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两边没有名人格言为序的匾额。
也难怪,野蛮粗鲁的土匪,哪会欣赏这些文绉绉的诗句。
板壁前放着一张红漆长条案,长条案上有香炉,香炉前竟是空空如也。
平时烧几柱香就不算错了,还想拿吃的供俸?我才是真正的猛虎。
从这一点能看出,高扬虎对自己的本事那是非常自信。
长条案前摆放着一张红漆四仙桌,桌上有茶壶,有茶杯。
四仙桌两边各有一张红漆太师椅,以右为主,以左为宾,但却没人坐在椅子上。
墙两侧,没挂有名人字画,倒是挂着刀、枪、剑之类的兵器。
那五十斤重的狼牙棒特别醒目,但只是将它倚靠在右边的墙壁下。
结义厅的两边,各摆五张红漆太师椅,也是没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结义厅中央,一张八仙桌,桌上有大碗的红烧肉、大碟的状元鸭、小碟的油炸花生米、清香的白斩鸡、金黄色的糖醋鱼。
高扬虎和五个得力小头领围坐一起正喝得尽兴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喽啰。
“报――!”
真是扫兴!
五个得力小头领一脸不悦的扭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喽逻手上拿着一支枪旗和一封信笺。
“嘶……”
五个得力小头领都不禁倒吸口凉气,都暗自怀疑这支旗枪,有可能是晚上送给三塘县衙门的那一支。
高扬虎坐正中,一抬眼就看到了来人,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大声的问:“什么事啊?”
小喽逻被吓得一哆嗦,暗暗责怪自己没脑子,挑这个时间跑进来。
然而,这可是大事,如果是汇报晚了,万一出什么大问题,轻则挨顿痛揍,重则就得掉脑袋。
没有办法,地位低,本事小,左右都是受气的份,喽逻只好硬着头皮汇报:“有人用咱们的旗枪送了一封信来。”
“嘶……”
这次五个得力小头领倒吸凉气的原因:一是对自己的判断作出肯定;二是吃惊衙门里竟然有如此胆量的人;三是感觉此信来得不怀好意。
高扬虎倒没有那么一惊一乍,微皱眉,从鼻子里发出“嗯――”的长音,憨憨的样子,也没嗯出个所以然来。
“他奶奶的!”
骂了一句,高扬虎放弃了自己那悲催的智商,一挑眉,声色俱厉的问:“是什么人送的信啊?”
什么人送的?寨主大人啊!你上嘴唇和下嘴唇巴巴的动几下就问,别光吃肉,不吃鱼骨头啊!我要是见着人,还用受这鸟气?
小喽啰暗戳戳的埋怨,人则是怯生生的回答:“没见着人,就听见“哚”的一声响,然后就看见旗枪钉在寨门上了。”
小喽啰也是脑子有病,该聪明时不聪明,该糊涂时又不会装糊涂。
直接说“没见着人”不就可以了吗?何必描述得声色并茂呢?只要不是吟诗作对,面前这六个人是能想得到的。
“嘶……呀……”
五个得力的小头领确实是吃惊不小,他们已经大概猜得到送信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龙羽诚。
“啪!”
高扬虎听了小喽啰说的话本就来气,加上这五个得力小头领一惊一叹的,更是恼火,大手猛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这一掌的力道非同小可,桌上立刻凹出五个手指印来。
别说喽逻的心都被吓得快跳到嗓子眼了,就连桌上的碟碟碗碗,都蹦起一尺来高,乒铃乓啷酒菜洒了一桌面。
“喂!把信拿过来!”
高扬虎这一大嗓门,惊得五个得力小头领都不敢吱声,都瞄眼看一下自己的老大,心里都不由得暗自嘀咕:“大哥,你这是准备要发飙吗?”
五个得力小头领有椅子坐,小喽逻可是站着的,高扬虎狮子吼般的声音,直吓得小喽逻手一哆嗦没拿稳,旗枪就掉到地上。
小喽逻看看地上的旗枪,又看看高扬虎。
是捡起来?还是不捡起来呢?犯傻的小喽啰拿不定主意了。
高扬虎这个气啊!鼻子开始发出牛犯混的声音,牙齿磨得吱吱响。
要糟!头儿估计准备七窍生烟!
