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长安
“他们交易了什么?”李心安问道。
“魔影阁的目的,是要搅动江湖大乱,首先要攻破的,就是慕容山庄等几个江湖大宗门。”
周汴说道:“魔影阁的人已经潜入了各个门派之中,潜移默化的,将魔教的教义理念灌输给他人,蛊惑人心。目前,岭南道贺风山,掌门夫人何珍珠,以及武当山平阳观,观主宋朗,都是魔影阁的门徒。”
“贺风山和武当山都有魔影阁的人在?”李心安大惊失色,怔了一会儿,苦笑道:
“我的天,魔影阁的势力,这是得有多大。”
“不仅仅是他们。”周汴提醒道,“魔影阁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慕容山庄,我怀疑,慕容山庄里面,也有魔影阁的人在,地位,不会低。”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给白木头的。”李心安点了点头。
周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轩辕有朋进京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黑衣使司。一个是在杨国忠手下潜伏了十年之久的耿玉森,还有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神秘至极。”
“但就是这个神秘黑衣使司,杀死了丁振法。”
李心安身体一震,瞳孔倏的睁大:
“杀死丁老前辈的是魔影阁的人?”
“你确定?”
“轩辕有朋亲口说的。”周汴道,“目前这个人,已经离开了长安。”
“他之所以跟随轩辕有朋来长安,似乎就是为了杀丁振法。”
“如果你想要追查他,可以从丁振法早年间的仇人入手。据我观察,那个黑衣使司的年纪不过四五十,是丁振法的子侄辈,很有可能是就丁振法仇人的子嗣,而且远离长安。实力在二品巅峰,也许还享誉江湖。”
“我会的。”李心安坚定的道,“丁老前辈于我有恩,既然知道杀死他的凶手的线索,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对了,除了丁振法被杀,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的死,也与轩辕有朋有关。”
李心安已经知晓他说的是谁了,情绪有些低沉:
“是司敬廷,对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杀死他的是轩辕有朋了。”周汴并没有多少惊讶,“司敬廷找到了昭文馆,但是那晚安庆绪、吴乡和我都不在,所以我们也是事后才得知这件事。”
“……轩辕有朋的实力,大概在什么境界?”李心安沉声问道。
周汴抿了抿嘴唇,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可怕:
“我的话,遥不可及。”
“应该是,返元境巅峰,半步归真境。”
李心安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大宗师又如何!杀我师友者,我必诛之!”
“如果要杀轩辕有朋,你要先杀耿玉森和吴乡。”周汴说道,“魔影阁和三镇是盟友,而且轩辕有朋对安禄山造反的大计有大作用,他说只要李隆基出长安,他就可以杀了皇帝。”
“安庆绪不会任由轩辕有朋去面对危险——尽管你们带给他的危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安庆绪一定会让吴乡和我出手,我不会对你们下死手,但是要吴乡的话……”
周汴顿了顿,看着李心安的脸,沉声问道:
“先不管你们能不能赢,我问你,如果吴乡要和你们生死相搏,你,会下杀手吗?”
李心安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两个少年阳光明媚的笑脸。
那是他们离开李林甫,搬到幽香居,第一次在院子里撒开欢的跑动时洋溢的笑容。
“斯人已逝。”
李心安轻声呢喃:“在我心里,吴乡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八年前。”
“再次相见的话,如果他要出手,那么我们之间,仅仅是最普通的敌人。”
听到李心安的回答,周汴微微点头。
“你这个态度,就说明你有成大事的潜力,怪不得血衣堂的前辈选了你当堂主,小事优柔寡断,大事毅然决然。”
“吴乡无论对我们谁而言,都是一个危险。我和他私交平平,如果他发现我背叛了安禄山和安庆绪,向你们泄露了情报,他可以不用上报,一剑刺死我,然后带着我的头颅去告诉安庆绪,安庆绪也不会责罚他。”
“所以,今天过后,我们就不用联系了。”
李心安缓缓点头:“周汴,我很感激你,也很佩服你。耿玉森的实力我们差不多都清楚,总攻昭文馆的那一天,还需要你牵制住吴乡。”
“我赢不了他。”周汴道,“面对他,五十步之内,我一箭也射不出来。而且那个时候,我要去偷解药。”
“不需要你杀他,吴乡交给我们的人。”李心安道,“你只需要保证,吴乡不会第一时间参与到我们针对轩辕有朋的战斗中来就可以。”
“那很简单。”周汴说道,“你们去杀安庆绪,我一旦失踪,吴乡会寸步不离安庆绪。”
“这个交给我。”萧玄感此刻骤然出声,“我早就看这个吴乡不顺眼了!”
“既然如此,就麻烦萧兄你了。”
周汴偏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是不赶紧回去,安庆绪就要起疑心了。”
叶青岚开玩笑道:“他万一以为你死在外面怎么办?你要是回去,还要吓他一大跳。干脆留下来,到时候杀安庆绪算你一个,也好出你这十八年的恶气。”
周汴斜眼瞥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吃解药,明天就会武功尽失,后天就得死。你们如果可以解除我身上的剧毒,我不介意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安庆绪那虚伪的笑脸,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一面了。”
李心安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你知道你身上中的是什么毒吗?”
