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雨的犄马是四条腿儿,李木和唐黄两人也是四条腿儿,只不过李木和唐黄这四条腿儿明显跑不过江慕雨的犄马,他俩是快到第二天中午才到的空净庄。
“哎呀,自从出了渝丘之后,这地是愈来愈平了,这么大一个庄子居然是摊开放在地上的,这要是搁西南地界,还不得铺得漫山遍野啊。”李木见了这不同的景象,止不住地感慨。
“行了,有点儿出息,继续走下去,不一样的景色还多着呢,别一惊一乍的,大伙儿都看着你呢。”唐黄在一旁笑骂道。
要搁以往,李木就笑嘻嘻地承认了,这会儿对唐黄的说法他可不答应,“诶,他们看的可不是我,他们瞧的是你。”
昨晚江慕雨来得晚,庄子前的隘口没什么人,今天李木和唐黄可是大白天到的,几十万人的庄子,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这些人要么是特短的短发,要么是光头,唐黄这一头精致的长发在人群中特别的扎眼,自然迎来众人注目。
唐黄这种习惯了万众瞩目的俏公子,还真没留意目光都是投向他的,而不是往常由于格格不入的画风备受关注的李木,再细一看,这群人的眼神也不是以往那些路人的欣赏、仰慕、嫉妒,而是疑惑、警惕、瞧不起。啧,唐黄就算有所预料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知音啊?我这发型混在里面确实毫无违和。”李木欣赏着满街的短发,愉悦地点点头。
唐黄说道:“罗陀倡导世人应当不为俗事烦扰,人家可比你干脆得多,发茬都不留,直接剃光,麻烦比你还少。”
“这话我可不同意,”李木出言反驳,“光头我也剃过,刚剃完那会儿确实滑溜,可头发长得也特别快,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头发就冒头了,要想保持住光亮,每天早上都得刮头,麻烦死了,还不如短发。”
有意思了,罗陀当年为了避免麻烦的举措,后世慢慢演变成了麻烦事儿。
唐黄听得也是一乐,“还有这说法?感情不止我们爱美之人要早起梳洗打扮啊。行了,别闹了,进庄吧。”
两人不再瞎扯,随着人流往庄子里走。
像庄子的入口都是有哨卫所卫士检查的,防止不法之徒进入庄子破坏嘛,但这么多人哪里检查得过来,一般就是在卫士面前晃一眼,没啥大问题就让过了,可大家都顺利通过了,唐黄却被拦了下来。
“等一下,你,说你呢,长头发那个,过来。”哨卫所门口的卫士大声吆喝着,招手让唐黄过去。
堂堂唐家大公子受过这种委屈?让你一个小卫士呼来喝去?他唐黄还要不要面子了?
唐黄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衫,昂首挺胸地朝哨卫所走去,嗯,这样就显得有尊严一点了。没办法,空净庄情况特殊,唐黄还指望在里面找人呢,不能惹事儿。
李木都过关了,见唐黄被叫住,只好折返回来,看看唐黄到底惹什么事儿了。
李木和唐黄一起走到哨卫所门前。卫士自己也没想到一招招来俩,看着这“意外收获”李木穿着朴素,短发齐根,先跳过唐黄,对着李木举起双手,掌心向外,置于胸口位置,礼貌恭敬、语气柔和地说道:“多波多阿多陀罗!”
