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清晨,致凡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伺候完蔡小姐用过午膳,她便赶紧寻了个由头跑了出去。
她一定找到致庸!哪怕是林轩也好!这件事情已经变得更加棘手了!
“嫂子好!”正在府中巡逻的两个护院,见到小凡,非常“礼貌”地打着招呼。
“闭嘴!”小凡听了,气不打一出来,“谢副总管呢?”
两个护院被致凡喝住,心下自是更加谨慎。这声“嫂子”看来还是叫得唐突了,毕竟女孩子家,脸皮都薄。
两人听到致凡询问,其中一个面色黝黑之人,立马回道:“被丞相派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师兄暂时找不到,没有办法了,先去林轩那里讨讨主意:“那,林轩呢?”
“林总管正在校场操练我们这些护院呢!”从一开始便回应着小凡的护卫,抖着机灵道:“校场在前院,您若是不认得,小的我可以带您前去。”
“认得,多谢!“不管怎么说,两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致凡也不能多责怪于他们。
“嘿!哈!”从远处,一阵阵洪亮的男声,随风飘来。
校场之上,林轩一袭红衣,头发被高高束起,绣着金丝的抹额随风飘扬,竟是如此得惹人注意。
再看那些护院,手里拿着长棍,伴随着口号,整齐划一地重复着几个动作。
林轩看见校场边焦急注视着自己的致凡,便知道又出了事情。
“大家继续,不要停!”嘱咐完,林轩便走向了小凡。
“看你紧张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
“不好了!我听静怡说,蔡夫人安排了裁缝,明日要来给我量体,做。。做嫁衣。”
林轩微微地偏了偏头,想了一下:“你先量吧。”
“啊?!”小凡见他不甚惊讶的样子,随随便便给了个回答,有些指责地道:“你莫不是要趁人之危吧?”
林轩听完,赶紧解释道:“我明白你的心意,自然不会强迫你真的嫁给我。况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担负起家的重责。”
看着红着脸、低下头的致凡,他又轻声说道:“下月二十五是相爷六十寿辰。今天致庸就是被相爷派出去送请柬的。相爷有意栽培他,想先让他在王孙贵胄面前露露脸。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蔡夫人亲自督办咱们的婚礼,也不会快过相爷的寿辰。”
听到这,小凡一下子想到了那副百寿图。从几个月前,静怡小姐就着手准备的寿礼,不就是给相爷六十大寿准备的嘛!这些日子,状况频出,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又转念一想,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会过去,那之后怎么办呢?
林轩像是有读心术似的,继续道:“等大寿结束,我会向相爷请准,让我回山门看望师父。下山五年,没有闲时可以回去看看师父。现在有了你师兄,我倒是可以腾挪些时日了。”
“行,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小凡顿了一下,抬起头微笑着冲他道:“谢谢你。”
林轩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可爱的女孩。她笑时,眼睛有如天上弯弯的月牙,而右边嘴角一颗浅浅的酒窝,趁得她更加得俏皮。林轩不由地出了下神,见女孩又对自己浅浅鞠了一躬,道:“那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致凡向他招了招手,顺着来时的路回内院去了。
晚饭前,致凡听说师兄已经回了府,便托小婢女带了张纸条给了致庸。怕走漏风声,她只写了三个字“问林轩”。毕竟今日她和林轩制定的计划,也要师兄认可了才行。
第二日一早,致庸便托了负责清晨洒扫的婢女给致凡带了回信。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让致凡无比踏实。
相爷的六十大寿的确是天大的喜事。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阖府上下又是扫除、又是布景。从酒席的安排,到戏台的摆设,事无大小、巨细,都是由蔡夫人一手操办的。
到了相爷寿辰当日,府院上下张灯结彩。寅时一过,便有小厮在院中四处点起了鞭炮。随着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喜庆的气氛弥漫了整座府苑。
从巳时开始,被邀的宾客们便陆陆续续地上门了。
“郎中令李渊,携玉如意一对来贺!”
“昌定郡守彭瞻路,携一人高红珊瑚一对来贺!”
……
各个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厮,一面报着来宾名号,一面记录着所呈贺礼。
“左丞相南风烁,携金身佛像来贺!”
“南风贤侄,别来无恙吧!”蔡丞相见南风烁转入内院,立马上前招呼着。
“托老丞相福。”南风烁说着,又见了个礼:“恭祝老丞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多谢贤侄!哈哈哈!”
瞧这一派祥和之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肯定会以为二人关系有多么的亲近。
南风烁的父亲乃是当今太尉,南风策。南风策老将军多年镇守边疆,才使得贺州国国泰民安。他的嫡女南风楚儿正是当今贵妃。各种关系牵扯,令这南风一族的势力逐渐庞大。如今,连这个没有多大才能的南风烁,都成为了能和蔡丞相平起平坐的人。
蔡夫人在后院和一众宾客的女眷闲话家常。
致凡跟着静怡小姐身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云裳妹妹,好久不见!”静怡一看到认识的人,便会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同为相爷女儿的蔡静纯则是闲坐一旁。年纪相仿的宾客女眷,都会主动过去和她攀谈。又过了一会,在她附近已围了不少闺房小姐。
“快瞧啊,那是府上的庶女吧?”坐在蔡静纯身旁的左丞相之女南风欣然嗤笑地说:“也不知道她在胡乱地忙活些什么。”
静纯听了,不由地白了一眼远处的静怡:“你还不知吗?她已经许配给瀚海山庄的二公子了。估计这会儿,是在练习如何掌家吧。”
扑哧,围在静纯周围的女孩子们都不由地轻笑起来。
南风欣然不耻道:“只不过将她许给一个江湖人士,她便如此得意?果真无甚见识。”
“小姐,一切安排妥当了。”水月悄声地在静怡耳旁说着。
静怡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先下去。
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宾主按序落座。酒席歌舞,宾主尽欢。
眼看酒过三巡,蔡丞相的长子蔡奉孝站起身子,对着自己的父亲徐徐拜道:“父亲,小儿不才,特献一幅富贵双寿图,恭祝父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便有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拉开一幅卷轴。只见牡丹花开正浓,一对绶带鸟鹤立枝头,春风得意。左上方另有一行小字:“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乘。民泰一十八年八月二十五日,蔡奉孝。”
蔡相与旁边的夫人相视一笑。这双寿图暗喻了“六十”之寿,又有成双成对之意。再看这题词,出自嫡长子之手也实为应景,于是喜不自禁地道:“好画功,我儿丹青大有名家之风韵,甚得父意呀!”对着奉孝夸奖完,又命令小厮将此画一一向宾客们展示。大家品评着大公子的丹青,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在长子之后,蔡家的二子蔡奉礼和三子蔡奉忠也相继献了贺礼。
轮到了蔡静纯,她施施然走上前来,深施一礼:“今日小女特备一幅松鹤延年的绣图,愿我父鹤发童颜,延年益寿。”
说完,只见丁香和白芷捧着挂着红布的松鹤延年图,从外面走了进来。
帘子一掀,众人不禁哗然。只见绣图的右下角,赫然一片深褐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