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二十四年四月二十六，北苍军大将莫啸聪统率的三个都五万余人马抵达清水城东南方向一处叫做苑坡的地方。
这苑坡位于清水地界的南端，不过这里毕竟是在苍南平原上，苍南平原之上虽然多有险阻，但可惜这清水以南一直到怀城地界都是一马平川、并没有太多的险要之处，相比起来苑坡就算是最险要的去处了。
而所谓险要，其实也就是这里有一道低矮的山梁罢了。
从苑坡往东北方向、通向青阳的道路上到是有好几处险阻，但那些险阻之地却是与通往清水城的道路无关。
斥候已经回报，苑坡一线已经有乱军布防，因此莫啸聪下令全军扎营、布置工事防线。
能够成为莫啸天麾下看重的大将，莫啸聪当然不是一个冒失之人，他一向都是非常谨慎的，未虑胜先虑败。
趁着大军扎营的时间，莫啸聪亲自到前沿观察了一番，果然看到前方的那道山梁之上，已经被乱军布下了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看来，这乱军果然也是防着自己这支大军啊！
不过这样也好，这说明乱军还抱有侥幸心理，尚且没有第一时间从清水城撤离。
目测对方大概是不过万人的规模，莫啸聪决定最多花费一天时间就要攻下这道山梁、打开通向清水城的道路。
当然，最好的还是要把这支乱军就地歼灭在这里。
虽然只有不到万人，但对于北山乱军来说应该也是一支生力军了，一旦能够将之歼灭，那么对于后续的战事必然非常有利。
可惜的是，这苑坡的地形虽然不算险要，但也只是中间这大约数里的宽度，两侧就都是险峻的山崖了，所以只能是从正面攻打，而无法由两翼包抄。
所以，要想全歼对方的难度不小。
好在这次莫啸聪带来的大军里一支有三千多人的骑兵部队，到时候用骑兵追杀，应该可以将对方斩杀大部吧。
此时，对面的山梁上，江昊以及成大力、张海、赵从义正在朝向南边瞭望。
只见对面的北苍军正在快速地布防、构筑工事，一排排的弩炮已经架设了起来。
“一向都听说这莫啸聪知兵善战、行军谨慎、极少会露出破绽，果不其然啊！”成大力叹道。
“要我说，”张海道：“在这里打还不如放他们进来，在后面的平川打，更容易引对方分兵、给咱们可乘之机。”
无论是成大力还是张海、赵从义，这几人都是擅长进攻型的作战风格，现在要让他们打防守战，心里都是有点不太舒服。尤其是遇上莫啸聪这样善于谨慎型的对手，让他们都有些浑身不得劲的感觉。
“不可！”成大力道：“护军大人和大当家之所以确定在这里打，是有深意的。”
他往前一指，继续说道：“就算咱们把对方打败，最多也就是一个击溃战。大当家要的是把这股叛军全歼，这样就对整个青北后续的战事非常有利。”
虽然也不习惯这样的战斗，但成大力的大局观还是有的。
张海嘿嘿一笑，再没有说什么。
江昊在一旁没有出声，他是在默默地判断和计算敌我双方的情况。
现在双方的兵力对比超过了五比一，而这片地形唯一的好处就是敌军无法从两翼包抄而已，至于正面只有稍微高一些的一面山坡罢了。
在火力上，对方的三个都各有七十多架弩炮以及数十架石砲，共计有近三百多架各型弩炮石砲，而这边的三个营则是有近百架弩炮。
至于机关排弩则是有数百架，此外江昊的亲兵队还有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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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炮。
十门手炮既可以当排弩用也可以当弩炮用，当然是个优势，不过数量还是太少，起不到改变火力对比的作用。
而且，拼火力还要看持续能力，弹药基数的多少决定了你能打多久，弹药不够的话，就算火炮再厉害也不顶用。
这种防守战，一般是不得不跟对方拼消耗的，但江昊另有想法，一来他不想跟对方拼消耗，二来他一向的主张是一定要让自己少死人，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把重点放在了工事的构筑上，除了战壕之外，交通壕、猫耳洞以及坑道一应俱全，还建立了不少的地堡。
所以，楚军的工事已经可以称得上了交叉立体结构了，虽然没有钢筋混凝土，但面对敌军的黑火药也是够用了，最关键是地堡群构成了纵深的交叉火力网，即使对方的步骑兵冲进来也不怕。
这种工事，在蓝星上都可以硬抗美丽国军队那个等次的火力，何况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敌军仗着人数优势发动人海战术、冲进来跟已方进行混战。
不过这也要紧，因为江昊设计的工事是纵深较大的，敌军应该极少有机会与北山军进行近身搏杀，那些地堡战壕中的交叉火力足以把冲进来的敌军官兵全部消灭了。
北苍军的第一波攻击在黄昏时分开始，首先就是弩炮的狂轰滥炸。
按照江昊的策划，楚军这边根本没有按照惯例来发炮还击，所有的弩炮和人员都进入工事进行了隐蔽，整个阵地上静悄悄地，好像一个很老实的孩子一样，单纯地挨打。
在一阵狂轰滥炸之后，北苍军的炮火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是由上千步兵组成了散兵线开始了冲锋。
中规中矩的战术动作。
楚军的阵地上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直到北苍军的部队已经冲到了距离前沿阵地不过百步的距离之后，阵地上才突然爆发出来了猛烈的还击，无数的箭矢形成了暴风雨，冲在前面的北苍军士兵好像割草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很快，第一次冲锋就被打退了。
不过这显然只是北苍军的试探性攻击，目的是要摸清楚军的火力部署情况，为真正开始的打击奠定基础。