李木他师父以前也是给他介绍过陀教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陀教弟子独特的打招呼方式,按玄衣客吴名的说法,这动作的意思是:你看我的双手空空如也,自己既没有武器有没有敌意,只有和善。
人家都给你问好了,李木当然要问好回去,所谓入乡随俗嘛,跟着做相同的动作,说一句:“多波多阿多陀罗!”其实李木也不知道这话啥意思,不过大概应该是祝福之类的话语,就是陀教中的“你好”。
卫士一看李木这见礼,心中欢喜不已,坚信李木也是弥罗众。卫士又睥睨一眼唐黄,问道:“这位是师兄的朋友?”陀教讲求平等,要求弟子谦卑,故而弥罗众不论高下,一律称对方为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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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是我朋友,另外……”李木听卫士的称呼就知道他误会了,自个儿不是陀教信徒啊,还没开口解释,就被卫士的热情打断:“那就进哨卫所聊聊吧,现在时间比较特殊,还望师兄理解和配合。”那就先进去再解释吧。
两人迈步进入哨卫所底层,里面正有两位卫士休息,口中念念有词,见李木进来,赶紧起身,生怕失了礼数,喊着“多波多阿多陀罗”见礼,都是弥罗众没跑了。
“哨卫所狭小,还请师兄不要介意。”叫住李木和唐黄的卫士走到最后,饱含歉意的说道。
卫士说的还真不是客套话,哨卫所底层一下子塞进他们五个人,富余空间一下子就没了,让人感觉转个身都困难。
哨卫所拥挤倒不是庄子的人吝啬,舍不得把哨卫所修大一点,实际上从外面看就知道,哨卫所占地有好几十平米,内里没地儿也是没办法。
庄子一向被认为是人类的疆域,但要是从很高的地方看,你就会发现,庄子是镶嵌在苍茫大地上的,出去没几步就是野外,这意味着它被灵兽环伺。
被灵兽环伺就有被灵兽袭击的风险,想要防御灵兽的袭击,靠高筑城墙显然是费钱还不抵用的,只要有灵,一跃十几米并不是什么难事,那最有效的防御自然是阵法。
阵法是需要阵眼的,而庄子外的哨卫所就是阵眼,哨卫所还能提供操纵阵法和预警监视的地方。哨卫所既然成为了阵眼,要和大阵相连,墙体里埋入相关布置当然也就无可厚非了。
另外,哨卫所肯定不能光挨打不反击啊,大威力灵器必须安排上,李木现在就看到一根黝黑的粗炮管钉在墙上,随时能够支出去干他母亲的一炮。反正都是固定武器不用移动,再给灵器配个阵法提供灵力不是顺理成章?这么一套下来哨卫所的墙是要多厚有多厚,房间是要多窄有多窄。
不过管他呢,李木又不会在哨卫所多待,窄就窄呗,转头给叫住他们的卫士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不挤。另外,这位大哥,我得给你解释一个事儿,我其实是众善,不是弥罗众。”房间里的三名卫士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弥罗众是指那些皈依陀教,但又没有到寺庙修法的信众,而在寺庙里专门修法,着纯色长袍的信徒叫沙罗,教内人见了要叫师父的,至于众善……陀教称呼没有皈依的人叫众善,纯纯的路人罢了。
一听李木这话,房间里的一名女弥罗众一改之前的一团和气,当场气得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弥罗众!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吗?不怕遭报应,下辈子沦为猪狗吗?”
李木人都傻了,翻书哪比得上这人翻脸快啊,而且说的都是什么话啊,“我怎么就冒充弥罗众了?还要变猪狗!”
“哼!”另一个休息的弥罗众气呼呼地说道,“穿这么朴素,剃这么短的头发,不就是冒充弥罗众吗?难不成你不是修道人?”
“我是修道人啊,可是,”李木委屈地说道,“我穿的差只是觉得这样就够了,没必要穿太好;剃短发只是因为这样打理起来方便。”
“呸!”之前那个女弥罗众又开口了,“你们这些痴迷不悟的修道人,能懂得罗陀的这种大智慧?骗鬼呢!还敢满口谎话,也不怕罪孽加身!”
“这是什么狗屁强盗逻辑?”李木快气炸了,这能聊?这俩人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啊!
