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雷桀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漫步在山路上,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寒风大雪呼啸而过,远处,隐隐传来什么东西凄厉的嚎叫声。
雷桀一直走到山顶,大雪掩埋之处,有着一个凸起。
“灿儿,爹来看你了。”
雷桀挥手,将落地的大雪尽数打散,露出了大雪掩埋下的孤坟,没有墓碑。
“爹这么久没来,你肯定会怪爹吧。”雷桀蹲下身,抚摸着儿子的坟茔,喃喃自语道:
“西北三狼来天山宗了,要杀你师公。之前,我们去大漠里找了他们这么久,都找不到,爹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替你报仇了。但现在,老天爷开眼,居然让他们三个人不知死活的撞了上来。”
“你师公说了,让我去处理他们。灿儿,爹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我会把西北三狼,一点一点的折磨死!”
寒风过境,隐隐传来雷桀的呜咽。
他在上面待了很久,直到大雪重新将雷灿的坟茔掩埋,雷桀这才起身返回。
“灿儿,爹下一次来看你,就是拎着西北三狼的头颅了。”
……
从山上下来,雷桀抖搂干净身上的积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回自己的房间。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雷桀心中的复仇之火正熊熊燃烧,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房中那把封存已久的宝刀取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下山。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雷桀的身后响起,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雷桀警觉的转头,阴影处,走出了一个人。
在月光下,雷桀看清了那人的脸庞,心中的戒备瞬间放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小——”
一道残影掠过雷桀的喉间,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雷桀捂着喉咙,跌跌撞撞的后腿。双眼睁的很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人。
“他怎么会突然对我出手……”雷桀不敢相信。
那人一步一步逼近,已经容不得雷桀思考为什么了。他想开口求救,但遭受重创,根本发不出声音。
堂堂一品返元境高手,天山宗首徒,此刻竟然连说话都办不到。
“我不能让你坏我的好事。”那人捂住雷桀的嘴,附身至雷桀耳旁,轻声说道:
“放心,雷灿的仇,我会替你报的。西北三狼,活不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雷桀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决然,他盯着那人的脸,在即将承受致命一刀的时候,雷桀骤然发力,全身内力凝聚于一掌,向着那人狠狠拍了出去。
“呃啊——”
那人身形倒飞而出,撞在大树上,积雪落下,将他盖了起来。
此招一出,雷桀已是气若游丝,依着墙,无力的坐在地上。
感受到生机飞快的流逝,他痴痴的望着前方:“灿儿……爹……没办法替你报仇了……”
这是天山宗首徒雷桀死前,最后一个想法。
“老东西,都快死了怎么还有余力出手!”
那人恼羞成怒,从雪堆里站起身,走到雷桀身边,刚想一刀砍下,却看见雷桀两眼无神,一动不动。
“死了?”
那人冷笑一声,收回了刀。刚想离去,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口浓黑色鲜血喷出,落在了雪地上。
“雷桀不愧是雷桀,呵,没想到,我偷袭还能被你所伤。放心吧,大师兄,西北三狼只是幌子,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那人踉跄的走远,重新消失在黑暗中。这里,就只剩下了死在了即将为儿子报仇的前一天晚上的雷桀,不甘的望着前方。
……
次日,李心安是被吵醒的。
屋子外面一片嘈杂,有人在大声争执着什么,他听出来
了,是徐百娇和另一个人。
也顾不得洗漱了,李心安披上衣服推门而出,却惊讶的发现,房屋外面,占满了天山宗的弟子。
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
外面的骚乱自然不只是李心安一个人听到,萧玄感和慕容白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姑娘,这是怎么了?”李心安问。
徐百娇的模样也下了他一大跳——她现在完全就是哭成了一个泪人,两只眼睛红肿的厉害,泣不成声。
“李公子……呜……”
“你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徐百佳旁边,一个年逾七旬左右的老者厉声斥责道:
“你们自己做的好事,还来问我们?”
“我们做什么好事了?”
李心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着四周义愤填膺的天山宗众弟子,又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伤心欲绝的徐百娇,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里升起。
“我去……别是叶七——”
李心安脸色大变,赶忙对慕容白说:“把叶七给我拎出来!”
慕容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阴沉着脸走进了叶青岚的房间,不多时,屋子里响起了叶青岚的声音。
“白木头,你干什么,天还早呢……哎呦!你干嘛!平白无故打***什么?”
“穿上你的衣服,给我滚出去!”慕容白厉声呵斥道。
叶青岚被慕容白一把推了出来,踉跄的走到院子里,一见外面的情形,他不由得也懵了。
“这是怎么了?”
