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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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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忙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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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至一旁的荀歧,步履轻慢,走至呈现疯癫狂笑不止的癸雉面前,缓缓蹲下,瞳色淡淡,聚焦在癸雉爬满皱纹的脸上,直到癸雉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停止尖笑,两眼发红的死死盯着面前之人。

    荀歧道:“你不必装疯迷窍,我想,你没有我要的答案。”

    “也或许你心里知道自己为何落到这幅模样。”

    “你很厉害,善于利用暮清对你的感情。”

    “但我也不差,因为我对你毫无恻隐之心。”

    说完,荀歧这才移开目光,离开了癸雉所在之处,在不远处停下,似乎在等着沈汐他们。

    沈汐张张嘴,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说什么?我眼里这究竟是什么?是朱华的魂体吗?这种情况下,先不说癸雉会不会如实相告,即便她说了假话也无法验证。

    或许,来这里,来找她,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沈汐回望着不远处的荀歧,她站在桥头与下坡交接之处,河面上的腥风雾气围绕,将她周遭堵得严严实实,她依旧岿然不动,白衣珏珏,犹如谪仙,正在沈汐呆愣之时,身旁有一道女声咆哮道:

    “暮清哥哥!”声音沙哑突兀,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你不想知道吗?!”

    沈汐回过头,眼神明晃晃的带着疑问。

    她虽声嘶力竭,与苍老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的一双水灵大眼却透露着坚定,暗哑而循循善诱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别人是从何得知你的言灵术?!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将你带回南冥洲?”

    原本二人转身的脚步也都立即停顿迟疑,沈汐依旧无言的注视着面前老态龙钟的少女,或者说是少妇。

    癸稚看不懂沈汐的视线,因刚刚用力嘶喊使得脖颈处青筋爆出,她微微抽搐着面部的肌肉,眼神离开了沈汐,在另外两人身上滴溜溜的转,接着像是从牙齿缝隙挤出的声音一般,尖锐刻薄吐出她认为的事实,道:“其实那人就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哈哈哈哈!你却不自知!哈哈!却!不!自!知!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沈汐忽然重复着荀歧方才的动作,在癸雉的面前慢慢蹲下之后,他才恍然发现,这样的平视,才能看到站立时看不到的那些

    面前的她,眼里却没有了记忆里的光,纯真的,傲慢的,自我的那些也许曾经充斥在他的生活、记忆里的那名光彩的女子,真的变成了迟暮的罪人,不甘,愤恨,嫉妒,还有什么?沈汐没有耐心再细细的琢磨了,鬼使神差般抬起手,轻轻放在她花白的发间,一遍一遍,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杂乱的发丝,甚至有条不紊的梳理着那些打结的发尾,动作温柔至极,却始终一言未发。

    这也许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癸雉不明所以,似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汐,身形不由自主的往后缩着,却始终无法挪动半分。

    荀歧回眸瞥了一眼沈汐看似温柔的手,又侧身望向桥上。

    其实癸雉这话说的十分挑拨,不知是真是假,却也挑拨在明处,至少,这话说完,竹七的神色有异,不知时想起了什么,一旁的衡北却道:“你所言何意?”

    癸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集中意志的向后,试图挣脱沈汐的手掌。

    不知过了多久,荀歧始终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刚欲转身,脚掌刚欲挪动,就在这时,沈汐的声音淡淡从她身后传来:“你身为冥洲神,你应当知道南冥洲,除了这座让人一直走下去无法回头的桥,还有一座桥吧。”

    “据说叫往生桥,通往轮回重生的桥。”

    “可惜你这一生,既走不完奈何桥,也走不到往生桥。”

    是说她的这一生,生无可奈何,死亦无可奈何吗?荀歧微微皱眉,看样子,她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三人悄无声息已经跟上荀歧,她微微颔首,踱步而行,沈汐却加快几步行至她的身边,大袖掩盖住了沈汐的手,两人肩肘已然碰上,指尖自然无意相碰,沈汐犹疑片刻,鼓起勇气,勾住了荀歧的手。

    荀歧侧脸低眸望了那手一眼,叹了口气,就当他此刻需要安慰吧。

    竹七悄么声息的对衡北说道:“欸,我在想一个问题,你们既然已经瓜分了中殿的权利,为何不一人登位,一方洲神印做四方鬼君印岂不是很麻烦?”

