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不愿荀歧单独涉险,竹七不愿沈汐涉险,几番交涉下来,最后的结果是——
由荀歧这个弱女子带着沈汐这个弱男子,还有拖油瓶竹七,三人一起进入北妖殿。
为什么呢,竹七会是拖油瓶,很简单,比起沈汐这个弱男子荀歧看了一眼竹七,在中洲人族有句老话说好,会咬人的狗不叫,而会叫的狗——不咬人。
会叫的狗——一天到晚,嘚啵嘚啵的——竹七——拖油瓶。
竹七当然不知道荀歧所想,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进入北妖殿查看情况。
荀歧站在北妖殿门前许久,不知思索什么,始终没有踏脚进入殿内,沈汐望着门前景象,忽然脱口而出:
“九欘建木树!”
一阵冷冷的风拂面而来,竹七也恍然惊醒,背脊冷汗涔涔,自己也来过北妖洲!
当时接到荀楼主的绢布传书,立即来北妖洲接应,那时,少主已然去世,荀楼主为了少主,背着他前来找寻九欘建木树的汁液,明明当初自己还纳闷进入北妖洲怎么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中心城破败,四处地陷,植物衰败,入眼的枯黄荒凉,自己都还历历在目,只是因为心系少主,根本无暇顾及北妖洲到底怎么了,现在想想,时间都与那瓢灵虫说的十分吻合,的确是少主身死前后,难道瓢灵虫说的白衣女子屠杀妖族是真的?!更或者,少主的受伤会不会与那白衣女子也有关系?
一旁,荀歧也在闭目细细回想,当初背着沈汐一路疾行,北妖洲早已荒芜人烟,自己是怎么找到九欘建木树的呢?
“阵法!”
沈汐和荀歧异口同声的说道!
如今的北妖洲完美干净无暇,看不出一丝残破,荀歧只得闭上眼睛试图感受当初背着沈汐曾走过的路径,沿着她记忆里的方向移动着,她记得,还曾在此处见到名义上的“未婚妻”出没,她一点点的探去,最终停在北妖殿神祗内的某处停驻不前,一动不动。
荀歧倏然睁开双眼,沈汐立即道:“找到了?”
荀歧点点头,指着脚下,道:“这里。”
沈汐看看四周,难以置信的道:“这里?!”
这里空旷一片,眼入八荒虚无,什么也没有,荀歧的记忆力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一眼看过听过的一定能记得,但是阵法却不见踪影,荀歧蹙眉,道:“感受不到隐踪的阵法。”
沈汐啧啧两声,道:“感觉不到就对了。”
嗯?为何?竹七听闻这句话,不解的睁大了眼睛自家少主。
沈汐思忖道:“当初,这阵法也是隐去踪迹的,不仅被你们找到,还挖走了九欘建木树,何况如今我们在某位大妖的秘技中,这虚幻的画面中丝毫没有破绽可言,想找到神祗的隐踪阵法,怕是首要,是得破开这里的虚幻。”
荀歧也附和道:“待找到隐踪阵法,便可进入地下宫殿查探一番。”
沈汐摇摇头道:“不,找不到也无妨,进不进去更无所谓。”
竹七道:“少主,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不进去要怎么查探呢?”
沈汐道:“对!我不是为了进去,只是为了确认我们三个的记忆是否一致?所以,这里的确有一个隐踪阵法,神祗下也的确藏着地下宫殿。”
荀歧见竹七有些顿住,似懂非懂,便出言道:“现在证明了这里的确有藏着九欘建木树的地下宫殿,我们也曾来过的,因为我们的记忆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当初我们曾踏足的,那个荒凉万分的北妖洲是真实的,而此刻这所有的一切,却是有人想让我们看到的画面。”
“这样虚幻的画面做得如此真实,灵力分布如此平衡,想必做此画面的妖族,的确是一个大妖。”连我都无法看出破绽的一个虚幻的画面,灵力充沛,修为想必也很高。
沈汐补充道:“还有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妖,他不清楚我们三个都曾来过此地,所以才做了这样的画面,希望我们见没有小三的踪影,就立即离开。”
竹七道:“那就是说,这个大妖,知晓我们要来?故布迷阵?与我们相熟?还是说,我们在某个大妖的监视下?”
“我们身边并没有熟识的大妖”沈汐思虑了一会,自我否定道:“总之,这位大妖对我们毫无恶意,如果有的话,没必要做这样一幅景象。”他,这举动似乎只想让我们赶紧离开,至少,我们一路在北妖洲的虚幻之中还没有遇到过危险。
荀歧也同意沈汐的观点,道:“不错。”
如果这大妖并不是想伤害我们,只想让我们离开,那么突然出现的菟丝和胖小,尤其是胖小故意说出那些漏洞百出的话,目的究竟是什么?
竹七却道:“荀楼主,你当初是怎么找到九欘建木树的呢?”
荀歧淡淡道:“见到了你的未婚妻。”
对了!她是个妖!且是接触的唯一一个了我们三个人的妖族,可是,她的妖灵似乎与竹七差不多难道是那只雪兔?
