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静纯哭哭啼啼地进了主母的屋子。
不似平日里喊“母亲”,几句“娘亲”喊得蔡夫人,心中如同断了的弦一样不知所措。
“我的宝贝姑娘怎么了?怎的如此难过?”
“娘亲,你不知道,这相府的下人仗着父亲、母亲仁和,一个个的都反了天!”刚说完,又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丁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一道来,不准有瞒!”蔡夫人见状,气汹汹地叫来静纯的贴身丫鬟责问道。
丁香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致凡,连带着林轩以及致庸,如何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如何出言顶撞。
“是那丫头屋里的?!太不成体统!”蔡夫人听得也是怒从心上起。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静怡带着丫鬟们来给蔡夫人请安。一同前来的,还有林轩和谢致庸。他们早料到蔡静纯不会就此罢休,特地前来,当然是要保住谢致凡。
“哪个是谢致凡?”蔡母厉声询问。
“小仆谢致凡,拜见蔡夫人。”致凡闻声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徐徐下拜。
“大胆奴才!何人教你的尊卑不分!来人啊!”不由分说,蔡夫人将身后墙上挂着的藤鞭摘了下来:“施家法!”
谢致庸夺步跪倒于致凡身前,“子不教,父之过。妹妹不分尊卑,触怒了小姐,本是我做兄长的,教导无方,甘愿领夫人处罚!”
蔡夫人也知道这谢家兄妹是瀚海山庄留下的人,另外,相爷对这谢致庸也是极为欣赏的。事已至此,惩罚了谢致庸也不算丢了脸面,而且也算与他行了方便。
“好!下去领二十藤杖!”
“多谢夫人!”
二十藤杖?!普通人挨上十藤杖都能皮开肉绽,师兄怎么能挨二十呢?小凡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夫人!”
致庸当然知道自己的师妹想做什么,赶紧将她按住,盯着她责怪着。
小凡眼圈顿时起了雾,她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相见的日子,竟会害的师兄受如此重刑。
“疼不疼?”小凡轻手轻脚地为致庸上着药。看着那一条条血痕,皮肉翻搅着,致凡心如刀割。
“不疼的,你这么轻手轻脚,我哪里会疼?”趴在床上的致庸回头看了致凡一眼,继续道:“早说了不用你来帮我上药,偏不。怎么样,晕血了吧?”
“谁晕血!”小凡下意识地,顺着致庸的话回道。
“别怕,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师兄嬉皮着:“被打了也是有好处的。我现在这伤势也下不了床,天天都需要人照顾。想必,你这个罪魁祸首,这一阵子都得在我身边端茶倒水吧?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消遣你,才能弥补这次的创伤。”
致凡被他一句话顶得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说完,手上稍稍用力。
感受到伤口处的按压,致庸立马假意哀嚎起来:“妹子,高抬贵手,哥哥我知错了!”
致凡看着他的样子,破涕而笑。
时光仿佛又倒回在山上的日子。
那时师父刚刚教他们轻功。致庸心思聪敏,很快便学会了。
孩子心性作祟,致庸想好好地,在师妹面前炫耀一番。于是,找了个矮坡,要为致凡表演,如何利用轻功飞身上到坡顶。
没想到,在山上腾走之际,脚底的石子一滑,左脚踝一阵剧痛,便无力地从坡上掉了下来。
小凡扶着一瘸一拐的师兄回到小屋,看师父下山采买还未归还,便东找西寻的,拿出一瓶跌打酒。
小致凡帮师兄轻轻褪去鞋袜,照着师父的样子,将跌打酒倒在手上搓了搓,又去轻揉致庸红肿的脚腕。
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致凡,小致庸的心里是暖暖的。那时候他便决定,无论如何,致凡都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你师兄的伤,可是大好了?”静怡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桃树,看小凡进屋,询问道。一连数十日,致凡晨起和晚膳前都要先去照顾她的师兄。今日致凡却是按时来了,静怡便估摸着,准是谢致庸的伤势有了好转。
“是的,烦令小姐操心了。”致凡小心地回禀着。
“上次也是我的疏忽。忘记嘱咐你,莫要招惹静纯了。不过,总算有惊无险。”
“如何有惊无险了!”致凡听后,暗暗想着:“只要事情没落到你头上,就是有惊无险了?!”
这个一见面便和自己姐妹相称的人,果真是用心叵测。
“小凡,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府中的女眷会聚在一起乞巧。到时候难免又会碰到静纯,不如,你便不要去了吧。”静怡拿起一柄美人扇,轻轻拂动。
小凡对女红之事,并不在行。穿针引线的乞巧活动,也不甚感兴趣。但是,好不容易有女眷可以参加的活动,致凡也是很想凑凑热闹的。可是,静怡已经这么说了,便就随她吧。
“好的,小姐。”回完话,致凡默立一旁。
乞巧这日,小姐房里布上了七巧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静怡同着一众丫鬟,去了静纯的院里,她们要在那里祭天、祈姻缘,然后比赛乞巧。
房里孤零零的只剩下致凡。望着满天的星斗,毫无人气的房间显得更加寂寥。
“到花园转转也是好的。”致凡如是想着,便起身去旁边的花园散步。
午时闷热的空气,好似已被抽走一般,变得凉爽了起来。想象中静谧的夜,被夏日的蝉鸣衬得更加空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鹊桥相会的缘故,今晚的星月格外璀璨。漆黑的夜空中,那一颗颗亮如火把的星辰,似乎尽在咫尺,触手可及。
致凡看得出了神,怔怔地伸出了手,想去触摸天际。
突然,阵阵脚步声,以及佩刀晃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致凡闻声眺望,原来是林侍卫和一众值夜的侍卫,正在例行巡视。
“怎么你在这里,没去乞巧吗?”打完招呼,林轩指挥着其他侍卫继续巡视,自己留了下来。
“静怡怕我再碰到静纯,又触什么霉头。”致凡悻悻道:“不过,我对那些乞巧活动也不精通,无甚兴趣,倒是图了个清闲。”
话锋一转,致凡接着道:“上次之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没什么。我也有我的考虑。况且,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责罚下人。”
“哦?那你一定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正、反两面,就看各自遵循什么了。不是每个人的正义感都有着相同的定义。”
小凡耸了耸肩膀,她对这些大道理最是不感兴趣的。
“天色已晚,虽说相府还算安全,但你一个女孩家,不应该在外逗留。我且送你回去吧。”
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小凡只好硬着头皮跟林轩往回走。
两人无语地行着,气氛过于尴尬。小凡想了想,突然问道:“我看到你额头的伤疤,好像挺严重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林轩扭转过头,看了看她,目光回缩,声音不大,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被人烫的。”
“啊?!谁这么恶毒?”小凡不可思议地回问道。
“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