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由想到此处,脸上笑容更真诚三分。
岑妙妙认真想了想,问道:“听说过两日便是徽衡道君的生辰?清寂峰上大概会十分热闹。”
管由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师妹也是冲着秦师叔来的?”
岑妙妙疑惑道:“也?”
她是在想,秦徽衡从前的名字并不叫“徽衡”,他名中只有一个单字“珏”。
是他那柄证道后自天际划来的仙剑剑身上镌有“徽衡”二字,故此之后,修道者都称他为徽衡道君。
管由叹了口气,道:“本宗收的女弟子十有六七都是奔着秦师叔来的,虽然如今已经不再歧视师徒恋,可秦师叔修的无情道,这数年来他身侧狂蜂浪蝶无数,却依旧孑然一身,想令他折剑倾心,艰难无异于登天。”
他看着憨态可掬的岑妙妙,可惜道:“岑师妹,你还小,不识情爱,可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岑妙妙道:“管师兄,刻板印象害了你。我对徽衡道君绝无他意,只是想请师兄帮个忙罢了。”
管由当即道:“我懂我懂,岑师妹不必害羞。”
岑妙妙没管他到底懂什么,只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袋灵石,从善如流地递给管由,“宗门里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且我这人向来怕生,身体自小也弱,在择选之前,若有要事,便劳烦师兄来通知一声。等择选之后,我也不会不自量力拜上清寂峰的,师兄放心吧。”
管由掂了掂手中锦袋的份量,眼睛都要笑没缝了,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打传音符,“举手之劳罢了。岑师妹,有事尽可联系我。”
管由当即打定主意,为了师妹偷偷给他的这包沉甸甸灵石,他一定想方设法,找师尊将岑妙妙引荐去清寂峰。
毕竟,少女心事总是诗,小姑娘家家,爱说反话。
他却不知,临出发前,岑让就嘱咐过岑妙妙:“有事想请同门帮忙,先掏点灵石。这样的袋子哥给你放了几千个,尽管用。”
此时,岑妙妙看着储物手镯里岑让提前备下的一堆灵丹法器,突然鼻头发酸,连带眼眶登时泛起一片潮红。
她圆润的脸垮了下去,像只委委屈屈的柿子。
管由见此,叹了口气,“听说师妹是岑道君独自抚育长大,如今岑师妹孤身一人在外,定是想兄长了。”
“……”
是也不是。
岑让待她如同掌上明珠,温和如同三月春风,是她生来为数不多遇上的好人,哪怕不冲着灵府中留存的愿望,她也要好好真心,并用心报答。
但,她方才是一时被手镯里灵石堆积如山发出的光芒刺到了眼睛,千真万确。
谁说只有诸般情字动听,难道富裕不令人心折?
云舟在一处稍低矮的山峰法阵停驻,岑妙妙随管由走下云舟,太岁紧随其后。
法阵之外,有一块石碑,遍布风吹雨打的痕迹,上书“风无过往,竹林听涛”。在石碑之后,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碧绿竹海,随风簌簌飘动,落叶无数。
其间又有数座庭院由廊桥勾连,在竹海中星罗棋布,不时有光芒在某间庭院门口闪烁。
管由介绍道:“岑师妹,竹林听涛便是本次择选中为世家子弟安排的校舍,还有许多内门弟子也住在这里。待日后师妹选了主峰拜师结束,可选择从竹林听涛搬去,或是继续留居此处。”
能搬进竹林听涛,便等同于剑宗的备选弟子,端看仙门择选之后,她选择拜去哪一峰,或是被哪一峰峰主选走。
管由看岑妙妙似乎天资外貌双双不佳,却并不娇气张狂,便有心与她卖个好。
他将一枚令牌交给岑妙妙,“这是我师尊特意嘱咐为你留的一处院落,风景绝佳,灵气较之别处也更为充裕,想来岑师妹应当会喜欢。只不过……”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太岁,“那,这尊傀儡是与师妹一起留在竹林听涛还是?”
“他不与我一起还能去哪里?”
岑妙妙握着那枚被雕刻成翠绿竹叶的令牌,有些不解。
管由解释道:“是这样,有些新来的师弟师妹比较喜欢自己独处,带来的仆役与灵兽会寄住在灵兽园,岑师妹与众不同,带来的竟是一具如此精巧的傀儡。”
管由已经是金丹初期,却无法查探这傀儡的修为。
他心中不由思量:想来是砌玉门为岑妙妙准备的杀手锏或者“替代品”了。
管由知道,有的世家子弟自身修为并不如何,于是长辈会备下资质不错的族人或者灵兽来辅助自家子弟修炼,这些族人灵兽便是“替代品”,届时待自家子弟破境渡劫时,就由这些侍从先行扛下天劫。
这甚至是不少修仙世家暗中不成文的规矩了。
管由以为这傀儡也是“替代品”。
果不其然,岑妙妙开口道:“他是我管家,平素照顾我生活,就与我一起住,不必去灵兽园了,劳师兄纪录一下。”
管由心知肚明,于是不再打听,在教过岑妙妙一些入门常识,又留下一门规灵简后,便先行离去了。
岑妙妙站在竹林听涛门口的法阵边沿,眺望山间云雾袅袅。
清风拂过,太岁垂眼,透过面罩看去,不远处吹来几片落叶,落在少女圆润的肩头。
岑妙妙扫过四周,只觉得哪哪儿都新鲜。
她转过头,看见太岁面罩后的系带有些松动,于是手指动了动,抬起来指着自己脑后,示意他系带松了。
太岁却不解,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还痛?”
岑妙妙再次被痛得一颤,才想起来飞舟上被傀儡一剑轰飞砸出来的大包还没消退。
她只好拽着太岁衣袖,眼巴巴瞧着他,“疼。”
傀儡面无表情,指尖凝出一团灵力,安静地替她治疗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
岑妙妙看着他歪散的面罩系带,伸手绕过他耳侧,指尖灵活地绕了几圈,再次替他系紧。
她眼中的傀儡正全神贯注地偏着头,皮肤白而薄透,下颌锋利精悍,她嘴里嘟嘟囔囔,发出气音:“分明是我滴的血,长得怎么半点也不随我……”
脑后的伤轻易被灵力抚平,太岁修长的手指缠上几根岑妙妙的发丝,傀儡的唇际罕见地轻轻勾起,“因为……”
“冤家路窄啊,岑妙妙!”
又尖又利,阴魂不散的女子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啧!好不要脸!上山修道也要带着小白脸!真不愧是你啊!胖头鱼!”
吴芷汀。
怎么哪儿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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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想要评论的一天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