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林里迷障深深,只在每月中旬夜半子时才会散去。
如今离月中尚有两日,通缉榜上鲜红的告示历历在目,风铃与杜思卿商量好,决定这两日在明月城外附近的山林先探查一番,以确保采甘罗草时不会被影响。
然而就在几人下榻酒楼的第二日早上,明月城的各个方向城门便被城主派出来的修士把持住了,只要是从城门进出,无论是城里的普通平民还是八方来客一律从严审查身份。
前一晚上,大半夜犬吠声忽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到了第二日清晨,守城的散修才发现,昨夜不知何时,城门处竟堆了十数名漂亮少年的尸体,形容凄惨,无一例外的,浑身上下的血液不翼而飞,只剩下干枯瘪塌的皮囊。
然而直到罪魁祸首做完了这一切,守城的修士们才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发觉。
“鸟妖!一定是鸟妖!”
明月城并不在太衍界中枢位置,周围灵脉稀缺,所以没有高阶修士长居,哪怕连修为最高的城主也不过是元婴初期而已。
当下城主就向附近的南陈连续发出了几道求援符咒。
消息很快被封锁起来,只是通缉榜上迅速被更换成了更大的警示告示,而那张粉色的花笺不知何时也被人悄悄揭走,从榜上消失了。
故而岑妙妙一行人对早上城门处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几人在城门处被盘问了一番,因为隐藏了身份,只假装是来游历的普通人,那守门的散修想起城主嘱咐的是若有貌美少年万万要留在城里,切不可放出明月城。
散修觑了一眼被其中一人抱在怀里的漂亮小姑娘,后者正欢快地舔着一串糖葫芦。料想她只是个幼童,应当无妨,于是挥挥手,把面前这几个平平无奇的人迅速放行了。
出了城外,在前面探路的杜思卿与风铃也没着急召唤飞剑,反而只在前方慢慢走着。
幽梦林离明月城并不远,中间仅仅隔着一段普通的山路。
有木牌插在路边敷衍的提示:前方迷障丛生,行人后退。
岑妙妙却在太岁怀里探头探脑,一会儿指使太岁去挖草丛里大片大片生机勃勃的小蘑菇,一会儿让太岁抓树上好奇地看着一行人经过的小松鼠。
几人绕过木牌往前继续走去。
而在几人远处的小坡后,一只三头秃鹫停在大树厚厚的树荫里,紧紧盯着几人的去向。
秃鹫的爪子挠了挠身下的树干,其中最小的头往前探了探脖子。
小头:“要不要告诉主人,又有人进林子里了?”
其中正打着盹最大的脑袋幽幽醒转,“哪儿呢?”
中间的脑袋却哼了声,“刚从前边山路过去,都只长了一个脑袋,不够漂亮,主人不喜欢,一定不喜欢。”
睡醒了的大头伸长了脖子,在中头和小头猛地各自啄了一下,把小头和中头啄得嗷嗷叫。
大头:“白痴!主人又不是鸟!坏了事看主人把不把你俩轮流剁了做炉烧鸭脖!”
小头委委屈屈:“是老二说的!为什么揍我!”
大头阴鸷的小眼睛瞪了过去,“你怎么不早点叫我醒来!可看清楚了是普通人还是修士?年纪如何?”
中头傻愣愣昂起脖子:“嘿!我知道!是两个年轻修士!不好看,主人不喜欢!”
大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回去禀报主人!”
三个头磨磨蹭蹭地缩了回去,不一会儿,鸟雀振翅的声音在树丛中想起,扑楞着朝幽梦林的方向而去。
树林中。
杜思卿手里握着一只生锈已久的罗盘,罗盘上一银一红两根指针,其中的银色指针直指几人的前方,那是幽梦林的方向,红色的指针却毫无头绪地乱转着,只偶尔在银色指针的位置稍稍停驻。
风铃看着杜思卿的罗盘,若有所思。
风铃:“我记得你这个罗盘总爱吱哇乱叫,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杜思卿笑道:“往日它一示警你就揍它,今日红针未停,应当不会示警。”
出山以来,过了两日,杜思卿果然如风铃口中说地一般开口流利了起来。
不过岑妙妙却觉得口吃大师兄也挺有意思。
她摸着手里太岁捉来的小松鼠,递给它几个小干果,小松鼠很快地接过去刨了起来。
结果就在杜思卿刚说完不久,他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
风铃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罗盘立马又消停了。
风铃满脸嫌弃,“你这破玩意儿……它不是不示警么?”
杜思卿:“大抵是见你问起,它想回应你。”他指着还未停下的红色指针,“你看,红针未停。”
就在几人朝罗盘看过去的瞬间,那里面的红针竟然“嗡”的一声,突兀地停了下来,与白针合二为一,完美地覆于其上,不偏不倚,直指着前方不远的幽梦林。
风铃与岑妙妙古怪的眼神把杜思卿上下打量了一遍。
杜思卿有些不好意思,求助地看向在场另一个虽然不是人却同一个性别的太岁。
没想到物似主人形,太岁反倒疑惑地看着他,“你的嘴也开过光?”
杜思卿:“……”
他赧然一笑,温和地承认:“也不是,风师妹总说我是倒霉精。”
风铃点头,“谁说不是?但凡跟他一起,不是刚避过坑,就是又落下井。”
杜思卿看了一眼罗盘,“红针落定时,所示方向定有险情。我们接下来多加注意,若是遇上通缉榜上的鸟妖,小心避开即可。”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前方不远的地方火速朝几人的方向蹿了过来。
一个浑身染血的俊俏少年正被一只约莫三、四人高的黑影追赶,上气不接下气。
他跌跌撞撞地奔到几人面前,恰好脚下一软,被石头绊倒在地。
他朝杜思卿伸出手,语气凄惨,“求几位壮士救救我!”
风铃手中现出一把锋利的长剑,长剑一横,挡在那少年面前,“我没说错吧?”
说时迟,那时快,说话间黑影已经近在眼前。
那赫然是一只九头鬼车,身上血气浓重,利爪之间隐约可见不少粉红碎肉,像从什么新鲜的肉体上刚刚活活剐下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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