    衡北恍若所觉,直勾勾的望着那被大袖挡住的两人的手。

    竹七又捅了捅衡北的臂膀,“问你呢。”

    衡北面不改色,眼神方向不变:“什么?”

    竹七顺着衡北的视线望见了沈汐的大袖,道:“你喜欢少主的衣袖上的图案?这可不行,连衣服带图案都是出自荀楼主之手,何况这好似是个阵法。”

    衡北惊讶道:“荀楼主还会制衣?怎么荀家无人侍候这等琐碎小事?”眼底居然滑过一丝心疼?

    竹七心中纳闷,想想又释然了,南冥洲消息闭塞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洲陆并不需要与人往来,常人避之更来不及,也不会无事来与他闲聊。竹七想想,便道:“她不是荀家的人,说起来,少主与她如师如父,若是没有少主,何来今日的歧楼楼主。”

    衡北不明,虚心请教道:“还望七公子解惑。”

    见衡北如此有礼又谦逊,对比暴躁易怒的西殿,东殿的酸儒假笑,郁东恰到好处的礼节,恰到完美的微笑,完美的简直像个假人,不曾露面的南殿,似乎这衡北更像是个大家公子,更有风范一些。

    竹七的表情一会神秘一会肯定一会焦急一会露出诡异的笑容,却不曾开口解惑,使得衡北冷汗涔涔,就在衡北试图再次重复问题的时候,竹七方才开口道:“我也是早年听少主说过一次,当时他为了躲避癸雉,无意踏进智园,遇到了还是幼童的荀楼主智园你知道吧?就是”

    “我知道的,你继续”

    “哦哦,”竹七在身后虽是小声说着荀歧的身世,却能叫沈汐与荀歧都挺的清清楚楚,“所以你说,救她姓名,使人教她阵法,名声遍布五洲,是不是有我家少主的功劳?是不是算是如师如父?!”

    荀歧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平静道:“北殿不如去请示一下,我们可否借阅族谱?”

    手心里的手忽然被荀歧抽走的手,沈汐心中怅然若失,小心翼翼的觑着荀歧,张了张嘴,又觉荀歧始终淡淡,不知该从何说起

    衡北望着沈汐一脸失望的握住自己的手,心下故意试探,慢条斯理的说道:“暮清少主怎么想?”

    见沈汐仍旧愣神,竹七不假思索的接道:“哎呀,那肯定是想快点借阅啊,然后你再找你们鬼族有名的大夫给我们瞧瞧眼睛。”

    衡北深深的望了沈汐,不冷不热的状似提醒一般,道:“是么,暮清少主的命格于姻缘上似乎有碍啊。”

    闻言,竹七一脸不高兴,虽说他这话说的没处挑理,也少主少主的跟着尊称,却感受不到这语气里的敬意,与刚刚的有礼谦逊的他实在相差甚远,就好像,在言语里刻意挤兑人。

    沈汐这才回过神,稍稍落后半步,仔细观察这北殿,侧面望着,样貌上佳,五官却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眉眼也有些神似,像是和谁有些像

    ——是他!西殿!?沈汐皱眉,莫非他们是亲兄弟?

    荀歧侧眼瞥了一眼衡北。

    衡北被这两人看的满是尴尬,刚欲问二人为何看自己,只听远处一声呼唤!那人道:“小北!”

    这一声呼唤,粗犷嘹亮,直震几人心头,听得耳朵都要聋了,嗡嗡作响!就好似有人将鼓面贴近你的耳朵敲,难受的不仅是耳朵,瞬间头皮都跟着发麻。

    “小北,你去接我的工作,我来陪荀楼主走一走?!”

    嗯?衡北无语:没看见我都走到西殿殿前了??

    来的这人眉眼间比衡北更为深邃,目光不似西殿一般桀骜不驯,说话也不同于东殿的温柔似水,只是他乍一现身,却如同几人的混合体一样,粗狂的嗓音中缱绻着一股斯文之气。

    而于此同时,沈汐与竹七互看一眼,皆是想:“荀大夫\荀楼主这么受欢迎?”

    郁东跟着后面一道传来:“乞南!”

    这就是从未在人前露面的南殿?

