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里已经闹开了锅,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所有上门讨要说法的人都被放了进去,此刻正聚在城主府的后院。
前天晚上城主府宴客的场景犹在眼前,如今再入城主府,各门派弟子心中,却没了兴奋欢快,只有满腔愤怒与恐惧。
千泽城里出现魔杀人之事,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人,而且死的都是江湖门派的弟子,这件事怎么想都不正常。
上官澜薅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他的魔卫怎么会突然失心疯一般吃起人来?
那些魔卫都是他一手调教,不至于道德沦丧至此啊!
上官澜想不明白,他不明白魔卫是不听指挥,还是被人操控?
他望着满院子吵闹不休的江湖人士,以及地上一排残肢碎肉,头疼不已。
这些残肢碎肉天亮之前便被抬进了城主府,而那些行凶的魔卫也被关入了城主府的地牢,只是此刻不便审问,须得先安抚了这帮愤怒的凡人。
跳得最高的当属凌波派的徐长老,他指着上官澜的鼻子道:“早在摘星大会前,我派弟子便遭魔毒手,上官城主非但不搜查魔的下落,反而让我们莫要声张,若是当日便告知各门派千泽城有魔出没,大家心存警惕,岂会酿成今日祸事?”
上官澜脸色微沉:“徐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摘星大会在即,千泽城人多眼杂,未免造成百姓恐慌,本城主一边安抚你凌波派弟子的情绪,一边暗中派人调查魔的踪迹,有什么问题?”
见徐长老意欲争辩,上官澜抬手示意他别急,继续道:“还是说,徐长老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千泽城里出现了魔,从而乱了千泽城?”
“你……”徐长老气得捋须,指了指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倒要请上官城主解释解释,既然派了人暗中调查,为何一夜之间,又多出这许多尸身来?为何那些派去调查的人一无所获?”
徐长老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不过上官澜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真相未明之前,我劝徐长老说话还是莫要含沙射影的好。”上官澜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道:“大家不妨先想想,为何魔要对各门派的弟子下手?”
“魔天性嗜血残暴,吃人饮血还需要什么理由?”
“当年良余国与魔勾结,最后养虎为患,自取灭亡,足见魔反复无常,不能同谋。”
“是啊,当年若不是天安国三皇子率领军民英勇奋战,最后一剑刺进那魔头的心口,致魔军心涣散,仓皇逃之,如今这人间,还不知是什么景象?”
“说起当年,都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不过我派卷宗上记载,我们师祖爷那年就曾参加过那场战役。”
“那是有些年头了哟,我也只是听某个游方道士说起过一二,详细的却是不知了。”
这人一多,话一多,便扯得有些远了……
话说很多很多年前,良余国屯兵边关,魔盘踞天安国边城小宁谷。
天安国三皇子在边关与魔交锋,凭一己之力,引出良余国背后的魔,最后不仅揪出祸乱天安国的鼠疫源头,更让天下大势倾向天安国。
三皇子一战成名,不过却也在小宁谷那一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良余国背后的魔,不知为何,不仅祸祸天安国的军队,竟然也在良余国内生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狼子野心吧。
魔,本就是不可相与的!
良余国内忧外患,被搅得人心惶惶,离灭国,也只差最后一击了。
天安国帝都皇室得到边关捷报当晚,司天台的老太史夜观天象,熬了一个大通宵。
最后仰天喟叹道:这他娘的是个帝星哪!
虽然他想秃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何三皇子的星图如此……如此诡谲难勘?
但帝星降世,这个消息一出,哪怕只是用来鼓舞民心也是好的啊。
魔临人间,天下大乱。
江湖门派一呼百应,纷纷往边关涌去。
太平年景,各门派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
但国难当头,天下将倾之际,他们心中的大义,又都被激发了出来。
三皇子回帝都养好伤后,带领天安国十万军马再赴边关,彼时良余国还没有被灭,而魔也还淡定地蹲守在小宁谷。
原本驻守边关的军队,就跟盼来了亲娘似的,喜极而泣,恨不得将三皇子给供起来,早晚跪拜才好。
有帝星镇着,别说良余国,就是魔,也没那么可怕了!
三日后,良余国大将军率五万大军投诚天安国,只求共抗魔军。
仿佛又回到更久之前的战场,又回到天安良余两国结盟,灭夷光国、退魔大军的年月。
盘踞在小宁谷中的魔终于按耐不住,一拥而出。
那一日,边关的太阳被黑云遮挡,罡风肆虐,黄沙漫天,魔军所过之处,一片鬼哭狼嚎。
人族的军队便如纸扎的一般,片刻功夫,溃不成军。
人,怎么可能是魔的对手?若说人族之间的战争,那是军队的威慑力更大,可这与魔之战,反倒是那些江湖人士更耐战一些。
隐退多年的猎魔师纷纷出山,分散在人族军队之中。
那些老不死的,不仅身手矫健,而且修为高深,隐隐能见半仙的风骨了。
天地茫茫,黑云翻墨。
战场上乱作一团,直到天安国三皇子抱着魔尊从半空摔下来那一刻,人族士气大振。
从地面抬头往上看,魔尊胸口的剑,分明就是三皇子捅的嘛!
半空中的黑云越压越低,电闪雷鸣,那雷电之中,渐渐被撕裂开一道殷红狰狞的豁口。
随着豁口越来越大,魔军尖厉的嘶吼声响彻云霄,带着不满,带着不甘,带着不愿,通通往那豁口中涌去。
那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云破日出,风沙渐熄。
三皇子怔怔站在无数尸骸间,好似丢了魂。
这些尸骸,有人,亦有魔。
回过神来的士兵纷纷丢了兵器,朝三皇子伏地跪拜。
江湖人士不好意思站着,陆续也跪了下去。
却见三皇子抬脚踢飞一颗头颅,召来长剑,腾空而起,御风而去。
跪在地上的军民抬头望着渐飞渐远的三皇子,心道:帝星莫不是功德圆满,归位了?
他们不懂,他们不敢问,他们亦不敢挽留!
总之魔军退了,良余国完了,他们该班师回朝了。
不过这一仗打的,怎么如此迅速?
啊!帝星威武……
“啊,怎么扯远了!”
“你不是只知一二嘛,我便将我所知的五六说与你听。”
“对了,我记得那时的魔尊好像是叫什么孤什么舟来着?”
“叶孤舟。”
“那天安国的三皇子呢?”
“三皇子从小流落民间,在云山派长大,叫孟侃。”
“怎么又是云山派?云山派的人来了吗?”
“在那边呢,只来了一位凤尾峰的长老余筱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