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王朝的天下,能被奉为尊者的,不过一人。这人,唤作颜啸,人尊位佛语“不二”。
传闻不二尊者有两名弟子,人所熟知的那位,常覆鬼脸面甲,一袭红衣,御着一只火凤游荡天下,多造杀戮。
而人所不熟,却又名传诸国的那位,唤作仲西侯,为大邺王朝最西之城的现任城主。
仲西侯不由笑了出来,他曾令人搜寻过不二尊者的踪迹,结果亦可知。
针落人海亦可寻,而叶归森林又如何?
千算万算都不曾想到过,自己的师尊,就一直住在自己的掌权区域。
“孤曾探寻过师尊踪迹,不曾觅得。小师弟这是,找到师尊了?”
听得仲西侯这句小师弟,凤凰背上的红衣男子是否皱眉,那面甲遮掩,仲西侯看不到。可那双面甲没遮住的眸子,此刻的确有几分不悦。
仲西侯可不去理会这小师弟是否不悦,继续道:“孤十岁时,花满西城的仲南燕还在,曾有四位七品高境武夫来行刺他,是师尊出手相助。孤十五岁时,父亲毒并,那时的不夜城已经人心慌慌,是师尊一刀一剑,坐镇西地三年。等孤十八,四城和围此地······”
仲西侯话语未尽,红衣男子抢了话:“是师尊替你除去了四城首将,然被人暗算,身中火毒。”
仲西侯停顿了下,看去红衣男子时候又是咧嘴呵呵笑了笑,随后继续他的自言自语:“等二十,师尊孤身赴东海,之后消失于天下,踪迹无人可寻。本以为是师尊应了你们仙者所谓的天劫,身殒道消。现在看来,倒的确是孤多虑了。”
听到仲西侯的担忧言语,红衣男子发出清冷笑声:“你终究只是武夫,并非修仙者。至少在这天下,无人能伤师尊分毫。”
“哦,修仙者是这般厉害的存在么?那,师尊的火毒,又是如何?”
仲西侯只此一问,红衣男子顿时缄默。
仲西侯躺回了椅子上,看着将彻底没下的落阳,语气悠哉:“说吧,小师弟这般从暮寒楼跑来西地,为何?”
红衣男子也没再与仲西侯继续就颜啸是否在不夜城这一话题,他从凤凰背上跳下,迈入了听风楼。
“寒风起,猎鹰季,仲城主甘心一生屈居西地?”
听得这么一句,仲西侯眉头不由一挑,随后又是咧嘴嘿嘿。不等仲西侯回答,听风楼里传出了登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急促,显然来人有些焦急忙慌。
登楼上来的,是名黑甲侍卫。这名侍卫正要开口冲仲西侯汇报,看到在仲西侯身侧的鬼面红衣男子,不由眉头一紧,手也按上了腰间的弯刀刀柄。
仲西侯余光瞥了这人一眼,黑甲侍立马将手自刀柄挪开,随后单膝跪地,头低垂。
“此人为孤的小师弟,暮寒楼萦如歌,你但说无妨。”
黑甲侍卫头依旧低垂,也没再别的动作,汇报道:“有支商队才进城就报官,说是在城外为匪人劫了道。”
仲西侯微微皱眉,有些纳闷。虽说他西地黑甲时常巡行沙漠,围剿沙匪。可沙匪如沙狐一般狡猾,不止三窟,难以彻底清剿。纵然如此,这等小事也不该会来报他一城之主才是。
这名黑甲侍卫自是明白,寻常商队被劫,不该来汇报城主。他沉默许久,最后咬咬牙,继续汇报:“城,城主,商队贾人称,那名劫道男子说了句,说了句······”
见这名黑甲侍卫久久没将话说出口,仲西侯不由咳嗽了一声。
听得城主咳嗽,这名黑甲侍卫由单膝跪地改为五体投地,声微微惶恐:“那名商贾说,劫道的人说了句,娘希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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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听得黑甲侍卫说出一句音不标准的脏话,仲西侯哈哈笑出了声,随后更是看着萦如歌,问黑甲侍卫,“他们,可是被一位红衣男子劫了道,最后此人御凤离去?”