    这不是挺悠闲的么,不像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啊!看样子,传闻真的有误啊!竹七摇摇头,对着衡北道:“据说批阅往生的鬼族就够忙的了?”

    衡北点点头,不错。

    竹七为了确定一下,不确定的重复问道:“你是不是点头了?”所以,这位南殿,是如何忙里偷闲的呢?

    衡北将头扭过来,不说话,但是点点点点点点了很多次头,竹七捂脸,心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和一二三四特别像?

    妖族修成人身之前,都是单一的环境,以日月精华为主要的修炼来源,这才有妖族注重满月说,也更是他们注重万物生灵的变化,心态更为的单一,或者说单纯。

    可在竹七的眼里,叫做傻

    郁东拉着那位南殿往前走去,温声道:“既然出来了,就去帮荀楼主把中殿打开吧,她要翻阅癸氏的族谱。”

    明明是我要看的,为何变成了她?沈汐纳闷,怎么觉得这几人眼里只有,她?

    乞南点点头,随即和郁东衡北一路陪着沈汐等人前往中殿。

    而年少的西殿早早伫立在中殿的殿门,见沈汐抬头看着他,冷硬默然道:“不要看我,我是被迫的。”

    沈汐微微颔首,明白,这少年膝盖上的衣物深深浅浅的褶皱已然说明一切。

    “放肆!”东南北几位殿下统一口径对着少年呵斥。

    少年红着眼眶,垂首一言不发,郁东走上前去拍拍少年的后背,“先做事!”

    四方鬼君将四枚君主印抛向空中,四枚君主印像是在空中受到了什么吸力,相互吸引相互旋转着,互相合并成一块,悬于中殿门前,四人用灵力催于掌面,用力一推,大印按向殿门,——“吱呀”,中殿的殿门上簌簌的落下灰尘,殿门缓缓而开。

    郁东将君主印递向荀歧,和颜悦色的道:“这地方我们陪不了你,大印拿着护身,我们在殿外等着你。”

    ?沈汐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竹七的神情有些莫测,总觉得这几人在心里谱写了满满的一本阴谋论,竹七的脸上只差明写着“靠谱吗”“能信吗”几个大字。

    沈汐忍无可忍道:“竹七,你的表情太不像一个名满洲陆的七公子了,能不能收收自己的表情,总是疑神疑鬼做什么。”竹七的表情实在太多了,心底一直在各种小剧场就算了,偏偏都显露在脸上,就差给他一杆枪,就可以上台子唱大戏了,人家是去画脸谱,他偏是自己变。

    竹七讪讪,踏脚准备跟上,沈汐却拦下来他,道:“四方鬼君都进不得,你也在外面等着吧。”

    “少主!你灵力”竹七焦急,见沈汐面色坚定,只得将尚未恢复这几个字,想想还是咽下去了,竹七面有不甘,转念想,自己识字不多,也不知道少主要查的是什么,便双腿一蹲,守在大殿门前,恶狠狠的盯着四位鬼君,显然不记得刚才是什么人帮他开的殿门。

    “多谢。”荀歧手握大印转身进入,沈汐跟着尾随其后。

    殿内毫无光亮,仿佛空置了许久,缓慢而行都能带起一层飞舞的尘埃,走了许久,殿中始终空无一物,直到看到长长的供桌,沈汐才明白,中殿,是南冥洲的神祗,四方鬼君并不是南冥洲癸族的直系后人,因此并无法进来这个中殿,沈汐身为西洲神主自然无碍,荀歧却需要大印的庇护。

    南冥洲的鬼族修炼的两个必要条件就是,一是保存好自己的骨灰,二则是隐藏好自己的真名,其最重要的目的是,不能被人对骨灰施以法术用来仆役,而真名也是找到自己的埋骨之地的线索之一,所以千万不得透漏。

    南冥洲的神祗上,没有一个牌位,只有呈四方形的物体有规则的排列在桌上,最前端放着一本族谱。

    那些四方体端端正正的物体,你说它是盒子,它大小不一,有指甲盖大小,也有手心大小,也并不是空心的;你说它是骰子,上面并没有点数;更无字。

    而显然!它们都是骨制!

    沈汐的第一眼使得自己脚步一滞,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他见过这样的骨制物体!

    在那个莫名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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