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温柔又优雅的抚摸着荷叶。
于母给院内荷花缸内注入新水,看着依偎在一起游动的鱼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儿。
她家的三个孩子,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伴儿?
“咳,咳咳咳。”
于母发出一阵剧烈咳嗽,似要把肺咳出一般。忙捂住嘴,有丝丝缕缕的血色从指缝间渗出。
丈夫去世之时她悲痛欲绝,哭花了眼睛,心脉也受损。
后来,她独自拉扯一双年幼的儿女,常年操劳,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曾经,生活最为困苦的时候无米下锅,她很想带着一双儿女随丈夫在黄泉相聚。
还好,幸得女儿师父丁七三时常接济,且大女儿也十分懂事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她操持教务,替人跑腿赚钱贴补家用,让她支撑过那段儿最艰辛的日子,有了想要坚强活下去的盼头。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日,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女皆能成家立业。
可小儿子瘫痪在床,议亲成了千古难题。
百思之后,她生出一个念头。虽然很对不起女儿,但她还是私心的希望儿子能由女儿来照顾后半生。
在这个世上,除了她之外,只有女儿于白鹭不会对瘫痪的弟弟于白晨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能够全心全意照顾好他。
她希望,于白鹭可以成为儿子的新娘。
二十几年前,李氏与丈夫成亲后十分恩爱,房事和谐,但却未能孕育一儿半女。
喜欢小孩子的她与丈夫四处求神拜佛,祈祷能够拥有一个活泼可爱,身体健康的小孩儿。
似乎,老天爷终于收到她虔诚的祈祷,丈夫入山打猎,拾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她高兴极了,感谢老天爷开眼。
她在菩萨面前发誓,一定将小女娃儿当成亲生孩儿一般抚养长大成人。
兑现了承诺的她,确实将于白鹭当成亲生女儿般疼爱,即使后面生了儿子,她仍旧一视同仁,甚是对待其比自己亲生儿子还好。
面临命不久矣,她想要自私一回,在自己走后,将照看于白晨终身的重任交给女儿于白鹭。
生出此念头的她,先试探性的询问了儿子的意见,结果儿子勃然大怒,反应强烈,从轮椅上摔下。
儿子于白晨表示自己从小到大都只当于白鹭是亲姐姐,且他也有自尊和骄傲,不想成为强加给别人的负担累赘。
他也是人,也有感情,不是可以用来交易和衡量的货物。
他虽因身有残疾,无法参加科举,但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希望可以遇到一个与他情投意合,不落窠臼的好女子,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相亲相爱,携手共度幸福一生。
可她娘亲此提议,无疑是告诉他,他就是一个可怜可悲,只能依靠别人生存的废物。让他看清现实,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这一刻,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于白晨好恨。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若想我和姐姐成婚,除非我死。”
那一日,于白晨冰冷狠绝的眸光吓到了于母李氏,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头儿。
事后,于母反思,觉得以女儿的性子,即使与他人成婚,也不会丢弃自己的弟弟不管。
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希望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能够看到女儿有一个好归宿,彻底的安定下来。
是以,她寻了庙口的瞎子神算,与其串通一气,寻了一个孤寡命相的借口,逼迫女儿尽快成婚,并为其寻了相亲对象。
只是未想到,钱公子竟然要纳妾。
她家清清白白的好女儿,凭什么给人当妾。
于母觉得女儿抽那钱公子一顿都是轻的,没打断他的腿,真是十分客气了。
还好,女儿是个有福气的,带回来的冷溶看上去十分不错。
除了,洗衣做饭啥都不会;除了,也不会赚钱养家糊口
如此说话,冷溶似乎除了长得好看,一心一意粘着她女儿,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哦对了,也并非全无有点,说语直接没有花花肠子算是一条,还有他那超越年龄的沉稳气度看上去也十分靠谱。
前几天深更半夜,有只黄鼠狼突然闯进屋内,当时被动静惊醒的大家全都吓了一跳,只有冷溶一人淡定从容的用扫把将其扫飞出去。
如今,她只盼女儿可以和冷溶尽快加深感情,早日成亲,她也可以走得安心。
只是不知为何,她突然了颜华年。
那孩子也是可怜,但既然与女儿有缘无分,就莫再纠缠彼此伤害,希望他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思绪百转千回间,院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声音。
“请问,丁卫在家吗?”。
于母李氏急忙用帕子将手上的血液擦干净,笑着迎上前,就看到一个甜美可爱的姑娘。
“于家婶婶,请问丁卫在家吗?”
可爱姑娘嘴巴很甜,唤得亲密,于母李氏认识她,乃是天剑山的仙师唐小茶。
“他不在家,去了仙龙庙做活儿修缮庙宇,你可以去那里找她。”
于母笑着回复,唐小茶也笑着表示感谢,挥手告别。
望着唐小茶远去的背影,于母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当丁卫是亲生儿子,希望他也能够早日成家立业。
只是,仙门一向看不上猎妖师,何况丁卫还非正式猎妖师。而唐小茶是天剑山仙门掌门之女,恐对方父母不会同意这门儿亲事。
再加上于白鹭与颜华年之间的复杂关系,丁卫与唐小茶夹在其中,恐怕这二人的感情之路定会十分坎坷。
唉,都是好孩子,可惜造化弄人。
“咳,咳咳。”
长叹一声,又剧烈咳嗽起来的于母担心被儿子听见,急忙捂住了嘴。
屋内,窗边,坐在轮椅上的于白晨并注意到母亲的异常,而是望着唐小茶远去的背影出神儿。
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用双脚走路,这个梦想在他有生之年,应该会实现吧?
仙龙庙住持遭逢大难,寮房受损,镇中泥瓦匠受雇进行修复,丁卫来庙中打杂工。
干了一天活儿汗流浃背,身体乏累,但领了工钱后脚步都变得轻快。
夏日了,师姐还在穿三年前的夏装,于家婶婶的鞋子也该换了。
正掂量钱该如何花的丁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快速的奔到他身后,用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他腰上。
“站住,打劫。”
粗犷的声音透着常年杀人越货,刀尖舔血历练出的狠厉。
丁卫眯起眼睛,向前蹿出一步的同时转身抬手,机关弩对准了打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