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长安第二卷长安乱第二百八十六章永王府的新幕僚“萧兄,根据我的判断,刺客是一路紧跟着东瀛使团,却不是在路上行走,而是在这两侧的高林大树上赶路。”
萧玄感抬起头,看着高耸的树木,其中有些地方,的确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不少的树枝都有些断裂,树干上还有淡淡的泥土痕迹。
“那个刺客出手很快,九个人几乎是在十息之内接连丧命,当然,杀死他们的暗器上都带有毒性,作用是保证死人身体迅速僵硬,好不让他们坠马露出破绽。”
“据我所知,江湖上能有这种功效的毒药,寥寥无几。用的最多的,就是药神谷的痹风散。洛阳府之所以没有查验出这种毒,是因为痹风散仅仅只在江湖流通,而且也只有很少数的人知道。可惜了,如果是天策府的人来验尸,他们是肯定会发现的。”
李心安说道:“我们无法确定五十岚且风究竟是先停了下来再发现了他们的死亡,还是在发现了九个人的死亡之后停止了前进。但可以确定的是,停下来之后,五十岚且风等人在附近展开了大范围的搜索,血迹虽然集中在这片空地,看上去都是死在一个地方,但其实,这些血迹都是由四周向中心浸染过来的。”
“刺客是在杀完人之后,把尸体都扔到了中央。”
萧玄感不解的问道:“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李心安脸色沉重:“因为他杀人的手法和过程,是血衣堂的标准!”
“这是血衣堂小队刺客猎杀大队人马时常常使用的一个办法,先刺杀几人,制造恐慌,然后逐一破之,最后杀死敌方首脑。”
“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伪造现场,就是不想别人发现是血衣堂的人下的手。”
“橘安晴源……是他,没错了。”
萧玄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反问道:
“他是怕别人发现吗?血衣堂的东西,只有血衣堂的人才知道。”
李心安闻言,也是反应了过来,喃喃自语道:
“对……他不是怕别人发现,而是怕我发现。不!他是怕我发现不了,他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橘安晴源有动机杀五十岚且风这些人,但没理由伪造现场,凶手不是他,凶手另有其人!”
萧玄感问道:“会不会是其余的分堂接受了刺杀东瀛使团的任务?”
“不会。”李心安摇头否决道,“我下过命令,血衣堂分堂不得接取刺杀朝廷官员的任务,如果实在有不得不杀之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他们不敢抗命。”
“东瀛使团是什么分量,各分堂堂主都清楚,不会冒险的。”
“那会不会是他们被骗了?毕竟夜黑风高,刺客也认不出他要杀的人是大唐人还是东瀛人。”
“那也不可能,下手的时候认不出,盯点的时候还不认识吗?”李心安皱眉道,“而且,从我们得知的证据来看,凶手只有一个人。”
“五十岚且风他们停下来之后,刺客是在那棵最高大的树上开始下手。”李心安指了指方向,说道:
“死亡的东瀛人,多数的伤口都是在脖子,一击毙命,而且死亡的时候衣衫整洁,说明是被刺客在近距离刺杀。但有一些人的致命伤是在后心窝,比如,宫原和也。”
“他应该是刺客率先下手杀的人,背后下手,宫原和也毫无防备。至于五十岚且风,身上有不少剑伤,而且经脉断裂,说明经历了一场恶战。”
萧玄感点了点头:“嗯,这也符合你所说的血衣堂刺客的刺杀流程。”
“附近肯定多多少少会有血迹和拖拽的痕迹,但那也不重要,只是印证我的猜测和
刺客的身份。”
李心安愁眉紧锁:“而且,让我不理解的是,我交给五十岚且风的那本小册子,为何不见了?”
“是刺客拿走了?”萧玄感道。
“为什么呢?”
“因为是血衣堂的东西,这有可能会暴露血衣堂,他认了出来,所以带走了。”
李心安道:“不是因为这个,对方不一定是血衣堂的人,但他一定对血衣堂无比了解。刺客伪造现场,和带走那本册子,目的都只有一个——”
“他是在向我传递消息!”
萧玄感疑惑的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对方知道我一定会来,所以大费周章的做了这些。”李心安沉声道,“他一定认识我。”
可很快的,李心安的脸色重新被疑惑所笼罩:
“和血衣堂有关,又认识我,他会是谁呢?”
萧玄感却是蓦然想起了一个人,说道:
“那个吴乡。”
“谁?”李心安有些走神,没听清楚。
“你之前那个小书童,背叛血衣堂,倒戈安禄山的那个吴乡。”
“他曾经是血衣堂的人,自然了解血衣堂的东西。而且,安禄山不是和东瀛的那个什么加藤家沆瀣一气了吗?加藤武英死了,安禄山和东瀛的联系也就断了。加藤家此次来长安的人也都被清洗了,五十岚且风他们作为加藤家的敌人,是安庆绪自然要为加藤武英报仇的。”
李心安眼中逐渐焕发出光芒:“萧兄,你不去做捕快可惜了!”
