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长安
轩辕有朋逃走以后,压在众人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宋远道虚弱的道:“本以为可以杀了他,却没想到,还是被他逃了。”
陈思平面色凝重:“是我的疏忽,我大意了。”
“不过,轩辕有朋经此一役,受的伤也不轻,我打断了他六条经脉,没有半年,他没办法出来兴风作浪。”
“我们还有机会。”
宋远道对陈思平长作一揖:“多谢陈真人出手相助。”
“哎,不必行礼,老道年岁幼于大人,岂敢受此大礼。”
陈思平忙扶起宋远道:“都是为了给李贤报仇,给江湖除害。”
慕容白观察完萧玄感的伤势,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后,才来到两位前辈身边。
“轩辕有朋逃走,慕容山庄定会全力缉捕。不知道天策府和武当山作何反应?”
陈思平笑道:“武当也不会放过此等魔道邪徒,我会传信回武当,通报此事。相信武当山会下来许多高手,寻找轩辕有朋的。”
宋远道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白,叹了口气:
“想不到,连大名鼎鼎的慕容白,都会加入血衣堂。”
“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做一些志同道合的事情罢了。”慕容白说道,“至于是血衣堂,还是别的什么门派,都不过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意义。”
“说得好。”
宋远道点了点头:“血衣堂和我师兄的死没有关系,我们就不继续追究了。今晚,血衣堂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我很感激。不过,碍于圣人之命,我们不得不对血衣堂实施追捕。”
“圣人的圣旨不可违背,这一点,还希望慕容公子能够理解。”
“那是当然。”
“关于轩辕有朋,既然他逃了出去,就只能拿永王做文章了。”
宋远道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永王:“证据确凿,圣人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但可以肯定的是,天策府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等这件事风波过后,我们就要抽出手对付你们了。”
“这段时间,血衣堂,还是离开长安吧。”
慕容白说道:“目前,还留在长安的血衣堂弟子,就只剩下了我们六个人。”
宋远道有些惊讶:“动作这么快?”
“多事之秋,血衣堂也需要自保。长安不太平,继续待下去,也许会落个粉身碎骨的境地。”
“哎……你们倒是自由,天策府何尝不想明哲保身。可是,骑虎难下,这是我们的使命。”
宋远道拱了拱手:“过段时间,我会派遣人手去慕容山庄,与慕容盟主商议在江湖捉捕轩辕有朋及其党羽的事情,还希望慕容公子可以从中斡旋。”
“扫清魔教,慕容山庄义不容辞,家父一定会答应的。”慕容白沉声说道
“多谢了。”
宋远道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背着手,扛起永王,沿着来时的路,往永王府的方向走去了。
陈思平也拱手作别,顷刻之间,大街上就只剩下了慕容白和昏迷的萧玄感。
不,还有一个!
慕容白朗声说道:“周汴,出来吧。”
他对面三楼的一扇窗子打开,露出了一脸复杂的周汴。
周汴翻身落到大街上,附身捡起了几根箭矢,走到慕容白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慕容白左右仔细看了看,询问道。
周汴回答道:“轩辕有朋之前和安庆绪联络过,吴乡今天晚上赶来了永王府,我怕李心安也在,会死在吴乡手里,所以我才匆忙赶来。”
“没想到,
你们真的在,只是没有看到李心安和吴乡。”
“什么?吴乡也在?”慕容白一脸惊讶。
“我没有见到他。”
“我也没有看见过李心安,本来我以为轩辕有朋挟持的是他,没想到是永王,李心安呢?他没来吗?”周汴问道。
慕容白闻言,心一下子凉了起来。
“他来了,只是,从我们进入到永王府之后,我们就分开了,再也没见过李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
半个时辰前。
李心安翻出永王府,本欲追赶上慕容白几人,可在路上,一道凶猛凌厉的剑气自斜里突然斩来。
李心安堪堪闪过,随即警觉的看向袭击的方向。
街对面的屋顶上,顶着圆月,有人持剑而立。
李心安目光如炬,缓缓叫出了那个名字:
“吴乡。”
“李心安,好久不见了。”
吴乡的声音淡漠而冰冷,没有一点活人的感情和生气。
李心安翻上屋顶,二人隔着烟囱,相距不过十步。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李心安问道。
“来帮轩辕有朋,还有……杀你。”
李心安眼神复杂:“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你怕了吗?”吴乡的神色有些嘲讽的意味,“你是觉得,自己会死在我的剑下?”
