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是敌……”
话音猝不及防被中断,血线长飚——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划破了晨阳谷的风平浪静。
宵白练抱着膝盖,拿着师尊死前交给他的隐身灵器,躲在画好的法阵中,瑟瑟发抖,热泪不断滚落双颊,他努力瞪大着双眼,一错也不错地看着谷中正上演的屠杀。
恐惧让他将青紫的唇咬出了血,他发誓一定要记住今日惨景。
就在宵白练的不远处,日光晴好,花草丰茂,蝴蝶竞相追逐嬉戏。
是晨阳谷每个清晨随处可见的春景。
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了过来,停在隐身的宵白练面前几尺。人头断裂的脖颈处鲜血尚未流干,圆睁着眼,脸上恐惧未散,还停留在临死前的那一刻。
宵白练抖着手把嘴捂住,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二师姐,平日最爱惜美貌,虽然说话有些刻薄但是为人不错,她的头上还挂着早上刚摘的一串柔嫩花朵。
为了等清晨摘下这串滴露花朵,二师姐特地早早起来等着。可如今花朵上露珠尚未干涸,二师姐却先一步永远凋零了。
一具又一具尸体自云端跌落,在干净碧绿的草地上炸出绚丽的艳红花朵。
四处可见稠白的脊髓和血肉,铁锈气粘腻腥臭,浓烈得令人作呕。
宵白练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杀人凶手的身影,可杀机无处不在,往日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在他不远处倒下,四散溃逃的门人接二连三被无形的气机绞杀,身首分离。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人也僵如冷铁。
最后一条被收割的性命是掌门的小儿子,他与宵白练年纪仿佛,被千娇百宠地长大,学个引火控水能学半年还不会,平日爱对门人摆脸子,有些小心眼,很有些趾高气扬。
可是此刻,他单薄的身子就在宵白练眼前被凭空扭曲折叠,弯成了匪夷所思的形状,胸前被看不见的锋利之物割开,一颗热腾腾的心脏被无形的手一把掏出来掷在地上。
宵白练看到那颗沾满草絮灰尘的心脏一点也不小,仍在兀自挣扎着跳动。
他感觉到脸上溅上一点温热,连擦也不敢擦——
那是人心爆开后飞溅而来的血。
杀戮之后,晨阳谷里又重新归于沉寂,宵白练却不敢离开师尊画下的法阵,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隐身灵器仍在发热。
直到这谷中来了新的客人。
来人停在满地残尸之间,举止优雅地袖着手,在模糊的一团团血肉上逐个踏了过去,在这人间炼狱中闲庭信步。
远方飞来一只红眼三头鸤鸠,浑身散发着死气,在来人身边盘旋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旁低矮的树梢上,口吐人声。
“紫嵇大人,我们晚了一步,这谷中现下已经无一活物,怨气冲天,炼制魂俑的诸多要素已经具备,端看大人抉择。”
“魂俑?”紫嵇嗤笑一声,踩烂了面前一颗人头,“还炼个屁,谁这么缺德,连个全尸都不留。”
他周身死气弥漫铺开,把正在悄悄啄食血肉的鸤鸠吓得炸毛,“那……那大人岂不是白来一趟。”
紫嵇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目光落在宵白练藏身之处。
“随便看看有什么能废物利用的吧。”
躲在角落法阵中的宵白练悚然一惊,与紫嵇的目光倏然对上,宵白练顿时缩着脖子偏过目光,紧紧闭上了眼。
不对,他应当看不见自己。
一声,两声,水滴落下的声音,和什么东西在草地上滑行蠕动的声音,窸窸窣窣接二连三地响起。
宵白练等了许久,再次睁眼看过去时,那个带着鸤鸠的男人身影已经不翼而飞。
在他面前,无数曾经的门人,包括如今只剩半边身子的掌门——
这些人的残尸无一例外被铺天盖地的黑气包裹着“站”了起来,缓缓向谷外的方向挪去。
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宵白练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艳的皮囊,同样,也从未见过如此邪佞的手段。
眼泪夺眶而出,宵白练哆嗦的嘴唇上一片被咬出来的模糊血痕。
他不能死,他要去岐郇山剑宗,将掌门临死前的嘱托告知参加小比的师兄们。
要回来报仇!
……
擘陵,刺耳的尖叫与压抑的哭泣同样无处不在。
秦三松浑身是血,费力地维持着掌中结界,带着所剩无几的族人往秦氏地宫的方向疾速退去。
“快走!只要能躲进地宫,秦氏祖先遗留下来的阵法必定能抵挡这些妖邪!”
冰冷的风声贴着耳朵根响起,似有无形之物猛然朝秦三松刺了过来!
秦三松眼眸一冷,手中不动声色抓起一个身型单薄的少年转到身侧。
“噗噗——”
硬物入体的声音接连不断,那少年转眼间就被射成了一只筛子。
他嘴里发出“嗬嗬”声,灌满了血说不出任何话来,顷刻间便已经殒命当场。
众人都忙着奔逃,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并无人察觉到秦三松这瞬息之间动的手脚。
终于在最后一课赶到了地宫里。
秦三松撤下结界,待身边族人都进入之后,反手便将地宫法阵关上。
黑暗中,一时只闻劫后余生的喘息。
“家、家主……四哥他们还在后面……”有人道。
秦三松回身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我知道,可是必须有人断后,否则只怕……我秦家最后一点血脉不保。”
地宫大门厚重,上面加诸了无数庇佑法术。
外面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地惨叫和令人牙酸的血肉撕扯声。
秦三松看了一眼惶恐不已的族人,“可有人见过来袭之人是何面貌?”
众人纷纷摇头,有人想到片刻之间的惨事,哀哀地泣音在黑暗的地宫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压抑而茫然。
“张乙,快、快给珏儿传讯……”秦三松转头道。
被他点到的张乙哭丧着脸,“家主,方才逃的路上小的已经连发了数次求援……可是,可是……无一例外都没有发出擘陵!”
秦三松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惨叫,沉声道:“接着传。”
“是。”
擘陵秦氏算是仙门世家大族之一,做为秦家这代的家主,秦三松并非蠢货。
来袭者无形且无法捕捉气息,不知来处。
但他心知肚明,无论是妖还是灵兽,抑或是魔物,若是想将身上气息在打斗中全然掩盖是不可能的事。
向秦家发难之人,只有可能是——修士。
周围的哭声渐低,逃进地宫的族人各自在疗伤,等待着家主的进一步指示。
很快,外面隐约的动静停了下来。
秦三松屏气凝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墙之隔的地宫大门外满是血手掌印,留下断后的弟子已经不知所踪。
也许只是数息,也许是小半日。
秦三松听见了一声冷笑,他蓦然抬起头,浑身发凉。
“啧,此处尚有活口,这样才像话嘛,不枉本座动了这个分身来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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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崽:不想参加弟子小比,不想碰到讨厌的人。作者:那就下山除魔叭,可以带家属。妙崽:好耶!我要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