“是,这名商贾称,称城主的朋友劫了他们白银千两,蜀绣三百匹,还有······”
一旁鬼面红衣的萦如歌再难听下去,语气微带嘲讽,问这名黑甲侍卫:“此人在哪?看来本座不真的将他钱财劫掠了,他是心中痒痒,难以忍受!”
“呵呵,小师弟,你是对那名商贾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见仲西侯一脸坏笑,萦如歌冷哼一声:“商队在沙漠里遇到了化为恶鬼的沙匪,本座不过顺手将之除去。随后,要了这件红袍作报酬。怎知,他给了袍子,问本座要十五两银的袍子钱。本座一时不悦,骂了一句,也未刁难他们。”
听了前因,仲西侯点了点头,随后同那名黑甲侍卫开口:“这支商队报官说丢了哪些东西,你就从他们的货物里头取出等量货物。另,税钱再加上九百八十五两。待他们补给完毕,立刻清扫出不夜城,不得停留。”
黑甲侍卫并未质疑仲西侯的决定,应了声,就下了听风楼。
“为何是九百八十五两?”
“既然说是被劫了一千两,那这商贾就是已经损失了一千两。既然他已经损失了一千两,那这一千两就不该存在。小师弟你这袍子价值十五两,孤自不能占人便宜,买东西,是要付银子的。”
听仲西侯这一箩筐的歪道理,萦如歌不由沉默,也是不愿再与之争辩。
仲西侯则是颇为好奇看着眼前这将自己遮严实的小师弟,想着一句“娘希匹”从他人口中说出来,不由又是咧嘴嘿嘿,笑如痴儿。
萦如歌不明白这西地城主怎的如同痴愚之人,立马咳嗽一声,示意有事要同仲西侯说。
仲西侯从椅子上起身,示意萦如歌同他走去一旁的矮桌。二人在蒲团上盘膝,仲西侯提起桌上的金酒壶,将紫色酒水倒入两个金子做的酒杯中,随后将一杯酒推向了萦如歌。
萦如歌将酒杯挪向了一侧,右手一摊,变戏法一般,掌心多了一本蓝皮册子。
仲西侯接过册子,打开后只看了第一列字,不由眉头成川。
这蓝皮册子的第一页第一列,赫然写着“阎罗殿鬼册”。
随意翻阅,这本名册里头记载了四方鬼神,十殿阎罗等等。一些名字上头被划了红叉,又有些名字被黑墨圈了起来。
仲西侯抬头,看向了萦如歌,自是询问册子里头这黑红标记的意思。
“红名人亡,圈名背叛。”
明白了意思,仲西侯再去看这本册子,不由微微摇头,可惜道:“四方鬼神十殿阎罗,竟只剩六人。听闻,秦广王同卞城王,这二人是寅帝之时帝国情报司的人。阎罗天子同四方鬼神,孤倒的确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看来仲城主的眼睛很亮,耳朵很灵。”
仲西侯合上了那册子,他觉得有趣,萦如歌是暮寒楼的驭鬼尊者,阎罗殿不属于暮寒楼。如今,将阎罗殿一众名册丢给了自己,这小师弟想换得的,又是何物?
“你这册子上写明了阎罗殿的万般种种,你要孤做什么?”
“本座要你不夜城,接管阎罗殿。”
无奈,听闻这小师弟本事不差,可说话做事,却见情商拉胯。仲西侯也不愿打击这没见过几次的小师弟,又是翻阅起册子来。
“四方鬼神麾下各二使者,十殿阎罗殿中各有辅人十六,这十六人每人协管三人。此外,孟婆奈何桥处护者十三人。”仲西侯把数字一一算了起来,“有趣,若你阎罗殿当真是按阴间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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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列,怎的没有那十鬼罗刹,夜叉阴帅?”