“鬼谷派,鬼谷血海棠。”
“鬼谷派?那可是药神谷的死对头,据说天底下没几个传人,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墨家的人都要稀奇。”叶青岚道。
“鬼谷派,当代共有五十三人,已经全部依附于安禄山,目前就在范阳。”
李心安洒然一笑,听周汴说了这么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惊讶了。
“鬼谷派仅仅是现在稀奇,但在当年,每件江湖恩怨的背后都少不了他们这个搅屎棍。所以我们对于鬼谷派,也搜集了不少信息。血衣堂的库房里面,就有当年鬼谷派的毒经。”李心安笑道,“你的毒,我们完全可以解除。”
周汴愕然:“……真的?”
“嗯……那本毒经据说是鬼谷派的起源,上面记载的毒大多都很久远,我也不知道你中的这毒会不会是什么新的剧毒。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就算变了,给我们解药,我们也可以逆向推理出来,然后进行解毒。”
“我身边有个叫张权的小子,就是玩毒的高手。给他解药和毒经,相信他会琢磨出来的。”
李心安耸了耸肩膀:“不过毒经远在登州,我们的一个分堂手上。现在送信去,一来一回,估计要一个半月,再加上闭关研究的话,初步估计,要两个月。”
“你说安庆绪那里的解药够用三个月的,最好是如此。不然一旦超出了时间,可就无力回天了。”
周汴沉默片刻,说道:“我会珍惜吃药的,毒不发,我不吃。”
“如果你们帮我解毒的话,我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周汴走到萧玄喊面前,指了指他的鬼头大刀。
“你要干什么?”萧玄感皱起眉头。
“砍伤我。”周汴平静道,“我没有受伤的话,安庆绪会起疑的。”
“你可受的住?”
“劈不死我就成。”周汴道。
萧玄感与李
心安对视了一眼,后者轻叹口气:
“周汴考虑的很周全,萧兄,小心一点。”
“有些乖乖的……”萧玄感暗暗嘀咕了一声,旋即后撤一步,扬起大刀,电光火石之间,砍向了周汴的肋下。
血光乍现,周汴面如死灰,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短暂的剧痛带来的失神后,他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也就在这时候,慕容白推开了幽香居的大门。
“白木头,你回来啦。”李心安打招呼。
看着大堂内这一副怪异的景象,再看看椅子上受伤的这个人,不是安庆绪身边的那个二品箭士还能是谁?
不过看到血衣堂众人全都是一副没有戒备的神色,慕容白也不担心这个箭士对他们有什么威胁,而且他受了伤,一旁的萧玄感还在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他这是要杀你,然后被萧兄生擒了?”
慕容白走到李心安身边,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周汴,问道。
李心安摇头苦笑,然后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慕容白。
震撼人心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在听到丁振法是魔影阁黑衣使司所杀后,慕容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丁邈和丁洛都知道?”
李心安按了按手,示意他先不要说。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周汴。
“我该走了。”周汴忍着剧痛站起身子,颤颤巍巍的向外走去。
李心安和慕容白一左一右扶住他,却被周汴一把挣脱开。
“我可以自己走。”
李心安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默默的跟在周汴身后,目送着他离开幽香居。
周汴受伤的身躯淹没在长安城汹涌的人潮之中,很快的,便再也看不到。
李心安抬起头,警惕的审视着四周。
“我回来之前看过一遍了,没有人监视。”
慕容白走到他身旁,说道:
“这个周汴的话,你相信多少?”
“我全都信。”
“一个人干当鹰犬十八年,就因为主人要造反,他的良心就激发了出来,告诉他要弃暗投明?”慕容白皱眉道,“我相信他的话里面十之八九是真的,但有一成,他隐瞒了。他做这些的原因,绝不仅仅是良心发现。”
“为什么不是呢?”
李心安轻声反问道:“周汴他是一个人,是人就有良心,就懂得大义。世上无论好人还是恶人,心里都有底线,只是高低不同罢了。”
“造反,就突破了周汴的底线,所以他背叛了安禄山,这不是很好理解吗?”
“如果说,李俶殿下要杀圣人,要杀太子,自己篡位当皇帝。我也会……反他的。”
“白木头,周汴和我是一类人,不同的是,我的身边有你们,他走到今天,却只能靠他自己的信念。”
“如果我们不拉他一把,他会被安禄山的野心吞噬,彻底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的。”
李心安嘴角洋溢起微笑,道:
“我是他的仇人,他却把这十八年来压抑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对我宣泄了出来。我相信他,这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一个机会。”
慕容白点了点头,看向周汴消失的方向:
“他确实不容易。”
李心安吹了一个口哨,“翻雪”欢快的从幽香居大门里钻了出来,温顺的停在李心安身边。
“我要去皇孙府,这件事关乎大唐安危,估计接下来,会是羽林军大军出动围剿昭文馆。”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杀了轩辕有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