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惊散后,十几名官差早已拔刀在手,将佚侠团团围住,为首的李捕头叫道:“这次再看你往哪里逃,你是插翅也难飞!”
“飞”音甫落,冷哼声中,佚侠以一招“白鹤冲天”拔地而起,方停落在吊猪笼的杠杆上,复又右足一点,在众差办的仰止惊叹中,如蹁蹁飞鸿般落在四丈开外一处房屋的屋脊之上,转身一招“亮翅云天”跳下屋后房檐,踪迹不见。
待到众衙役追到屋后,哪里还看得到佚侠的影子。
杨捕头还刀入鞘,口中骂道:“直娘贼!又让他给跑了!”又指着众衙役骂道:“你们这群饭桶,除了吃酒,别无它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衙役心中甚为不平:你一个大饭桶在前无用,我们这些小角色能顶什么用?那佚侠非比寻常,我们怎捉得住他?
杨捕头见众差办面现不平之色,又粗着嗓门道:“怎么?你们还不服?一群酒囊饭袋,陪爷喝酒去!”
众差办立时面露喜色,随杨捕头扬长而去。
竹贤与菡萏见此微微摇头,相视一笑,转身去投“悦来客店”。
两人厢房毗邻隔壁,相互也有照应。待到房间收拾停妥,两人稍作休息。
盥洗方毕,已是星缀满天,月华铺地的夜晚了。
一镰玉钩也似的银月当空而照,给灯火阑珊的人间披上一件皎洁的银色羽衣。
衣竹贤推窗迎月,立时星光耀眼,心中甚是惬意。
忽然,他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就见城东的夜空,北斗七星横亘于众星之间,异常闪亮耀目。尤其位居第五的“柄斗”廉贞星更是大放其光,异于平常。而居其后的开阳星黯淡愈甚于往日。其双星所属的辅星若在往常定当华丽而不外放,清新而任其自然,此刻却明灭不定,似是被廉贞星光芒完全盖过。
衣竹贤自言自语地道:“廉贞化气为囚,必起杀戮。开阳双星明灭不定,定有妖孽作祟!”复掐指一算,脸色冷然道:“明日是满月之夜,阴气最甚,必当是妖孽吸取童男贞女精气之时,那妖孽若真敢在子时三刻出来害人,看我到时如何将其诛灭!”说罢上床盘膝而坐,心神内视,运气调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之战。
众星捧月,月华如水。
张熙仰望星空,正在惊异原来星月相辉可以把夜空布置得如此的美丽。
往常每当夜幕降临,她就只能待在香闺绣闱里。即便是有月的夜晚,她也只能透过窗外那一方狭隘的星空来幻想自己的未来。
而如今,星空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抬头,便是广阔无垠闪耀着璀璨华光的星河了。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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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有多好啊!她如此想着,这样我就能飞到这一夜的灿烂星辉中去,坐在月亮上,不必再面对人间的种种不如意。想到这时,竟对着星空失声笑了出来:我真傻,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低头踢起街上的一颗小石子,任其在不远处的前方“叮”的一声轻声落地,接着又骨碌碌地往前滚去。看着地上被月亮沿途映下的影子和自己形影不离,不觉自嘲道:“还是月亮姐姐好,我走到哪你就照到哪,只有你最关心我了!
以往负气离家,如若逾夜不归,张熙是会投客栈的。可是襄阳城谁不认识她张小宝?她爹人脉极广,若是投店,怕是前脚才来,后脚掌柜就已派伙计往家中报信去了。随后她爹便会叫那个一啰嗦话便一箩筐的张管家来劝自己回家。在经历了张管家两番絮絮叨叨、苦口婆心的劝导后,她实在不愿意再听第三次那样的老僧长谈了。
星空中一团极浅的,如淡蓝色丝绸的行云正向月亮靠拢。此时的月亮,如笑弯了腰的姑娘乍见生人一样,顺拣起这梦幻的丝团,给自己蒙上一层薄薄的面纱。
忽然,月亮中似乎跳下来一个人。
张熙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徒生幻象。定睛看时,见一个黑衣人在屋脊上迅极而行,而屋顶的鸳瓦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方才从挂月的飞檐下跳下,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心中顿时起疑:深更半夜,这人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定没有什么好事!想着便气沉丹田,脚下一使劲,往上一纵,便跃上屋顶,也跟了上去。
尾随到街尾一处宅邸的高檐前,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从背后的布囊里掏出几包东西往檐边的高墙外扔了下去。
张熙心中奇怪:街尾墙侧的小巷向来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夜晚栖居的地方,这人深夜来这里干什么?方才扔下去的,又是什么呢?
