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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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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柳霄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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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起长安

    一瞬间,城门处百姓高声尖叫,四散奔逃。

    刚刚得了赵福明好处的士兵急忙抽刀喊道:“什么人,出来!”

    赵福明战战兢兢,汗如雨下,僵在原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悄悄扭头,想要看看身后那人作何打算。却不料那人冷冷说道:

    “别动,动就让你死!”

    赵福明牙齿上下磕碰,畏惧的点了点头。

    延兴门守将闻听到城门异变,忙不迭的从城楼上下来,看着紧张兮兮的手下士兵和纷乱的百姓,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惊慌!”

    “回将军,适才有人疾声高呼,说朝廷钦犯就在此处,百姓因此慌乱。”刚刚得了银子的士兵回答道。

    守将扫视着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赵家丧葬队伍身上。

    “钦犯在此,百姓惊慌失措乃是人之常情,可你等为何毫不躲闪?”

    赵福明听到盘问,心里已是凉了半截,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后腰传来一股冰凉的寒意,刺得赵福明一激灵,死亡的恐惧顿时战胜了守将带来的压迫。他眼珠一转,已是有了应答:

    “回禀将军,朝廷钦犯在此,将军必能出手擒之,我们才不惊慌。况且家父新丧,我们若是慌乱,必定会冲撞了他老人家,为人子若如此,实乃大逆不道啊。”

    赵福明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滴水不漏。守将缓缓点头,问道:

    “他们可都盘查过了?”

    “回将军,小的已经检查仔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刚才收了银子的士兵自然不能把实情和盘托出,只得糊弄过去。

    守将点头“嗯了一声,只道刚才是有不怕死的前来惹事,挥了挥手,决议放行。

    可他目光所及之处,突然看见一副熟悉的面孔。

    人群之中,立着一位青衣锦袍的年轻公子,面容俊美若女子,不是叶青岚还是谁?

    当初叶家车队要进长安,在商州离奇失踪,就是他把叶青岚接进长安城的啊!

    当时,守将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提拔,可皇孙府和户部却是赏赐了不少东西,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叶青岚,说是守将的贵人、恩人,也不为过。

    此刻,熟人相见,守将难掩激动。他清楚叶青岚乃是皇太孙李俶殿下的人,现在无论是道谢还是套近乎为以后仕途铺路,他都应该去找叶青岚。

    守将发现叶青岚的同时,叶青岚自然也认出了他。

    没有理会守将那感激炽热的目光,叶青岚悄悄给了一个眼神,盯在了赵家丧葬队伍里的那口棺材上。

    守将猛然醒悟。

    联想起这位叶家七公子的身份,叶青岚的意图,不言而喻。

    “可曾开棺验尸?”守将转身问道。

    “这……”士兵面露难色,额上浮现出冷汗,“不……不曾……”

    “哼!”守将冷冷说道,“险些让你断送了本将的人头!”

    “来人,开棺!”

    “将军不可啊!”赵福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号啕大哭道:

    “将军,死者为大,我父亲操劳一生,不得安康,如今去世,我这当儿子的不能再让他受辱啊。将军,还望您怜惜我父,莫要开棺啊!”

    一边说着,赵福明一边磕着响头,青石板路上很快便沾染上了血色,赵福明的额头已是一片血腥。

    “如此推脱,莫不是棺材里面有别人不成?”守将两眼微眯,语气冰冷。

    “没有没有

    !”赵福明哭诉道,“只是我们停灵七日,我父亲的尸身早已腐烂,若是开棺,只怕气味传出,殃及众人啊。”

    “现在虽说已入春,但天气尚且寒冷,尸身就算保存七日,也不会腐烂多少。本将只是开一小口,看一眼里面是不是只有一个死人,不会将棺盖完全打开,你尽可放心。”

    赵福明急忙改口道:“小的刚才说错了,不是七日,是十日。我父亲是十天前去世的,所以此刻尸身腐烂大半,哪怕是开一条小缝,也有腐朽尸气。”

    “十日?”守将声线陡然提高,“那你为何不在三日前将你父亲下葬?多停三日,是大不孝!”

    “不是小的不愿,实在是……家中有事,离不开身啊……”

    守将扶住刀柄,步步紧逼,冷笑道:“家中有何事,能比让死人入土为安还要大?我看你分明是在推诿,来人,打开棺盖,若有阻拦,押入大牢!”

    “是!”

    士兵得令,立刻走出三人上前要挪棺盖。

    赵福明面如死灰,瘫坐在地,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之前一直扶着他的那人暴喝出声:“无焉无晏,动手!”

    棺材突然炸裂,碎裂的木板将三名士兵震飞出去,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浮现出来。

    事情已然是掩盖不住了,赵家众人纷纷尖叫着四散逃离,只留下昏死过去的赵福明无人问津。

    守将看着眼前三人,不由得喜上眉梢——朝廷三名钦犯就在此处,又是一件大功劳!

    叶公子啊叶公子,你难道真的是我的福星不成?

    守将再度看向人群,叶青岚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但他也不在意,眼下抓住钦犯才是正事。

    延兴门常驻守军五百人,皆从城墙上探出脑袋,张弓搭贱,城门被士兵缓缓合上,去散开围观百姓,将柳霄伝三人团团包围。

    披麻戴孝的柳霄伝一把扯掉自己的丧服,盯着地上晕死的赵福明,咬牙道:

    “没用的东西,当初就该杀你,让赵六安送我出城!”