“不。”
李心安沉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两个人,真的刀兵相见。”
吴乡摇了摇头:“你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我是地位卑贱的奴仆,你我之间,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我早就不是什么少爷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看看你身边的人吧。”吴乡冷冷说道,“你以为你离开了李林甫,你就成为了庶民了?你的师傅是大唐剑圣裴旻,你的下属是凶名赫赫的血衣堂,你的上司是当朝皇太孙,未来的皇帝,你的朋友,是如今的武林盟主之子,是江南的皇商之子,是长安江湖名宿柳家的传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别人一辈子只能抬头仰望的人,但在你的身边,却稀松平常。”
“一辈子荣华富贵,一辈子锦衣玉食,这就是你的命,你改不了,没人可以改。”
“我,不敢触碰。”
吴乡举起“贯日”,对准了李心安的脸庞。
“我常常会想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凭什么你生下来注定富贵一生,我却要在荒郊野外跟野狗抢夺尸体上的腐肉!凭什么!”
“你是我的心魔,我们之间,注定要你死我活。”
吴乡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划在了李心安的心上。他知道,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他最好的朋友,注定要与他为敌了。
李心安不会低声下气的去祈求吴乡的宽恕与原谅,他只是很伤心,尽管鼻子很酸,两只眼睛无声的流淌下泪水,李心安也只是轻轻抹去,然后抽出了剑。
“我明白了。”
李心安缓缓吐出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与先前判若两人。
“洛阳城外,全数被杀的东瀛使团,是你干的吧。”
“是我。”
“为什么?”
“安庆绪的命令。”
“他要的是一个加藤武英的替代品,要的是重新打通三镇与东瀛之间的的联系,都死了,不是他的目的。”
“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是——”
李心安双眼骤然瞪大,惊恐不已。
他怎么忘了,那个最先离开的东瀛人呢?
“橘安晴源……是他……他就是第二个加藤武英!”
吴乡耸了耸肩膀:“我的意思是,他是第一个死的人。”
李心安愕然。
“不然,我怎么会得知,东瀛使团什么时候到洛阳呢?”
“橘安晴源……也死了?”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当年那个聪明灵气的小公子去哪儿了?怎么越活越笨。”
李心安愤怒的盯着吴乡,气的浑身发抖。
“他是血衣堂的老人,也是你的前辈!”
吴乡冷冷笑道:“你我都不在乎,我在乎他做什么?”
“混蛋!”
李心安再也忍不住了,拔地而起,仗剑前扑。
吴乡举剑格挡,两人战在一处。“白虹”剑长,“贯日”剑短。这一长一短两把杀人利器,就像一条长蛇,一条短蟒,缠在一起,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高下。
不过,终究还是吴乡的修为更高。
在李心安接连用出《万生剑诀》的五式之后,吴乡仅仅是用了一招最简单的“叶落沉花”,晃过了李心安的眼睛,然后飞速的在他身上扎了几个血洞。
李心安哀嚎一声,被吴乡一脚踢在胸口,倒飞了出去,从屋顶跌落,摔在街上。
吴乡跳下屋子,狠狠地踩在李心安的丹田上,登时,李心安感觉身体好像要爆炸开来,面如金纸,痛不欲生。
“这一招叶落沉花,还是你教我的,记得吗?
“小少爷。”
吴乡附身在李心安耳边低语:“永别了。”
“贯日的剑尖抵在李心安的心口,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锋利的剑尖正穿透自己的衣服、皮肉,缓缓的一寸一寸的刺向自己的心脏。
冰冷,在李心安的身体上蔓延着。
“不能……我不能死……”
求生的欲望占满了李心安的脑海,他疯狂的扭动起来,想要摆脱吴乡的束缚。但因为丹田被吴乡踩着,他完全调动不起一点内力。
李心安低吼起来,在死亡的冰冷完全将他淹没之前,丹田处,隐隐传来了一点温暖。
下一刻,这温暖被无限的放大,飞速的侵占了李心安的四肢百骸,驱散了冰冷。
二品中位!
没有闭关,没有沉淀,对死亡的不甘心,让李心安在这九死一生之际,成功突破到了二品中位。
吴乡有些诧异,他完全没有想到,李心安居然会在这个关头破境。
惊讶之际,他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就被李心安抓住了机会,他一拳打在吴乡的眼睛上,趁着吴乡吃痛后退的时候,李心安起身,夺路而逃。
即便是破境了,李心安也没有信心和吴乡一较高下。
那是连慕容白都要望尘莫及的人!
吴乡怔怔的看着李心安狼狈逃窜的身影,许久,仰天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直以来,那个困扰他许久的心魔,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了。
吴乡提剑追赶李心安而去,安庆绪下了命令,早晚要见到李心安的人头。他让安庆绪失望了一次,决不能有第二次!
……
安顿好萧玄感,慕容白和周汴火急火燎的赶往永王府。
而和他们只隔一个街口远的地方,李心安也正慌不择路的,向着他们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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