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静静看着江虞的面庞。
灯火长明,她的面容清晰可见。
她有一副好颜色,放在人群之中足以让人眼前一亮,杏眼明亮,她的眼底还是一片澄澈,是怒是喜,她都直接表现在脸上了。
灵动鲜活,明媚不可视。
他应该觉得她烦的。
元衡有些苦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能容忍她。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江虞见他许久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以为他还在生气,耷拉着眉眼,故意搞怪,像是在脸上画了个“囧”字,可怜兮兮地看着元衡:“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晃了晃肩膀,听上去言辞恳切:“你别生气了。”
她这也不是夸他好看嘛!
江虞赖皮似的撒了一顿娇,元衡的眼神愈发复杂。
江虞一咬牙,双手就要去扯他袖子。
元衡慌忙别过脑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鬼才信他没生气。
她听魏叙说了,元衡这个人最是循规蹈矩,又是年轻一代的领头羊,许多皮猴见了他装都会装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初初碰撞时多少会有些摩擦。
他生气也正常。
但她就是不要在他面前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云烨干爹说了,要想让人忘不掉你,必须就向他展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并让他对此习以为常。
既然元衡这二十几年见的多是守规矩的人,那她就让他生命里多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江虞一咧嘴,盯着元衡的侧脸笑出一口白牙:“没生气——”
她话还没说完,元衡脸色一变,忽地起身:“有人!”
江虞立即跟着他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昏暗的巷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个人,仿佛身后有恶鬼在撵。
两人立即飞身而下。
不是邪魔。
江虞松了口气。
是个魔修,但身上隐约带了邪气。
他双眼紧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江虞抓住他厚重的袖摆,只感觉到满手湿意,她松开人,将对方交给元衡后低头一看,瞧见满手的鲜红。
元衡让他靠在墙角,江虞立即蹲下去,从储物项链里摸出一堆丹药,掰开对方的嘴就往里面塞。
元衡:“……”
元衡点穴位的手微微一顿,一时竟有些傻眼。
这也不错。
起码不用再消耗大量的灵力为对方疗伤,为他省了些力气。
“咳咳……”
受伤的男子一时受不住,险些被丹药噎住,江虞立即又拿出一壶水来,推开对方颤抖得厉害的手,直接往人嘴里灌了一口。
她作势又要从她那个瓶瓶罐罐里倒出一堆丹药往人儿嘴里喂,被元衡一把抓住了手腕。
“可以了。”
元衡迅速松开她的手腕,“师妹的丹药都是上上品,再喂下去,他恐承受不住。”
江虞低头看了看还在缓慢吞咽的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放弃那些瓶瓶罐罐,伸手去拍那人的胸口:“你怎么样了?能不能走?”
不能走他们就只能抗着走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江虞喂进去的水也因为吞咽不及而从他的嘴角流下。
这人想和江虞说话,却喉咙发痒,轻咳一声后又下意识扯了袖口往嘴角一抹,抹了一嘴的血。
江虞定眼一瞧,以为他又咳了血,连忙对元衡道:“先把他带回城主府吧。”
与此同时,她对元衡传音入密:“这人会不会就是内奸啊?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今夜全城戒严,他们四个守在屋顶,底下还有一队接着一队的巡逻的人,谁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人却从这巷子里突然出现,还满身的伤,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
“有你那些丹药喂下去,他不会死。”
元衡同样传音入密回答他,又点了点头,直接将人抗上肩头。
江虞随手在自己的裙子上抹了两把血:“那我继续在这里守着,你先把他安置好。”
“好。”他带着人离开。
趴在他肩膀上的人突然头疼欲裂,脑子里各种画面不断,却模糊不清,他努力想要看清,奈何越想看清,那些画面就越模糊,最后直接碎成一片片碎片。
疼痛骤然加剧,他难耐地死死咬住唇瓣,最后直接在元衡肩膀上昏死过去。
君莫昏昏沉沉之际,他努力想要清醒,眼皮却像是被粘在一起,死活睁不开眼。
“他怎么还没醒啊?”
他听见姑娘家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他脑子昏沉,一时想不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啊,就敢把那么多丹药摆出来不要钱似的往人儿嘴里塞,财不外露懂不懂?”
另一道声音响起,他很陌生,不是他认识的人,君莫想。
“哎呀——”
又是那位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那你进什么日月仙宗。”另外一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你应该进南梵寺。”
那姑娘迅速认错:“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兮兮。
他好像想起这道声音是谁了。
君莫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缓慢地睁开双眼,先是被透过窗户闯进来的阳光刺了下眼睛,才动了动脑袋,将手伸出把他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还在说话的两人迅速发现他这边的动静。
君莫一手撑着床沿从床上坐起来时,屏风外正好探进来一个脑袋。
那姑娘双眼一亮,快步向他跑来:“你终于醒了。”
她路过桌子,顺手倒了杯茶水,直接递到他手中。
君莫没有挣扎推脱,他确实十分口渴,拿到杯子,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茶水冰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茶水,此时已经冷透了,但君莫口干舌燥,也不在乎这些,甚至江虞问他是否还要再来一杯时,他也点了头。
君莫一连喝了三杯,才缓解了口渴。
他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屏风外又进来个男子。
他进来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一言未发,直接走到窗边,抱胸盯着他。
“感觉如何?”昨夜救他的姑娘问他,顺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窗边的那男子当即冷笑一声:“你会把脉吗?”
他面前的姑娘便又悻悻地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