    在他身后,柳家龙凤皆是一脸愤恨,望着重重禁军,大喊道:

    “二爷爷,现在是跑不了了,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以报我柳家之仇!”

    “糊涂!”柳霄伝怒斥道,“柳家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岂可轻易言死!你们要活着出去,重振我柳家!”

    “二爷爷……”柳家兄妹热泪盈眶,哽咽道,“我们一起出去!”

    “我老啦,不中用了。”柳霄伝低声道,“城门已关,出城已无指望。为今之计,只有再度潜伏到城内,另作打算。”

    “待会儿我先出手,你们伺机突围,我自有法子去寻你们。”

    “若是我没去找你们,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柳霄伝叹道,“那样一来,无焉,担子就要交到你的肩上了。你可要改改你那优柔寡断的毛病,多跟无晏学学,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女子果断,成何体统!”

    右臂折断,只能左手拿刀的柳无焉眼含热泪,“是,无焉知道了。”

    已经退至众人身后的守将高声喊道:“柳霄伝,柳无焉,柳无晏,尔等放下武器,尚且可以活命。不然,休怪本将就地格杀!”

    柳霄伝放肆大笑:“我柳霄伝纵横长安数十年,岂会怕你这种不自量力之辈!”

    “哼!”守将咧嘴一笑,“你们三个的人头也值钱得很,本将就不顾虑了。”

    “放箭!”

    城墙之上,百名弓弩手同时拉响弓弦,漫天箭雨齐射向柳家三人。

    柳霄伝眼中精光一闪,手虚抓向身后,碎裂的棺材中

    一把鬼头刀浮起飞入他手。柳霄伝双手持刀,挥出三道刀罡,将空中箭矢卷落地下。

    “跑!”

    柳无焉柳无晏两兄妹各自掣刀,与城门禁军厮杀在一处,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手臂受伤的柳无焉略显吃力,但一头短发干练不输男子的妹妹柳无晏却勇猛非凡,所过之处,但听士兵哀嚎,断肢横飞,如入无人之境。

    “不用管那两个,擒住柳霄伝为先!”守将高声嚷道。

    “就凭你们?”柳霄伝扶须,仰天大笑,一把鬼头大刀使得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近身的士兵尽数砍翻。无一人哀嚎呼痛,因为那把鬼头刀在触碰到他们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他们的生机。

    延兴门士兵五百人,除去一百名弓弩手,剩下的,似乎完全阻拦不了柳家这三个杀神。

    守将眼睁睁看着生命不断流逝,似乎让他回到了吐蕃的战场,不知不觉间,已是浑身冰凉。

    而柳无焉和柳无晏,就要冲出包围圈了!

    柳霄伝这个老头子,似乎杀的兴起,居然迈步向他而来!

    “拦住他!拦住他!”守将焦急的喊道,纵使他再怎么贪功,可也远远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放箭啊,弓弩手你们在干什么!”守将怒骂道。

    城墙上的弓弩手为难说道:“将军,下面全都是我们的人,没办法放箭啊。”

    “混账!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吗?”

    守将只觉脑后掀起一阵狂风,正回头时,一颗鬼头在他眼前极速放大,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柳霄伝拎着守将的头颅,把它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得清。

    “将军……将军死啦……”

    士兵们畏惧的看着那道苍老身影,尽管手中有刀,却无一人敢再上前。

    柳无焉和柳无晏早已冲出重围,柳霄伝冷笑着环视四周,将守将头颅随手丢弃,大笑着离去了。

    剩下禁军面面相觑,在柳霄伝走后很久,终于,延兴门副将壮着胆子说道:

    “快去派人禀告京兆府衙门,再去向临近坊市求援。”

    禁军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派人求救去了。

    ……

    柳无焉和柳无晏走散了,自己一个人游荡在街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把沾满鲜血的刀藏匿于身后,将受伤的右臂挡住。

    作为柳家龙凤的哥哥,柳无晏却一向拿不了什么主意,都是妹妹柳无晏做主。

    这次突围,他孤身一人率先冲出,本想着再回去救妹妹的时候,就看到她往西逃出。

    柳无焉一路沿着地上斑驳的血迹行至此处,蓦然发觉,自己已经身处某个不知名的坊市。

    他扭头看去,周遭都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脸,东南西北,柳无焉都分辨不出来。

    “不知道无晏在哪儿,二爷爷又是否安全?”

    柳无焉口渴难耐,连日躲藏,他们几乎滴水未进。找了个茶铺坐下,跟小二要了壶茶水。

    小二麻溜的给他添上了茶,柳无焉也顾不得茶水滚烫了,直接端起茶壶照着壶嘴一饮而尽。

    “见过饿死鬼投胎,没见过渴死鬼投胎,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小二鄙夷的看着柳无焉,但还是挤出一副笑脸,“这位客官,一共五文钱。”

    柳无焉点点头,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脸色却骤然一变。

    寻常的他,莫说五文钱,就是五十五百两银子,也不下话下。

    可现如今,他哪里还有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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