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池强硬着逼迫自己记下了以后,已是傍晚时分。
本来还胆战心惊,再度体验一把老师抽背课文心情的云池,却接到师尊轻飘飘地一句嗯,然后就离开了。
就这?
就这?
就这?
云池的心情是后悔万分的。
早知道就意思意思看个三四遍就说记下来了!
“小师妹啊,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云池看着累到靠着树的云且,很是愧疚。毕竟是他记不住,师尊才让云且舞了许多次云纵十八式。
余晖透过指缝落在眼中,不远处的山崖被夕阳的余晖浸染。万千腾云向阳面都染红,像是争相奔向夕阳。
熟悉的桂花香比起白日已经淡了很多,但那淡淡的味道仍让人心旷神怡,减轻着每日练功之后的疲累。
这就是她在云门日复一日的日常啊。
云且忽然笑出了声。
云池有点被吓到了,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太笨了,让小师妹舞魔愣了吧?该不会因恨生杀意吧!!
“师兄。”云且背对着他,盘坐在大树下叫道。
“嗯?”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云门,你觉得会是什么理由?”
云池愣住了,他默了默。
“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想到了就问出来了。”
云池有一种错觉,小师妹从醒来起,整个人好像都变了,之前和师傅一样,木板板的要死,现在不知怎么,看上去多了份人间烟火气。
至少过去的云且,不可能问出这种问题。
“师妹呀,你就别想多了,毕竟现在的一切不都好好的吗?这里是万人向往的云门,你又是弟子中第一人,又是掌门亲自教导,自己还有一个舒服的庭院。这不挺好的吗?干嘛想那些背叛不背叛的事。”云池低头摆弄手里的机械,说道。
“师兄。”
“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就会低头。”
云池动作顿住了,随即他抬头微微一笑:“我这不摆弄机关鸟嘛,你也知道,我最喜欢这个。”
“……你地上的零件还没捡。”
“啊,瞧我,我都忘了!”云池下意识弯腰,却发现地上什么都没有,瞬间明白过来云且在试他。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云且觉得他在回避什么,但是现在确实也问不出什么。
在这个宗门,除了陪训弟子,她总是足不出户,一心修行。所以,看似她什么都知道,但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只有云源给她看的那些。
“我今夜不饿,你先去吃吧。晚了,包子也没有了。”她抬头微微一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风吹起她因为连续舞剑而微微凌乱的发丝,和着淡淡的桂花香。
“对对对,晚了,包子就没有了。”云池一拍脑袋,往门口走去。
云且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对了,当人对什么问题感到好奇的话,其实很多时候不一定是偶然。‘多问本心,辨明虚实’让的可不是让你多问他人以知本心。”云池回头眨了下右眼。
云且楞了一下,随即轻轻一哂。
“多谢。”
寻常弟子都说云池不是个好师兄,整日疯言疯语且行事乖张,不学无术,抱着个机关鸟可以从早玩到晚。
但是唯有云且知道,在她第一次从木桩摔下时,是路过的云池扶起了她,关切地说了句小师妹,你没事吧。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成为云门首席,只是刚刚入门的预备弟子。不是出身名门,也没有任何经验,没有人教她,没有人带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但是毕竟她那时不过五岁,还只是个孩子。被发现天赋异禀都是后话,最开始也不过是泯然众人罢了。
从木桩上摔下,在这个竞争如云的名门,谁在乎你失败的感受?
只有云池愿意停下脚步,问她一句你没事吧。
虽然她听不懂他后面对天大骂什么虐待未成年,什么不因材施教,搞旧式高考,但是她还是很感谢他的。
虽然后面再次见面,他已经不记得她了,但她仍记得那一天。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不排斥云池所做的任何事的原因,即使有些时候确实理解不了。
要去寻找真相,可能还是要去找沈知秋吧。云且想着。
毕竟他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如果没记错,此时的沈知秋被请去墨门给墨子非诊病了。毕竟是天下神医,无人出其左右。
云且想着,入了神。
入夜,密林深处。
有人似乎边走边在喃喃自语。
“你警告我什么,我又没ooc!我说的那句话有透露剧情半分吗?”
“你这什么意思!就多说了句话,就要扣我30经验值???我要去消费者协会告你!”
“你问我为什么帮她?我什么时候帮她了!真好笑!又想套我话让我承认帮了她好名正言顺扣我经验值是不是?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没有帮就是没有帮!除非你找出证据你要是敢没有证据扣我经验值,我就是死也要告死你……”
……
灯花突然炸了一下。
一点墨没由来的抖落在了宣纸上。
“沈先生怎么了?”帷帐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看身形是个高大的男子。
沈知秋微笑:“没什么,只是忽然心悸了一下,许是被什么人给记上了。”
帷帐里的人笑了笑:“是否是我这病不好治,所以先生担心我死后宗门报复。”
沈知秋干笑了几声。虽然有那么一点担心,毕竟自己可是在茶馆喝着美人泡着的普洱,惬意地听小曲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压压的一群人给绑来的。
帷帐里的人用手撑住了自己有些尖削的下巴,眼帘下垂。
“先生无需担心,宗门只是担心我罢了。我这病,我自己心里清楚,先生尽力就好。如果真的到了回天乏术的那一步,我会放先生回去的。”
“自然尽力。”
信你个鬼!你们长老看着我的眼神就怕用刀指着我脖子,说,治不好他就弄死你!
沈知秋面色不改,重新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方子。
他从没见过哪个人能被毒药侵蚀得这么严重。这哪里是在拿药物炼毒,这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身体炼毒!毒都入骨三分了,才叫他来救,就是神仙来了都难救!
他笔收了尾。
嗯,看情况,实在不行,找个机会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