所以，随后而来的就是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而有针对性的炮击。
可惜楚军的阵地与这个世界上此前的阵地都不太一样，大量覆盖着厚厚土层的地堡和掩体使得北苍军看起来猛烈无比的轰炸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然后北苍军发动的第二次由至少五千多人发动的冲锋很快就再次被打退。
莫啸聪手搭凉棚仔细观望，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道：“这些乱军都是属地老鼠的吗？藏得这么严实！”
他身边的一位副将道：“乱军的工事是有点不一样，很多都藏在地下，弩炮的火力很难将之摧毁。”
到现在，楚军那边还没有用弩炮还击！就是单纯地利用工事，然后以弩矢对冲锋的北苍军进行阻击，这种战术虽然看上去有点无赖，但不能不承认还是很有效的。
这股乱军不好打！
三次攻击之后，莫啸聪下令暂停。
必须找到新的战术才行！
之前他以为只要倚仗着自己的火力优势，便不难一鼓将对面的阵地突破并占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副将道：“只有集中兵力攻其一点了。”
莫啸聪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这次用骑兵打头阵！”
他的麾下，也只有三千多骑兵，本来是不舍得拿出来进攻敌军阵地的，而是要留在最后去追杀溃散的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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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他不得不咬着牙拿出了一千骑兵，打算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强行在乱军的阵地突破、撕开一个缺口。
第四次攻击的时候，北苍军选择的是中央突破，而这里正好是骁骑营前屯的防地。
整条数里里宽的防线上，其他地方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这不过三百多步宽的地方承受了北苍军至少一半的弩炮轰击！
在楚军方面，三个营的布防是分段的，每个营负责大约两里多的宽度，骁骑营居中，前营和选锋营在两翼。而对于每个营来说，各屯也是划分了防区，不过在前线的只有三个屯，其他的屯则是作为纵深布防和预备队。
所以，每个屯的防区大约有三百多步的宽度。
虽然是黑火药，但北苍军的弩炮数量够多，所以还是炸出了天塌地陷的感觉。
不过，前屯的工事够坚固，虽然敌军轰炸的声势很大，却是对前屯官兵们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江昊坐在一座地下坑道密室之中，瞑目打坐，对于地面上因为猛烈爆炸的导致的震颤完全无视。
其实，他的心里在算计，敌军这么浪费炮矢，究竟还能打几次？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蓝星的现代化时期，后勤供给的能力还是很有限的，就算是弩矢、炮矢的产量也不可能让军队像蓝星上的美丽国军队那样肆意泼洒。所以，这里的战争虽然有点像蓝星上的近代化战争，但也绝对不会超过拿破仑时代。
所以，集群冲锋、近战搏杀依然还是不能避免的。
就比如镇虏前军，尽管江昊已经非常重视弹药的生产了，但还是不可能随意挥霍，所以才会要求每名士兵都要苦练射击的准头，就是为了节省弹药。
没办法，生产力的差距放在那里呢。
不过，对面的北苍军要想靠着人多攻陷北山楚军的阵地，那是还是妄想了。尤其是他们好死不死地选择了前屯的防区作为突破点，那就只能是去吃屁了。
当炮矢爆炸的轰鸣声终于变得稀稀落落最后停了下来之后，江昊的双眼猛地挣了开来！
“呵呵，这次动用骑兵了！这是打算不过日子了吗？”他站起身，朝向坑道门口走去，然后沿着深深的交通壕来到了一座地堡之中。
地堡及其交叉火力，这是江昊对于这个世界上军事防御技术的推进，目前对方还没有领略到这一推进的厉害之处呢。
当北苍军的骑兵依靠速度终于突破了楚军的弹雨、冲上了阵地之后，南边的北苍军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尽管这支骑兵部队伤亡惨重，尽管最后只有不到一半的骑兵活着冲上了阵地，但毕竟是成功了啊！
一旦这个口子被撕开，后面的步兵大队就可以跟进上去，也就意味着乱军的防线全面被攻陷了。
但是，接下来那些正在欢呼的北苍军官兵们全部都愣住了。
因为骑兵冲上敌军阵地后应该发生的屠杀景象并没有出现，那片阵地上也没有乱军士兵到处逃窜的身影，迎接北苍军骑兵的依然是猛烈的火铳声和手炮的轰鸣声。
骑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而冲在最前面的一些骑兵则是直接穿透阵地、朝向阵地之后乱军的后防阵地冲去。
可是，突然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震动了大地，一团团的烟火冲天而起，那些骑兵连人带马飞上了半空，散落下来漫天的断肢残臂！
北苍军哪里知道，就在前沿阵地的后面、与后防阵地之间的地带，江昊专门布设了地雷阵！
他的纵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将领能够揣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