竹七翻了个白眼,道:“我哪有什么未婚妻!你说的谁?曼荆?她”说到这里,竹七忽然止住,望向脚下停驻的地方,不可思议道:“她出现在这儿?”
荀歧此刻也反应过来,是啊,事态紧急,自己没空去管她去了哪里,可是当初自己的确是顺着她出没的方向才探查到隐踪的阵法。
沈汐道:“那位曼姑娘出现的位置可真是耐人寻味。”
荀歧语气生冷,道:“好手段。”怕是又想起两人莫名的婚约了。
竹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吞吐道:“她”
沈汐突然想到,问道:“竹七,你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竹七挠挠头,嘿嘿道:“不是失忆,就是,就是我不怎么记事,嘿嘿。”
嘿嘿,嘿嘿个屁,没心没肺,沈汐想,偏偏就忘了自己问那姑娘姓名的那段了。
“先不说这姑娘的事情了,”沈汐在心头捋了一阵,道:“但凡是让人中招,例如阵法,一定是我要踏进去这个阵法里面,我才会被阵法所困,有没有可能我们在路途上三个人同时做了一件什么事情或者经历了什么,触发了这个虚幻之阵?”
荀歧也颔首表示赞同,阵法的启动一定是由所困之人启动,那么,同理,这个虚幻之境,也一定是我们踏入了北妖洲才开始的,所以,在这期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竹七颇觉头大,推搡道:“少主,这个要动脑子的事情,是不是不太适合我?一路上我大多时候都在睡觉”
是的,竹七不耐路途寂寞,时常说说睡睡,睡觉时候居多,旅途上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起经历的事情那就更没有了。
三人不说话,皆在苦思冥想,竹七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开始絮絮叨叨,道:“少主,要真的说起来,我们三人一起经历过的事就是一起坐了这辆马车可是马车又没燃香,燃香还好说都闻了香,好吧即便燃了香,在那个菟丝出现以前,我都坐在前面赶车啊少主,你换个思路想吧,再说了,我们哪有三人一起的事情啊?三人一起都没有好事的,但凡出了点事荀楼主总要拿我做垫背少主,你这个猜想太无边无际了,怎么可能呢?”
竹七蹲在地上罗里吧嗦的叫人心烦。
“你刚刚说什么?”沈汐忽然灵光一闪,抓住竹七道:“你说三个人在一起没有好事,…你…”
竹七吓得瑟缩了一阵,以为沈汐因为这些话生气了,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对,支吾道:“…少主,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太可能,我们这一路都没有什么一起经历的事情。”
沈汐颔首道:“对,你说的对。”
竹七十分高兴:“少主你也这么觉得了?那我们就离开中心城区找小三吧,走吧走吧”
这厢竹七还没有高兴完,沈汐接着又道:“知道了。”
嗯?
竹七惊讶道:“你知道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荀歧也露出一丝讶异的表情。
沈汐十分肯定的道:“我们中招不是在路途上,而是在歧楼里。”
竹七反驳道:“怎么可能,虽说歧楼里我们可能会有一起经历的事情,但是…歧楼…若是对荀楼主有任何不敬的想法,是无法进去的,何况,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呀?”
沈汐莞尔一笑,神秘道:“怎么没有?客房的那些疯狂生长的白色丝状花朵!”
竹七道:“这怎么能算是奇怪的事情”
沈汐道:“这还不够奇怪?忽然疯长又忽然枯败。”
竹七依旧反驳道:“昏迷的妖族控制不好灵力,失控是常有的。”
荀歧却经沈汐的话提点,茅塞顿开,她和沈汐的观点相同,何况她知道,那疯长的白色丝状花朵并不是灵力失控,本就是有些像那女子故意为之。
若是因为这样,就解释的通。
这样说来,三人一起经历的事情就是:
一起看了白色丝状的花朵!
那么,三人并不是在路途上中招的,而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
竹七还是不敢置信,道:“可是”话到嘴边,又似乎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沈汐道:“如果说,她的虚幻之境是在你看到她的花的时候便可以发作,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看到她的白色花朵时,她就可以选择性的让你看到,任何她想让你看到的东西?比如,她的本体是一株蔓荆子。”
如同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空中之音,相中之色。
荀歧道:“的确,我们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一件一起的事情。”
竹七道:“可是,我那时并不记得我看过什么白色的花啊?何况,她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如果,她是不希望你涉险呢?毕竟,在妖族姑娘的心里,你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啊。”沈汐一本正经的道。
竹七忽然想到一事,辩解道:“不对,她一直躺在客房,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去北妖洲?何况我们要去北妖洲这件事情是从客房离开后,发现小三不见了才决定的”
沈汐犹豫道:“或许,她只是先让我们看了她本体的花,却没有开始催动虚幻产生,伺机而动?…也不对,那时都没有发动,那又如何隔了这么远,在北妖洲控制着,然后布下这虚幻之境?”反反复复的推断,总觉得就要想通了,却又戛然而止。
线索就此断掉,竹七内心隐隐有一丝莫名的庆幸,而且,此刻当下,难道不是找到小三最重要吗?
沈汐有些惆怅,好不容易一展我的足智多谋,谁承想,我的思路居然是一条死路吗?
一定是有什么细节我没有注意。
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