“那要问你了。”慕容白死死盯着叶青岚的眼睛,冷冷说道:“你对徐姑娘干了些什么?”
“徐姑娘?我没干什么啊。”
李心安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叶七,这个时候你最好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冒犯徐姑娘?”
叶青岚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徐百娇,想要上前安慰,徐百娇身边的老者当即横眉,拔出长刀。刹那间,围住这座院子的天山宗弟子们齐齐抽刀,甚是骇人。
萧玄感和周汴不着痕迹的脚步前移,一左一右站在叶青岚身边。
“我……”叶青岚焦急的来回踱步,对李心安几人说道:
“你们都觉得我侵犯了徐姑娘是不是?我是风流,可我不是yin贼!我他妈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徐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我是欣赏徐姑娘不错,可徐姑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对徐姑娘起了歹心,你们也太高看我了,我才几斤几两啊,我就能得手?徐姑娘一根小手指头都能把我给摁死!”
李心安也明白了过来,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他低头致歉道:
“抱歉了,叶七,是我冲动了,不该怀疑你,我道歉。”
叶青岚气愤的抱起手臂,撇嘴说道:“快问问怎么着吧,别管我了。”
萧玄感沉声问道:“徐姑娘,如果不是你的问题,那今天这是?”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徐百娇身边的老者恶狠狠的说道,“一群小人,到现在还在虚与委蛇,来人,把他们给我直接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无论是谁!”
“是!”天山宗弟子们怒吼一声,就要上前拿人。
“钱师叔!”徐百娇阻止那名老者,尽管悲痛欲绝,她还是生生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
“慕容公子他们是天山宗的客人,不得无理!”
“都这样了,百娇,你还当他们是客人?”老者瞪大了眼睛,吼道。
“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凶手之前,他们都是天山宗的客人!”徐百娇说道,“把刀都给我收回去,否则,全给我去思过崖,一年不得出
来!”
听到徐百娇这句话,天山宗弟子们就算再不甘心,联想到思过崖,也只得乖乖收回了刀。
李心安上前,关切的问道:“徐姑娘,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凶手?”
徐百娇看着他,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再度喷涌而出:
“李公子……大师兄……大师兄他……”
“雷师兄怎么了?”
“大师兄他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
徐百娇这一句话出来,李心安五个人全都惊住了。
“雷师兄怎么会被人杀死……这怎么可能……”
李心安脑海里浮现出雷桀那笑眯眯的模样,昨天晚上他才得知了雷桀那悲惨的过去,感慨了好久。
没想到,今日,雷桀便和他们阴阳两隔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凶手就是你们,在这里装什么装!”老者不屑一顾。
“这位前辈,话可不能乱说!”李心安皱眉说道,“我们和雷师兄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山上就只有你们几个外人,不是你们杀的还能是谁?如果是我们山上的人,还用等到现在动手?”
李心安百口莫辩,无助的看向徐百娇。
“父亲的意思,是先带你们过去。”徐百娇说道,“大师兄的尸首已经入殓好了,就摆放在大殿之中。”
“好。”李心安沉声说道,“我们愿意抓出杀害了雷师兄的凶手,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
天山宗大殿之内,徐寒鹰、欧阳烈和宋舒平正站在雷桀的尸体旁,神情悲痛。
“爹,慕容公子他们来了。”
徐寒鹰抬起眼,淡淡的瞥了他们一下,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天山宗弟子们依次退出了这里,厚重的殿门被人合上,大殿内一片灰暗。
“雷桀死了,今日寅时被人发现。”
慕容白说道:“徐宗主,我们五人,并不是凶手。”
“也许吧。”徐寒鹰说道,“我个人不愿意怀疑你们,但你们的确是外人,嫌疑……最大。”
“我们可以自证清白。”李心安沉声说道,“给我们时间,我们会查出是谁杀死了雷师兄。”
“贼喊捉贼,能查出来才怪了!”性情暴躁的欧阳烈说道,“师傅,还跟他们费什么口舌,直接杀了吧!”
“二师兄。”宋舒平说道,“慕容公子在,注意言辞”
“慕容白……哼!”欧阳烈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死的是我大徒弟,我十四岁收了六岁的雷桀,他跟了我六十年,把自己一辈子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天山宗,但我们却对他多有亏欠。”徐寒鹰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
“他死了,我很伤心,也很愤怒。杀他的凶手,我一定会以血还血。”
他看着慕容白,沉声说道:“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