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妙皱着鼻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殷显,你知道怎么走了吗?”
“不知道啊,要不抓一只灵兽问问?”殷显脱口而出,回得理直气壮,就差没把“不靠谱”仨字写在头顶。
岑妙妙心说别问了,方才那只与你亲密接触的那只已经没看到踪影了。
她问:“那你方才趴在地上又闻又舔地在干嘛?”
殷显抖了抖衣襟上的尘土,两只手掌扬起,交叠于额头前,偏头看向她。
“哦,你问这个,这是我们氏族的习惯。入陌生地界时,定要叩问大地,只要心诚,大地母亲会告诉我们前方凶吉。”
岑妙妙:“那前路究竟是凶还是吉啊?”
殷显目光躲闪,“想必是我资历尚欠,大地并没有回应我。”
敢情他折腾这小半天,力气通通白费。
岑妙妙扶额,看着满地的泥,“要不,你再舔舔……”
殷显却摆手:“无妨,问十次总能回应一两次的。总之,此地绝不像我们看起来这么简单。”
岑妙妙仰头看天,想:的确,此地不简单,只有你简单。
殷显又问:“对了,你还记得之前引路师兄教过我们秘境中都有哪些关卡么?”
岑妙妙有气无力地点头:“记得,怎么了?这跟你舔地有什么关系么?”
本想悄悄背过身,她还是没忍住,当着殷显的面干呕了一下。
这时,殷显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薄薄一层绯色,不仔细点还看不出来。
他抠着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我不记得师兄说的是哪几道关卡了,劳你再复述一遍。”
岑妙妙掰了一会儿指头,“风雷雨雪,然后……”
她跟殷显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写着十二分的诚实。
“完了,我也没记。”
因为管由事先替她走了后门,岑妙妙也没仔细听引路师兄的话。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不知为何,岑妙妙忽然很想掏出管由送的传音符,统一叠成个加大的耳刮子传给管由。
哦不对,传音符也在储物手镯里,一并上交了。
她暗暗咬牙:管师兄,你找的人可太靠谱了,不愧是你。
秘境里依旧暖风如熙,林间唯有轻霭飘荡,并没有任何要降下风雷雨雪的预兆,
两人无头苍蝇似的走了一阵子,终于走到了一条岔路面前。
岔路两旁乱石丛生,青碧草色渐渐变成嶙峋石林,与前面那一截路天差地别。此地荒芜,唯有荆棘上的尖针泛出冷光。
岔路是两条歪歪曲曲的青砖古道,分别还挂了个朽坏已久的木牌,上面蛛网遍布,被虫蛀得不成模样,却迟迟钉在上面,不曾掉落。左边写着“风”,右边写着“问”。
字体混乱,幼稚不堪,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含义昭然若揭,唯恐别人经过不知道。
殷显手撑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这才指向“风”的那一侧,“这里应当就是择选的正题入口,要不我们走这边?”
岑妙妙看向地面:他方才在假装思考,实则吐嘴里的泥巴。
她又看到了。
她麻木地看了一眼面前自我感觉良好的殷显,点头应了声好。
殷显便率先走向左边的道路,他脚程快,三五步便把岑妙妙甩在身后,还不忘边走边说:“之后你就跟着我,有什么危险我也替你一并蹚了,毕竟我们御兽师一向敢做敢当……”
话未竟,岑妙妙眼看着殷显走的那条路上卷起巨大的飓风旋涡,咆哮着连同他的话一起卷了进去,消失不见。
岑妙妙:“……”
原本应该带路的人说走散就走散,合着还是得靠她自己。
岑妙妙面无表情地看着左边那条彻底消失的道路,连写着“风”的牌子也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光秃秃一片乱石,和几根被狂风拍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荆棘。
她视线平移,右边的“问”还好端端立在那儿,不动如山。
管师兄,等着把收进口袋的灵石都吐出来吧。
似乎只剩下这条路了,岑妙妙抬了半只小短腿,慢吞吞准备移过去。
她的余光里注意有什么在随着悄悄挪动,于是——一条小胖腿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准确地偏移了方向,最终落地时,离右边的路还差半只脚的距离。
她眨眨眼,停在原地,继而盯着砖面,一边单脚抬起来,足间在空中画了个圈。
那挂着“问”字牌的的青砖路面肉眼可见地随着她脚的晃动,向她脚下慢慢挪了一点距离。
岑妙妙停了下来,“左边刚卷了一个进去,当我瞎?”
见她发现了,这条砖道反而明目张胆起来,她向旁边挪了一步,那“问”字路也紧紧跟着她挪了一步。
前方未知,岑妙妙叹了口气,殷显究竟是触发了什么霉运,人生第一次,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考官呢。
“瞧瞧你刚诓进去的那个二傻子,总归不能逮着一头羊薅吧……”
岑妙妙一边尝试与“问”友好交流,一边原地起跳,拎起裙子便往失去道路的荆棘丛里发足狂奔起来。
“问”字路的青砖发现她朝远处森林逃过去了,立刻紧随其后。
古道上的青砖在瞬息之间不断延长起来,直追岑妙妙的小短腿而去。
双拳难敌四手,两条小短腿自然也跑不过石头路。
岑妙妙也就挣扎着跑了一会儿功夫,就被迫踩上了“问”字方向的砖道,与殷显如出一辙地被地面上的飓风旋涡卷了进去。
伴随着山间流水潺潺的韵律,空中划过一道清澈空灵的声音。
“小姑娘,终究还是太年轻。”
两人消失后,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气息温软,山野间的灵兽依旧温顺可爱,偶尔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看向偶然会出现又迅速被秘境主人卷走的陌生人。
此时,秘境入口光芒闪烁,又有弟子踏了进来。
这次是辛辞一个人,他也同样身着雪白宗服,眉目沉静,如春日一枝秀竹巧立。
就在他双脚落地之时,温和的秘境也随之摇身一变。
辛辞面前出现的却不是什么苍山碧水,曼妙湖景。与岑妙妙截然相反——他眼中倒映着面前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鼻间横扫而来是挥之不去、既腥且臭的浓稠血气。
辛辞粲然一笑。
“有些年没来,如今仙门择选的‘问心’强度已经如此之高了?”
秘境的入口在他身后悄然阖上,他的问题并无人回应。
辛辞面前龟裂的土地已叫鲜血浸染透彻,残肢散落在四周,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阵一阵传来,他面前的皑皑亡骨被不知何人垒作一堆,积攒出了一个尸骨化成的怪物。
这一刻起,除却面前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唯余他一人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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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鼻们假期里都玩了些什么好玩的鸭,辣鸡作者想听分享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