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千泽城城主府门前已经十分热闹。
放眼望去,不管是大门派,还是小门派,最少也是五六个人的队伍。
也不能怪人家人多,三年一次的摘星大会,各门派来千泽城长见识的弟子可不少。
而有幸参加城主府的宴席,回去能吹好些日子。
除了凌波派弟子脸色不太好,其余人兴致都很高。
城主府宽敞的正堂内,八根古朴立柱撑着高高的屋顶。
从黄昏时,这里就掌了灯。
暖黄的光散落在各个角落,又从敞开的大门和窗子透出去。
正堂内,东西两侧各摆了几排矮桌,矮桌后铺了锦垫。
丫鬟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矮桌上很快便摆满了佳肴美馔。
云山派四人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正好赶上饭点。
别看云山派的地盘在山旮旯里,云山派的名声在江湖上还是很大的。
毕竟出过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尤其是星落峰。
以前出了个孟长老,如今又出了个寂柏师尊。
这千泽城城主的宴席上,云山派的席位自然是不错的。
尤其是云山派来的这四位,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往那一坐,便有无数目光投来。
除了殷云生有些紧张,叶季白和余筱宛皆是神色泰然,而孟清和则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
城主上官澜坐在中间的主位上,当先敬了众人一杯酒,说了几句场面话。
这城主府的宴,自然不会寒碜,不仅酒好菜好,还有助兴的歌舞乐曲。
上官澜目光扫过两侧坐席上的宾客,最后停在云山派。
“这位姑娘气度不凡,可是要在摘星大会上大展身手?”
上官澜端着酒杯起身朝云山派的席位走来。
殷云生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快速咽下嘴里的红烧肉,紧跟着余筱宛起身。
余筱宛温婉笑道:“上官城主说笑了,筱宛此次只是陪小师妹来参加摘星大会,并不会登台。”
刚到千泽城的时候,余筱宛便登门拜访过城主府,当时城主府的护卫说城主大人诸事繁忙,摘星大会之前并不待客。
上官澜不知余筱宛的身份,误将她当成云山派此次在摘星大会上登台的弟子,实属正常。
毕竟余筱宛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然后……上官澜瞥了一眼余筱宛,径直走到孟清和的矮桌前,“哦,我说的是这位姑娘。”
这位一口气连干了三碗酒的姑娘!
要说人家怎么能当城主呢,这眼光就是毒辣,一眼看出孟清和是带着任务来的。
余筱宛的笑僵在嘴角,但作为见过大风大浪的凤尾峰长老来说,此刻若是生气,那就是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
余筱宛看着还在埋头啃鸡腿的孟清和,蹙眉道:“孟师妹,不可无礼。”
孟清和不情不愿地丢下鸡腿,正要起身行礼,上官澜却先一步蹲了下来,“姑娘无需拘礼。”
“嘶……”
在座的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众所周知,千泽城城主绝不是随和的性子。
别看他长得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手段毒辣着呢。
他,他此举是何用意?
他若有意与云山派交好,放着端庄大气的一峰之主不搭理,放低姿态与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小弟子唠什么呢?
孟清和在外面不喜欢委屈自己,在叶季白面前除外。
毕竟有所图,不得不供着。
原本千泽城城主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她应该同余筱宛一样起身的。
这是礼貌。
但叶季白不起,她总不好让叶季白一个人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吧。
孟清和心底权衡了一下,决定摆烂。
上官澜拿起桌上的酒壶,替孟清和斟了酒,“我敬姑娘一杯。”
孟清和睨了旁边的叶季白一眼,叶季白神色漠然,夹了一片牛肉进嘴,慢慢咀嚼。
孟清和不许他喝酒,他的碗碟旁放着一盏茶。
孟清和心知叶季白是个小气鬼,面对上官澜的敬酒,她端起叶季白面前的茶盏,对上官澜笑道:“我家师兄不喜欢我与别人喝酒,但喝茶……想来是可以的。”
茶盏碰上酒杯,孟清和一口闷了。
上官澜微微愣了一下,朝叶季白看过去。
他早注意到叶季白了,云山派今天来的人每个都很显眼,而这名男子最为瞩目。
叶季白在他看过来时,朝他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好像有点礼貌,但不多。
如果不是方才孟清和的表现不错,只怕这冰块脸连眼神都不会给上官澜一个。
上官澜什么奉承巴结他的人没见过,像这两位这般有性格的,他还真是不常碰到。
有意思。
上官澜爽朗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喝了,他却不急着走,“这位公子气势凌然,绝非等闲之辈,来,我敬公子一杯。”
上官澜提了酒壶,往茶盏中斟酒,随后又给自己杯中斟满。
叶季白偏头看向孟清和,询问:“我能喝?”
不,你不能。
孟清和再次端起茶盏,“我家师兄不能饮酒,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上官澜眼皮子跳了跳,笑得有些勉强:“你们师兄妹的感情可真好。”
孟清和将空盏举到上官澜眼前,问道:“上官城主还有什么指教?”
“姑娘好酒量。”上官澜蹲得久了,撑着桌子起身。
“是城主府的酒好。”孟清和冷笑:“上官城主可真是阔气,拿忘忧酒来招待客人,只怕就算是天安国的皇族也没上官城主这么……”人傻钱多!
“咳咳……咳咳咳……”上官澜大抵是真的蹲麻了腿,身子歪了歪,掩嘴咳嗽,打断孟清和的话,“姑娘喜欢就好。”
“嘶……”屋内短暂的静默之后,又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孟清和疑惑地看向叶季白:我说错话了吗?
叶季白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走回主位的上官澜,眸光中亦闪过一丝疑惑。
这时已经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怎么……她喝的酒是忘忧酒?”
“我这壶酒是竹叶青,你的呢?”
“我的也是竹叶青,别说忘忧酒,连无忧酒都不是。”
“咦……为何她喝的是忘忧酒?”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零零碎碎的议论声飘进孟清和的耳中,她懂了!
敢情他们喝的酒跟自己喝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