“你说得对,安庆绪完全有理由杀死五十岚且风他们,而吴乡也完全有能力做这些。”
“可是,他千方百计的掩埋证据,又留下痕迹,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玄感看着重新迷茫起来的李心安,叹了口气,说道:
“想这么多做什么?抓到那个人,一切不都清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杀了那个郑阳,然后返回长安。”
“要是在你出去的这些天,轩辕有朋有了动静,有你难受的。”
李心安笑了笑:“好嘞,晚上去杀郑阳,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长安。”
……
日暮之下的长安,迎来了它的最后一波客人。
一个风尘仆仆,不修边幅的老道人走在进城队伍的最后,身上还弥漫出一股怪味,让周围的人不由得都捂住了鼻子。
盘查的士兵看到他,也是一阵恶心,也下不去手搜身,忙不迭的挥手示意放行。
老道人迈步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抬头远眺,看着富饶繁华的长安城,深深叹了一口气:
“半年啊,终于是来到这里了。”
他解开身后背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罗盘。罗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一些复杂的符文,有的地方,都被摩挲的看不清楚。
老道直面北,眉头紧皱,注视着手中的罗盘。
慢慢的,罗盘指针微微旋转,逐渐偏离了正北。
老道抬头看去,那个地方,距离他很远,很远。
“不愧是长安城,鱼龙混杂,这浑天盘也查不准确。”
老道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师兄临终前预言的那个东西就要来了,时间不多,仅凭我一人是无法找到命主的。”
“景峰那小子,当初居然不来长安城,哼!你要是来走一遭,我也就不至于这么头疼了。”
“不过,彼时非今日,命主行踪不定,他也是刚刚才来长安不久,也不怪他。”
老道自言自语的说着,在他旁边经过的人都投来了一种嫌弃的目光,纷纷以为这是个老疯子。
“先去拜访拜访老朋友吧,那家伙,居然还没回洛阳。”
老道收起混天盘,从路边拾了一根棍子,拄着走向了城内深处。
……
李心安向洛阳府尹提出告辞的时候,对方正在用晚膳,很是惊讶。
洛阳府尹好奇的询问李心安为何一天就来,一天就走,李心安只是搪塞的糊弄了过去。洛阳府尹纵然腹内有千百疑问,不过对方既然有皇太孙李俶的手令,自己也只得痛快放行。
出了洛阳衙门,李心安示意萧玄感先行返回驿站,然后向一旁的衙役问出了县尉郑阳的住处,扔了一两碎银子给他,便按照衙役所说去寻郑阳的家。
郑阳年岁三十七,结发妻子刘氏早亡,但他却一直没有续弦,也没有子嗣。家内无人,李心安很轻易的便潜入了郑阳的家。
郑阳的住所不大,周围都是民房,屋子里的家具也很少,而且陈旧,布局简陋,一张被子上缝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补丁,看上去,郑阳倒是一副清官做派。
但手中握有证据的李心安才知道,这个表面清廉的郑县尉,背地里究竟贪了多少钱,害了多少命。
李心安挪开郑阳的床,在下面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很好的暗格。他沿着缝隙撬开,打开暗格,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子!
“我的天,这起码得有……三千两。”
李心安苦涩的笑了笑:“一个小小的洛阳县尉,十辈子也拿不到这些银子。”
“坏了,不该让萧兄先回去的,早知道有这么多银子,有他在,我俩还能多捞一些。”
李心安嘟了嘟嘴,重新把暗格合上,然后把床挪了回去,打扫干净,看上去像是没动过一样。
这些银子是郑阳的罪证,是一分也动不得的。
等到天黑,院外才响起开锁声。
李心安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郑阳,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自然不会给李心安带来多大压力,他只是静静的靠在门旁,等待着郑阳开门,自己迎来死亡。
郑阳的声音穿透房门传进李心安的耳中,他应该是在和邻居寒暄。说了一会儿话,郑阳才关上院门,走到屋门旁。
房门被他推开,郑阳毫无差距的走进屋里,刚要转身关门,一双手就从他身后探出,按住了他的头颅。
“咔”。
郑阳视线的最后,是整个屋子都天旋地转,他“砰”的倒在地上,看到一个脸色默然的年轻男子,蹲下身子,按住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咦?这是什么?”
李心安刚合上郑阳的眼睛,转而就看到郑阳的怀里,一封书信露出了一个角。
“武当有人,正南下长安,此消息务必传出,知会众人,切记切记。”
李心安眨了眨眼:“武当?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狐疑的打量着郑阳的尸体:“这个郑阳,难道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嘶……武当,这又是哪位大人物去了长安?多事之秋,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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