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夫心平气和的劝完人,见被劝的人安分的喝完水以后,没一会又消失了。
其实临走前还是往沈汐那里深深的望了一眼,那是一双藏着一眼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空灵的眼睛,只是有时候沈汐觉得她是不是能听到自己心里说的话,那眼神一眼比一眼更有深意的模样。
细想想,这十年似乎也是没有见过这个大夫,而从见到这个大小姐大夫开始,她除了跟自己说说话,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当然那祠堂里的疯女人和红衣男子,也不必打招呼,只是她做事,说话的方式真的是说了还不如不说,冷冰冰,说出的话如刮骨冷风,嗖嗖嗖。
好可怕的女人,沈汐给她贴上了一个标签,不能惹!
不好惹还是可以惹的,不能惹就是真的要保持距离了。
耳边回响起,村长吩咐着人将这什么树汁封存,有需要才可以去喝,还吩咐了严加看管这些汁液的时候。
沈汐这才明白村长这是为了离开村子做的准备。
沈汐有些不解:“即使这个汁液再好喝,再有用也有用完的一天,村长你这个办法好笨哦,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自己拿呢?”
“笨、笨、笨、笨啊~”
哇,有了四条跟屁蛇说话都开始有回音了。
……
村长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的搬水。
“村长,村里的人都喝这个吗?”沈汐又问。
搬水的叔伯大爷闻言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却并未回头或者因此停止,村长还是置若罔闻,并不回答沈汐的话,摆摆手,催促道:“快搬快搬。”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沈汐有些生气,“村长,他们是不能喝吗?”
“我只是在很认真的让他们搬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说完,村长也没回的走了。
像是不想回答。甚至,像是逃避。
沈汐很是不解,我是为他们好呀。
四条小蛇看沈汐有些气闷,都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小蛇吐吐蛇信:“暮清哥哥,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小二。”那条说话软乎乎的小蛇又开始瞪蛇了。
沈汐趴在树桌上,四条小蛇在他胸前百无聊赖的晃着自己的身子,眼角瞥见村民中有人似乎想要开口却被同行的人拉扯住迅速离开现场,也有似乎在偷偷侧耳倾听看看小蛇们会说什么,更有一两个听到小蛇说的话麻溜的掉头跑掉了。
嗯?看样子这小蛇说的话我不能听?这些人难道不是和村长说长道短去了!?
与此同时,村民找到村长之时,他和大夫在商量着什么,也确实如沈汐所想被人密报了之后,报信的村民发现,这两位并没有丝毫慌乱,仅仅是对视一眼。
因为这俩货心中竟心有灵犀般嫌弃着:那货一定会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绝顶聪明,根本无须听小蛇们的背后议论。
但虽然自觉心有成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一点点一丢丢的担心,不想小蛇对沈汐说些什么,所以,村长老叟更是比大夫略微脚下生风,略微一路疾行。
当俩人到达时,发现沈汐正在和小蛇们一起钻地洞弄得灰头土脸时,大夫看都没看竹七一眼,仿若想将村长扔在地上摩擦一般,玉足狠狠的捻了捻地上的尘土,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村长当然是决计不肯承认这个词形容自己的,他觉得,想必荀大小姐跟自己一样也略略在心头着了急,一时失了稳重,这词想必说的是她自己的吧。
为防万无一失,村长刚准备问问这四条小笨蛇,你们跟他说啥没有呀,看沈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打招呼,他就知道,沈汐笃定了有人去密报,也笃定了他会来,想必是并没有听这笨蛇说什么。
大夫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鄙视了村长一番,飞速的落在了沈汐身上,宛如再多看一眼村长那种游移不定的蠢货,自己也会被沾染一样。
虽然村长不知道荀大小姐想什么,但也感受到她不屑的眼神飞快略过,一时炸毛心中难以发泄。
“你不想知道吗?”
村长闻言眼头一跳,想着这女人是要说什么疯话。
沈汐十分茫然:“什么?”
“你不想知道竹七为何会去救你。为何将你养大。为何村里的人都不和你说话。为何他会如此衰老却又可以变成少年形态。为何你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为何红衣男子向你下跪称呼你少主。这些,你不想知道吗?”大夫索性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闲聊一般随口说道。
“不想。”沈汐瞅了这两人一眼,依旧拱在床底地洞不知忙着什么。
因为你并不想告诉我。你说话时虽然语气状似随意,让我觉得只是闲聊,但是你的手指紧握,骨节分明,和在祠堂你背对着我时一样的动作,说明你或在戒备或在紧张,你既想我知道,又害怕我知道,那我为何还要为难你。
那大夫忽然面色古怪,问道:“那我呢?”
“什么?你什么?”沈汐有些措手不及,这三个字的字面意思他懂,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太懂。
“我姓甚名谁,为何是大夫,又为何男扮女装。”也不好奇吗?还是在你眼里被废去灵力看守忘川河的癸莲菀会更让你好奇呢?
“不好奇。”沈汐忽略她眼里有些动摇的火光,语气略有些得意,“我很聪明的,善于观察与思考。”
是了,对了,你向来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的,你不屑于从别人口中得知任何事情任何人的原委,你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大夫用一种不明的眼光望着在床下的沈汐,只不过你的眼睛一向都是瘸了的,但是自己却不以为意。
……
“竹七,你看这楼叫歧楼,止支歧,这楼晓过去测未来,我猜这楼的主人一定是荀家人,荀家虽然不出世,但是我在不尽书上读过,荀家取邑都智地为隐,那肯定是他家的人啦!”
“竹七,荀大夫定是被我一眼看穿这楼的名字背后的含义,故意给我冷脸。”
“竹七,你说为什么歧楼会晓过去测未来呀?荀家精通阵法卜算,你说会不会各洲上请他们设置的阵法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法子?”
大夫眼神飘忽,朱唇轻启自报家门:“我名歧,止支歧。”
“哦。”沈汐依旧在扒拉着什么,漫不经心,你姓甚名谁,关我什么事?
那大夫脸色微变。
“听这名字,有没有很熟悉?”村长连忙接过话头。
“有啊。她是荀家嫡系子女。”
村长面色古怪,难道想起来了?那大夫荀歧也看向沈汐。
沈汐来不及回答,眉头猛地一皱,往地洞里又伸了伸胳膊,嘻嘻,抓到了!然后握着手里的东西,对着村长道:“村长,屋里的书上写了,中洲荀家,不出世之家,善医长阵精卜算。其嫡系皆以止字为名。荀家三代嫡支名歧,止支歧,阵法造诣了得!”只见沈汐得意的笑着:“过目不忘就是小爷我啦!”
果然,期待不是适合沈汐的词,妄想才是。
我到底对这货期待着什么?荀歧有些还未来得及开口,三只小蛇在沈汐的怀里争先恐后的尖叫着:“哇,小四变成泥鳅啦!!”
因这四条小蛇都是粉红色,始终在沈汐怀里,倒也干净,唯一条小蛇好动,不愿窝在怀里,顺着沈汐的手臂去地洞里不知陪着在倒腾什么,洞里漆黑无亮光,看不到任何东西,沈汐已经爬了出来,好一会这小蛇才出来,而此刻竟是发现它不知怎的变成了黑色。
村长和荀歧大惊失色,一同对沈汐说道:“暮清/少主!你快过来!别碰它!”
荀歧更是飞身而去将沈汐捞入怀中,向后退去,远离变黑的小蛇,那小蛇一时被丢弃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