际上贾家的主事人。说起来这贾和正倒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商天才,眼光毒辣,胆大心细,加之手段奇正相辅,不拘一格,在他的主持下,短短几年就让整个贾家的生意焕然一新,显现出中兴之象来。
即便是贾氏宗族里面那些见不得好的家伙,对于贾和正的经营手段私下里也是佩服不已,刨去别的不说,各房各家帐面上多出来的分红银子,可比自家手上那点自留地的进项多了不知多少倍。看着这些真的不能再真的数字,这些人也只能埋怨自家子弟怎么没有长一颗同贾和正一般的生意脑袋来。
而贾和正在生意之外的手段,更是让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又恨又怕,在明处暗处都吃了些苦头之后,众人终于知道这个胖子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温和憨厚,只是那些冒着寒光的爪牙平日里深藏不露罢了。
所以想着贾和正的往日积威,即便他没有回上只言片语,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贾和法自己便先气馁了几分,不仅不敢和贾和正对视,说着说着更是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
几声不屑的嗤笑声从边上一圈的人群中冒了出来。众人会意,跟着又是一阵哄笑。
我们要看财子佳人的戏码,你这个没种的楞头青跑出来干啥。有本事就搞事,没本事可别耽误大老爷们儿看戏。
贾和法又气又急,此刻他满肚子后悔,这好好的喝喝茶听听戏玩着不好嘛,看不惯贾和正的还有好几个,非要自己做这出头鸟干啥。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此刻自己掉头而逃,只怕回头莫说在宗族里几个兄弟面前站不住脚,连在这南绍城里可都要颜面扫地了。
他略有些慌张的望了望人群中,那几个贾家旁枝的远房兄弟正混在其中焦急的张望着,想着来之前自己的豪言壮语,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不禁暗自一咬牙,壮起胆子色厉内茬的冷笑几声,这才指着路旁那个坐着发呆的姑娘,大声嚷道,“大伙儿瞧瞧,这样的女子,还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货破鞋,也不知道多少男人碰过了,凭着有几分姿色,竟想摇身一变入我贾家门。贾和正,你竟然不顾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要与这样的女人私定终身。我贾家世代清白守礼,这等有辱门楣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那位姑娘原本坐在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这些高门大院里为了家产争得你死我活的事情,她早已看腻,翻来覆去就那么回事儿,乏味得很。只是想着外面围了那么多人,现在离去怕是不甚方便,便坐在原地权当休息,只是没想到这边风波初起乍平,一个急转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即便是早就猜到这个形容猥琐的矮胖子要拿自己做文章,等真正事儿落到身上,她还是微有些茫然的张大了眼睛,这副带点不知所措的神态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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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尤为可怜。落在别人眼里,便以为是这女子或受了惊吓,或被揭了底子,顿时各种猜测悄然而起。
贾和法见状更是得意,那一双绿豆眼中更是射出一丝淫邪猥琐的光芒,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哎呀,我想起来了,那日红袖楼里,姑娘的本事,可是让我念念不望啊,可不知道本少爷的本事,姑娘记住了没有。”
四周的人群见贾和法演得夸张,倒是引出了一阵哄笑,这种摆明了泼污水毁人名节的手段拙劣得很,自然没有几个人会当真相信。只是毕竟看热闹不怕事大,这等波妇骂街一般的本事,贾家这等豪门大院的公子都使得出来,自己这些市井百姓乐呵下又怎么的。
弹琴姑娘秀眉微蹙,平静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她未即发作,旋即便被一堵厚重的背影挡在了自己前面。想着之前贾和正让自己不必动气的叮嘱,她微微垂下眼帘,望着面前的古琴那勾在指尖的琴弦,将眸中的冷意尽数掩藏起来。
“贾和法!”这位贾氏家族未来的家主向前迈了一步,恰到好处的卡在贾和法和弹琴姑娘之间。没有意想之中的暴跳如雷或是气极怒斥,只是看似随意的冷哼一声,便让贾和法的嚣张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心里面更是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来。
“今年二房的例银我会扣掉一成,你们名下的产业我也会收走一成。如果你还要继续撒泼闹下去,过会儿就不止一成这个数了。”
听得贾和正如此云淡风轻的声音,想着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果决,贾和法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凭空少了一成的收入,放在帐目上可不是一个小的数字,回去之后怕是怎么都无法交代,一顿板子是决计少了不的,要是那几个姨娘再在一边添油加醋,只怕自己这一年都落不了好了。
贾和法眼珠急转,正想要在这急切之间说些什么。却听贾和正嗤笑了一声,讥诮着道,“接下来,想再煽动周围,拿我欺压你们二房这一条说事?”