小喽逻立刻利索起来,两步并作一步,蹬蹬几下到桌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信塞给最近得力小头领的手上,转身抹头就跑。
拿着信的是勒狼,他是天生的小黑卷毛。
自从长头发开始,二十几年都没见头发有蓬勃生长的迹象。
因此,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剪过头发,估计一辈子都可以省掉剪头发的钱。
桌子这么大,不站起来根本就递不到高扬虎的手上。
勒狼不愿站起来,因为即使他站起来,高扬虎也要撅下屁股伸长手臂,才能拿得到这封信。
勒狼不是小喽啰,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找不痛快。
还好,旁边坐的是岳小勇。
岳小勇长年四季都是个锅盖头,为了保证锅盖头的完整和圆润,他花在剪头发上的钱就多了。
为了显示独具一格的特色,岳小勇的头顶是绑有一根冲天辫的,辫子的长度不允许超过五寸,这样就更像锅盖有锅耳的模样。
勒狼把信递给岳小勇。
举手之劳吗!都是好兄弟,岳小勇二话不说,就接过了信。
其实,现在岳小勇站起来把信递给高扬虎是可以了的。
然而,岳小勇没有这样做,只因他也不想站起来,更关键的是,他旁边还有一个翁子林。
翁子林,油光铮亮的头,长着两只又小又圆的耳朵,不认真看,还以为他的耳朵被人割了。
翁子林斜着眼,抿着嘴,接过了岳小勇递来的信,一转身,把信递给了高扬虎。
高扬虎拿着信,眼睛扫了一眼三人,眼神透露出的意思是:什么玩意,递封信转半圈。
没开骂就是好事,这面子也算是给足了,这三人咧嘴傻笑。
高扬虎打开信,信上写着:
尔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寇,竟敢目无王法,奉劝速速来衙门自首,如若不然,明天午时大兵一到,定当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落款: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全职高手,高高手,人送外号“一束梨花压海棠”的玉面小白龙――龙羽诚。
“嘶……好大的口气!”
高扬虎看完了信,就发不起威来了。
但高扬虎怕的不是龙羽诚毛遂自荐一大串的称号,他怕的是“明天午时大兵一到”那八个字。
高扬虎把信递给边上的全天野。
全天野接过信就看,看着看着嘴就抿起来,八字胡子也翘起来,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倒立的“人”字。
“嘶……不妙啊!”
有样学样,老大都不发表意见,手下自然是能拖一会是一会。
全天野把信递给了旁边的雷希远。
雷希远是丹凤眼,眼睛眯着看信时,就像睡着了似的。
可雷希远猛一睁大眼睛时,样子就显得比双眼皮的人更凶。
“嘶……这龙羽诚也太狂了!”
雷希远一万个不服的样子,也就为了迎合高扬虎那一句而已,手中的信却已很快的递给了勒狼。
勒狼拿着信纳闷:“怎么又转回来了?”
勒狼瞄眼细看信里的内容,看前一段时,心里有点发冷,看落款处时,又哼哼唧唧的,极为不屑的样子。
“哼……这王八蛋是得好好修理修理!”
勒狼也是察言观色啊!前面三个人说的侧重点在哪,他随之紧跟着,话一说完,就把信递给了岳小勇。
看看就看看啰!反正都得看一遍,跟着兄弟走准没错。
岳小勇双手接过信,腰杆挺直,聚精会神的仔细看信的内容,其间还咳嗽了两下,算是清了清喉咙。
“嗯……这个啊!……气焰嚣张的人是应该教训教训。”
岳小勇只是多说了几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其实没什么两样,说完,一转手就递给了翁子林。
翁子林一手接过信看,另一只手就开始搓起了大光头。
这种思考方式是因人而异的,总是光头的人,都喜欢时不时摸自己的头顶。
至于,这种习惯对于思考起不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嘶……此人需得杀杀他的锐气。”
翁子林摸着光头,就把信递向高扬虎。
高扬虎斜着瞧了一眼那封信,不悦的说:“给我有鸟用!你留着擦屁股吧!”
翁子林讨了没趣,就恨这封信转的方向不对,老大不接信,他干脆就将信搁在了桌上。
“大哥,有何打算?”
翁子林长了个心眼,自己先说话,按转圈的节奏来看,自己就不是最后一个了。
谁知道,高扬虎鼻子一哼哼,大声的说:“别总是问我呀!大家都拿拿主意。”
老大发话,那就不能不说了。
谁先说呢?
五个得力小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第一个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