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归去来始也。
海畔人头攒动,超十万人聚于此间。
易教教主燕飞更是赶来此地主持本届归去来,燕飞已入去无凭多年,这也是场间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去无凭境界的仙人,众人只见一位如寻常巷陌间贩卖蔬菜的老者,笑容中憨厚朴实,一身粗布衣简单穿着,此时正慢慢走到海畔的瞭望台上。
“诸位。”
燕飞刚一开口便盖过了场间所有声音,仿佛主宰者发布神祇一般大慑众人心灵,令人生舒适之感又伴有无限的敬畏。
“诸位,百忙中前来此地,辛苦了,老头子不才,非要让我讲什么话,我不会说啥,也确实没啥可说的,这归去来是先人留下的财富,我们让小辈去里面历练历练也算咱这承接了先人遗志了,加油哦,孩子们!”
字字清朗,天地回响,燕飞讲完又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很是可爱。
场中众人皆受震撼,所有人无论哪个教派,与五大派是否有过节,均向其作揖目送这位去无凭老人下台,这是由衷的敬畏,是凡凡大陆对于强者的敬畏。
燕飞讲完话便是入岛环节了,此环节由肃堂监管。
入岛便是肃堂之人由海畔到归去来间开辟的一条传送通道,由几位仙人在此用试仙石检查入岛之人的修为,防止暮雪以上的人混入其中。
两万多人浩浩荡荡在此排队,远处的谢开却有些慌神,往年都是五大派的人监管,今年如何成了肃堂。
左护法见状也是心惊,小声地向谢开说道:“教主,李厌不会……”
谢开忙打断他的话,一语不发看着传送处。
然而担心李厌的并不止回龙那五人,此间一位绿发老者也紧盯着传送阵,他捋了捋额前的碧发暗暗运气以便随时出手……
“过。”
“过。”
……
前方肃堂仙人依次检查着,眼见便要到长春镇众人。
他们手中的试仙石是依据闪耀光芒的颜色不同判断不同境界的,白初褐暮,金枕皂乾,而对去无凭却是没有感应的,有人言去无凭的仙人其仙力大到不可探知,也有人言去无凭会隐匿仙力,不过都只是猜测。
李厌在队中暗暗聚气汇于后颈准备应对试仙石的检测,而此间只有郝鹏发现了他的动作,他随即将仙气外泄填补李厌造成的空白为他打着掩护,虽不知道李厌此举为何,但他不必多问。
褐光,褐光,白光,那是万映之的仙力,肃堂之人微一皱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进入了,褐光,褐光,微弱的白光……
“初雪初期?”
“是。”
李厌微微点头,汗毛树立。
肃堂中人盯着李厌,仿佛将他洞穿。长春镇一众人也不明所以,李厌不应该是暮雪后期吗,怎么会是初雪?众人正在疑惑,而一声嚎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考。
“前辈做主啊!您说这事我也不服,谁让他是我们教主的干儿子呢!”
郝鹏怒叫道,情绪十分激动。
“教中上下因为此事都快起义了,这不是滥用职权、独断专行吗!您别让这小子进,给我们解解气!一个初雪他凭什么!我呸!”
那人听完郝鹏的叫嚷看向他,哼笑了一声。
“小子,这便是仙界,有本事去把你们教主斩杀自立为王去。”
说罢伸手一推将李厌推进了传送阵,后面的对话李厌没有听到,但他心里暗自感谢着这个好兄弟……
一进传送阵便有一股仙力将他包裹,仙力旋积下浓厚的令人窒息,在李厌实在喘不上气之时光芒一闪,天地一变。
……
红昏在西,落树如血,北风大吹。
一抹残阳在地平线那头露出半个身子,薄薄的云层散漫的在空中游动使晚霞传遍千里,空气略有黏湿,一汪湖水闪动粼粼波光,远处丛林深不见归处,而此时湖边正站着李厌。
他努力调整下呼吸,四下张望看不到海岸线,想来自己应是在岛中深处,身上蓝光浮动,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块胎记还在,衣物还在,手镯也还戴在腕上,看来还是自己的躯体只不过有其他的规则入侵了,但现在这副躯令他体感到了陌生,与其说现在是躯体倒不如说是略带透明发着光的灵体。
他仔细活动着自己的每一处关节,仿佛新生儿一般接管着它。
渐渐地他适应了下来,但眼前似有一道淡淡地雾气,他能清晰的看清环境却总感觉什么地方模糊。行至水边,见到水面上映照的自己,李厌明白了,他看不清自己的脸……
简单地喝了口水,洗了洗脸,他有了自己行动的规划,先辨清位置最为重要,那么就要爬上远处的高山,会凌绝顶一览归去来全貌。
沿着湖畔前行,此岛有两万余人挤至此处,他的周遭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可见归去来之大难以想象。
走了约半个时辰,远处的山峰仿佛丝毫未动,而此时的太阳却一直在动,天色渐黑,李厌自知短时间内是赶不到那座山了,于是便准备安置自己睡觉的地方。
虽然四下无人,可以无限重生,但在睡梦中如果被人靠近手刃了自己,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他寻找半晌发现湖中的小岛是个好去处,于是汇聚仙力御水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岛上。
就这么露天睡觉好像也不是办法,想至此处李厌便着手挖坑准备睡于坑内,就这么挖着突然挖出了一点金光,他细看之下原是一具发光的兽骨,触摸之下兽骨温良。
突然,兽骨化作一道光钻进了李厌体内,李厌顿觉一阵酥痒,一股能量自身内涌出,瞬间他仿佛获得了数倍于己的力量。
李厌笑道:“刚上岛就发现宝贝,这对我牙仙力大有帮助,好兆头!”
说罢便继续挖着坑,力量增强后他配合着牙仙力挖的飞快,转眼便已挖好。
躺入其中感觉怪怪的,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坟……
李厌摇了摇头,控制自己不想这些,有地方睡就不错了!他用土将自己盖好,眼皮昏沉便睡了过去。
……
“师弟?”
不多时一声轻唤叫醒了李厌,只见一人蹲在坑边,面容模糊,手执一把树矛正看向自己,那声音不辨男女,听得李厌毛骨悚然。
“故野师兄?晓风开师兄?牛山师兄?……”
李厌一连串吐了一堆师兄。
“不是。”
那人好似有些失望。
“找到什么宝贝了吗?”
李厌听罢暗道不妙。
“怎么可能,我刚上岛。”
“哦,你这坟地挖的不错,再见。”
李厌以为听到无宝那人便会离去,不料一把树矛刺来,不等自己聚气,树矛便刺破了自己的咽喉。
一股股红色粘稠的血浆喷出,他感受着喉咙的炽热和逐渐冰冷的身体,恐惧逐渐蔓延了他的全身,这,就是死亡吗?
自那次自杀后,这是李厌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魅力,那种意识离自己逐渐远去却无能为力的奇妙恐惧,他努力的动着自己的指关节,仿佛在拨着生命时钟的指针来判断自己离死亡还有多近,慢慢地,手指开始动不了了,他只能小口呼吸着,然而血液很快塞满了气道,他用仅有的一丝意识默默感受着这一切,死盯着那刺他之人。
只不过面容模糊,一点作用没有。
那人四处翻找着,任由脚边的李厌化为冰冷的尸体,完全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