唐黄本来被逮住挺生气,挺憋屈,现在不了,他这会儿在一旁看着快乐死了。
那两个弥罗众还要再骂,后面那个叫李木二人进来的卫士开口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戒怒。”那两人果然不再说了,道了一声“多波多阿多陀罗”,之后小声念叨起来,估计是什么陀教经典。
这卫士无缘无故把唐黄拦下来,李木还以为他是不讲理的人,没想到出奇的理性,虽然现在他的语气也有点儿不善,李木刚想道谢,那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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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道:“这人既然主动承认自己只是众善,说明他已经幡然醒悟,陀说:‘凡回头者,皆可渡’。”最后三人齐呼“多波多阿多陀罗”。
这人能讲个下气通的理啊!他们都一起的,李木怎么敢指望其中有正常人啊?李木现在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无力。算了,起码不再聊他伪装弥罗众的事儿了,知足吧,知足常乐。
“说,你伪装成弥罗众带这个人进庄,有什么意图?”那卫士恶狠狠地问道。
“咯吱咯吱……”李木恨得牙根儿痒痒,跟这群人说话太折磨了,神经病!只有唐黄很开心,看李木和这群人聊天,太享受了。
算了,莫生气,气坏了身体没人医。李木只得如此安慰自己,而且他也发现再这么发展下去是真的会疯,干脆顺着他们的话说,省得再纠缠,“我们没什么意图,就是想进庄看看。”
“看看?”那卫士面露冷笑,“俩修道人来空净庄看‘陀沐节’?哄傻子呢?我看你们就是来找机会搞破坏的!”
陀沐节?李木心下一惊,他对这个还是知道的,陀教最重要的节日,庆祝罗陀悟法新生,每年陀教徒都会开展为期十天的活动,难怪眼前的弥罗众会紧张。不过也不对啊,这也紧张过头了吧?
李木反问道:“怎么,空净庄不让众善观礼吗?要阻止两名众善沐浴罗陀的光辉吗?这是罗陀的教诲吗?”
那卫士面色不改地问道:“你收到严台寺师父的邀请了吗?”
这话问得李木一脸懵:“啥?”
看李木表情卫士心里就有数了,“罗陀开示永林师父,此次陀沐节空前盛大,届时万人空巷,庄内人数众多,难以维持秩序,庄外人就不必进庄观礼了。陀说:‘凡有灵生众,心有法者,所立之地皆为净土’,你修法即可,不必进空净庄,一样沐浴罗陀光辉。”其余两人唱念:“多波多阿多陀罗!”
邪了门儿了,这会儿他们又心胸豁达,思维敏捷了?李木倔脾气上来了,吼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又不是危险分子!我就要进!”
“呵,耍横是吧?”一听这话,其余两人会意,各自往墙上一拍,墙壁上浮现出亮着微光的纹路,挂在墙上的灵器也隐隐开始充能,那卫士得意地咆哮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哨卫所!在这儿跟我动武……是不太恰当的,万一打坏了这里修起来也麻烦不是?”
当李木的气势逐渐攀升,那人的语气跟着慢慢变得软和下来,“哎呀,您这是做什么嘛?快快收了神通吧!早说您想进去不就得了,非得弄这么一出,咱们也没有必要相互为难不是?”
李木这拳头一硬,这弥罗众的脾气就软下来了,表情从凶狠的那一页又翻到谄媚那页了。
李木刚才规规矩矩的,结果受那么多气,哪能就此罢休?他一边伸手戳着那人的锃光瓦亮的光头,一边愤恨地说:“不跟我耍无赖了?不拦着我了?你之前嚣张的气焰呢?继续啊,吼我啊,教训我啊,不牛壁了?”
那人陪笑道:“哎呀,错了错了,刚才闹着玩儿呢。”
李木也懒得再计较,仗着武力欺负人没意思,傲娇地“哼”了一声,和唐黄出了哨卫所的门就往庄子里走去。
李木和唐黄一走,其余两名弥罗众走上前来,急切地说道:“永林师父不是让我们拦住所有外来人吗?”
那人解释道:“永林师父还说,如果对方太强就放他们去,尽快上报即可。这人五品实力,虚静师父他们去总坛参加陀沐节后,庄子里最高战力就才五品,寺里面对他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我们了,拦不住的。好了,你们继续在这儿看着,我得赶紧回庄里报告,他们是隐患啊。”
“多波多阿多陀罗!”三人虔诚得祈祷一句。
哨卫所里的卫士们如何,李木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初到宝地,受了一肚子气!什么破地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