“这些人并非谁人耳目,本座自是会安排进三十六楼。”
听得萦如歌将这些战力不俗的武者纳入暮寒楼却没打算相赠自己,瞬间兴趣淡了几分。他将册子随手丢在了桌上,举起金杯饮酒,随口问:“那你就是要孤帮你照顾一班体弱文人?”
“病卧床榻却知天下事的文人,难不成仲城主不要?”
“孤虽喜欢有才之人,却不喜欢欠人人情。小师弟,同门之间,就不必那般多弯弯绕绕。”
仲西侯已经打开天窗,萦如歌自也说出了亮话:“替本座破去封剑印。”
“封剑,印?”
仲西侯摩挲下巴,实在有些不明白,这小师弟虽说主修仙术,可武夫一途修为也是不落人后,他竟被人封了剑?且这人只是封了他的剑,并未杀了他。
“是也,此印,为师尊三年前所留。”
听得是师尊所留,仲西侯直接摇了摇头,将写有阎罗殿人员名字的册子,又推回给了萦如歌。
见仲西侯拒绝,萦如歌也不愿再多停留。他起身朝着窗边走去,一只脚才踩上窗沿,又回头看向仲西侯,开口道:“仲城主,你城中黑甲军多少?”
“黑甲军,已逾八万。”
萦如歌听后,不由清冷一笑:“八万军队对抗八十万,以卵击石?”
仲西侯又喝了口酒,语气慵懒:“孤北燕儿郎,个个以一当十。出去多少人,回来就就必须是多少人。他号称大军八十万,莫说孤有八万黑甲,单出以三万,也无须畏惧。小师弟修的是仙,练的是武,不懂兵家一句话,伤人十指不如断人一指的意思。”
“略有耳闻,曾在一本兵书上看过,传闻在某国的草原有一群蛮汉,他们不管敌方千军万马,只管一路进攻?”
话落,萦如歌也不愿再多停留,正要自窗沿上跳出听风楼,身后人又问了一句。
“唯亲重用,这法子可不好使。你把阎罗殿全权交与孤,若有人来寻,自称阎罗殿之主,那这黑锅算你的,还是孤的?”
萦如歌袖子一甩,一块刻有獠牙鬼脸的黑铁令牌稳稳落到了矮桌上:“你不夜城自称精锐,却也别忘了,我暮寒楼尚有三十六楼七十二阁。若是真的伤了和气,怕是你我鹤蚌,而非渔人。”
见萦如歌言语略带狂妄,仲西侯不由调侃:“掉脑袋的买卖,利润不够,不足以动人心啊。”
“事成,你会得到你该得的。事败,你地处西地,身后蛮邦,你若被诛,西蛮入境,无人乐见。”
萦如歌依旧来去潇洒,乘着他的燃火凤凰也不知一个时辰后会飞到什么地方。
凤凰飞远,一个俊秀的道士,坐在了萦如歌坐过的蒲团上。
仲西侯将萦如歌没碰的那杯就推向了道士,语气略微有些疲惫:“书难,你何时空闲,为孤书画一图江山美景······”
道君书难举起金杯,微微抿了一口,满意而笑。随后,书难看向仲西侯,语气里头听不出是劝说亦或拒绝:“侯爷,这画,作不得。”
“哦,是么?”仲西侯看着窗外几乎黑下的天,能模糊看到风吹动云,他喃喃自语,“你老子辛辛苦苦打造了一个阴曹地府,你却拿来求人替你破印?唉,为了握剑,这买卖当真划算么?”
“仲城主不明白的问题,何不去问问仲大侠?”
仲西侯不由嘴角微咧:“你不是要收拾家伙跑路了么,怎的又神出鬼没,跑来了听风楼?”
书难放下金杯,颜面苦涩:“才与侯爷说过玉盘碎片的用处,这会儿,不夜城里头就有人着了这碎片的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