那几包东西才落地,下面就有人惊喜地叫出声来:“是佚侠,他给我们送救命钱来了!”“是啊,他在上面,真是活菩萨啊!”“佚侠,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我给你磕头了!”接着,“咚咚咚”几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然后更多“咚咚”的敲击声随着响了起来。
佚侠没有说话,他只是平伸出双手,似在让们起来。
只是那双手就那样伸着,须臾,又无力地垂下。然后,张熙清楚地看见,被月华笼罩着的佚侠的身躯,竟在微微颤动。
“他为什么颤抖啊?为了这些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可他此刻不正在帮他们吗?”张熙如猜谜一般在自己心中自问自答。
或许,他为之颤动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穷苦,而是他们的穷苦除了他佚侠外竟然无人问津!抑或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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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颤抖在当朝粉饰太平的繁华下竟不能将繁荣粉饰得更加彻底——把这些穷苦人也粉饰起来,那繁华的景象不就更加太平了吗?
突然,从墙侧的屋里传出一个骄横的声音喝道:“三更半夜不睡觉,再吵就把这们这帮穷要饭的全赶到坟地里去!”
墙外立时安静下来,没有了半点声音。
张熙见佚侠转过身,正看着自己,那湛满月华的眸子里,竟明澈地闪动着些许忧怨。
张熙的心里一阵鹿撞,被自己一向敬仰着的人如此注视着,饶是平里骄纵惯了她,也不由得羞赧泛起。
望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晕起光华,张熙开口道:“你……你是佚侠?襄阳的百姓都很敬仰你,我也是!你真是个大英雄!”说罢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自己一向叼钻的嘴此刻这么地不争气,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佚侠没有答话,连眼中的忧郁都黯淡了下来。一阵冷清过后,自她身旁擦肩而过。
张熙见他要走,忙喊道:“等等!”
佚侠停住脚步,并未转身。
张熙道:“佚大侠,其实我也是练武之人,我也很同情穷苦百姓的遭遇!”
“是么?”佚侠的反问带着一丝不屑,声音沉闷且嘶哑,仿佛是有意为之。
“当然啦,平日我专好打抱不平,遇上些混混恶霸欺压良善,我就拔刀相助,只不过……”张熙看着佚侠的背影,眼中满是慕蔺,似是有些难为情地道:“只不过我的武功和你的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所以……我想拜你为师!”
佚侠闻言便是一顿,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她道:“你真的想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可是很幸苦的,一般人做不来!”
张熙闻听佚侠言中已有打算收自己为徒之意,忙不迭地道:“不论什么苦我都能吃,只要能学到你的本事,我做什么都可以!”见他将拇指与食指托着下巴,似在思忖着该不该把自己收下来,忙又接着道:“我不但能吃苦,还能为你洗衣做饭揉肩捶背……”佚侠将手一挥,道:“可以了!”言罢抚了抚肩头,仿佛是给肩膀找了些许慰藉,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好!明早你就在山鸠岭上等我,届时我会教你些本领!”
张熙一听,大喜过望,躬身低头便拜。方拜了二拜,抬头正欲拜第三拜时,却见方才还立于自己身前的佚侠已没了人影。不禁在心中赞叹道:师父居然能在眨眼之间的工夫遁去无踪,果然是有大侠风范,看来我真没拜错师父啊!心中如吃了蜜糖一般,自顾自地喜道:“先找个地方过完今晚再说,明早我就跟着师父学真本事了!”言落从屋顶一跃而下,找地方歇脚,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