贾和正抬起头来,向着围观的人群抱拳环敬了一圈,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有礼了,今日此事因和正而起,且听我说上几句。”
“且不说这位姑娘与和正有无瓜葛,这空口白牙便要诬人名节之事,在座的爷们儿倒是给评评理,使得不使得。”
听得周围闹哄哄的一阵“使不得”,贾和正极为豪气的向着四方拱手为礼,然后说道,“我家兄弟口不择言,自当该罚。我失于管教,也该同罚,一样的数儿。我思量着南门外那座小桥年久失修,大伙儿们出行颇有不便,我便思量着以这位姑娘的名义捐建座石桥,所耗银两便从我兄弟二人刚才的罚银中出,若还有不足,便由和正再行贴补。”
众人颇感意外,等得回过神来皆大声鼓掌喝彩,叫好声一片,纷纷言道贾家果是积德行善之家,贾家当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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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吝钱财,为民造福出手大气得很。
听得这一边倒的风向,贾和法只气得脸色发青,竟是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分开人群一声不吭的掉头就走。他此刻当真是悔断了肠子,边走边在肚里暗自痛骂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明知道这贾和正一肚子坏水,自己偏还往上撞,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厮也太不地道,扣没了自家的银子,再去造桥讨姑娘欢心,这都叫什么事儿。
“有失德之举,当行积德之事以正己心。”贾和正笑眯眯的向着四方回礼连道客气,倒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来,向着众人扭捏道,“和正倒是有个不请之请,此桥修成之日,能否请这位弹琴姑娘亲手赐名刻在桥栏之上。”
众人自无二话,纷纷叫好,又是一番热闹。
“皆因小子前几日在佛经中读得一篇文章,觉得颇合此情此景此心,且容我在姑娘和大伙儿面前卖弄下。”贾和正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弹琴的姑娘,圆圆的脸上半是真挚,半是讨好的狡黠,朗声道,“尊者阿难出家前,在道上遇见一个女子,从此爱慕难舍,佛说:你有多爱这姑娘?阿难答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姑娘从桥上走过。”
“心同阿难。”贾和正怅然一叹,这才俯下身去,悄声说道,“我心如桥,姑娘可懂?”
几声少女尖叫从人群中蓦然想响起,听着声音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这整日里幻想着那些话本里卿卿我我的桥段,可哪曾当真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如此撩人的情话。
谁家儿郎追求女子,抬手就是送一座桥?
这送桥也就罢了,还得配上那么煽情的故事。
这还了得,这样的郎君,天底下哪个女子受的住?
那些少女们极其兴奋的叽叽喳喳闹腾着,只恨不得自己能够化身那位端坐不语的姑娘,替她一口应承了下来。
倒是弹琴的姑娘没有众人期待中的讶然欣喜,只是稍稍抿嘴笑了笑,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给那副始终透着丝清冷疏离的脸上平添了一份可爱。
她挑了挑眉,望着周围的人群蠢蠢欲动,只怕不消片刻,又会有一阵新的声浪将“嫁给他”三个字推向新一轮的高潮。想着这般场景自己略微有些尴尬,无论做些什么,看起来终究略微有些麻烦,她不由得有些烦燥起来。倒是贾和正一脸的得意洋洋,却在为自己刚才的倾情卖弄沾沾自喜。
弹琴姑娘瞪了一眼面前那张胖而不腻的圆脸,终究还是把一肚子的火气又压了下去,轻声的说道。
“你且找个地方,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一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