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竹七不解就算了,还连连摇头,后退了好几个小碎步,一脸无辜道:“少主,起阵你们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荀楼主终于要对我下黑手了!”
…怎么?听你这话说的好像还很期待呀?
沈汐无奈道:“告诉你,别人也就听到了。”
竹七四处望去,双手一摊,直言道:“怎么这样荒凉的地方,除了我们还会有别人吗?”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轻轻的向后移动着,“有人?”
沈汐眨眨眼,道:“你面前。”
竹七定睛望向自己面前的空气,试图淡定无奈最后还是克制不了,一猫腰躲在沈汐的背后,求乞道:“少、少主,我错了…你给我赶走他,快快!”
沈汐闻言,神色难辨对着荀歧道:“你看他,像不像个怕天黑的小女子?”
竹七连忙道:“少主,只要你把这魂体赶走了,别说小女子,您天天给我喊老妇人都没事,快啊,快…”
沈汐更加无奈了,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是魂体了?”
竹七难以置信,哭丧着脸道:“只有你能看到,那不是魂体是什么…”
荀歧道:“灵虫。”
竹七一听,重复道:“灵虫?灵虫的魂体?”
沈汐:“…”
荀歧又指指道:“你面前的灵虫。”
竹七扭扭头,又缩回去,探几下,才缓缓道:“那得有多少啊,再说了,我面前我也看不到啊…”
荀歧:“…”
沈汐忍无可忍,低沉道:“说的是在你脚下!枯树干里的灵虫!活着的!”
竹七这才拍拍胸脯,放下心来,但还是以为自己没有听清,重复道:“我?面前的树干吗?可这不都是干枯的虫蜕嘛?”
沈汐指指阵中的枯树枝干,道:“里面有一只活的。”
竹七跳脚,道:“怎么可能?一动都不动!”
沈汐道:“仔细点看看。”
被劈开两半的树干,因为瓢灵虫爪子与嘴尖戳进树干相对比较深,还有许多瓢灵虫蜕即便用寻常力气拨弄,大多都纹丝不动,牢固的紧。
当然对于一个医者的心理——荀歧而言,虫蜕与活着的虫子还是有细微差别的,而完好的虫蜕价值更高。
最后也正是这位医者布的阵,更想要将那只唯一存活的瓢灵虫抓获,做药品。
照理说,任谁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至少一眼扫过去每个虫蜕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这些虫蜕都是同一个姿势同一个造型。
而沈汐在发现这截断木之时脑海里渐渐浮上一些疑问:
胖小说他重伤之际遇到了同样奄奄一息的我,我答应救他性命,所以以心头血助其修养,导致他背后的斑点异于普通瓢灵虫的黑色,变成了血红色,又因我之故,留下来看守所谓北妖洲的阵法。
明明我救他在先,命他看守阵法在后,那么,他既然一直在边境看守阵法,又怎么会进入到这被砍断的树干里汲取九欘建木树的汁液?
竹七为救我砍断了九欘建木树,砍之前便已经发现这树开始有落叶,显现枯黄落败之相,这是北妖洲的神树,因何如此?难道那个时候,胖小便已经开始汲取这汁液?假设,它真的早已在树中汲取汁液用以洗经换髓,它是如何进入且妖族竟毫无所觉?
原本以为他或许有几句真话,想来,只要与他自己相关的部分,都是假的。
而沈汐知道这树干里会有瓢灵虫的藏身处的原因。
很简单。
竹七那么粗心的人,怎么会在树干里发现瓢灵虫?何况瓢灵虫汲取汁液是竖着的,最多是可以竖着看到瓢灵虫的头部或者尾部,看这两部分,绝不可能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瓢灵虫。
只有一个可能!
竹七出于好奇,横看看,竖看看,刚好瞄到树干中心的时候,一定是有一只横在这些虫蜕之上,或者,露出了瓢灵虫标志性的背,前后结合,才使他下意识的说许多瓢灵虫!
当树干被劈开,沈汐看了两侧的虫蜕排布位置,非常密集紧凑,显然瓢灵虫巴不得吸干每一寸每一分树干的汁液,毫无位置去容纳——想要藏身的——活着的瓢灵虫。
而为什么竹七并没有觉得横在上面的瓢灵虫会是一只活的呢?
荀歧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他蠢。”
因为他在几洲流浪之时,见过太多树林里的昆虫,并不觉得树干里有瓢灵虫是个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有数量极其多,他才会觉得好奇。
竹七仔细看着地上的虫蜕,始终没有发现少主说的那只活的瓢灵虫,回头却见荀楼主和自家少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立即露出一个傻笑,迟疑道:“少主?”
沈汐见此状况,明白了,道:“还没看出来?”
竹七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由衷赞道:“是呀哈哈,少主,你和荀楼主这眼神可真好!”
啊啊啊,我们不是眼神好!
沈汐刚在内心牢骚的时候,只听荀歧不紧不慢道:“我们是不缺心眼。”
竹七:“…”我刚刚,是夸她没错吧?是夸她没错呀!
沈汐拉着竹七在被画了阵法的瓢灵虫处蹲下,指着其中一只瓢灵虫蜕的斑点,道:“这什么颜色?”
竹七道:“红的。”
沈汐又指了一只,问道:“这个呢?”
“红的。”
“有没有什么区别?”
竹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晌,诚恳的道:“嗯…没有。”
沈汐看了看自己分别指的两个瓢灵虫,扭头问荀歧,道:“你看呢?”
荀歧道:“一个斑点红的更剔透,一个有些暗沉。”
剔透?暗沉?竹七揉揉双眼,紧接着蹲下来,贴近自己的眼睛,犹犹豫豫道:“…不都一个色吗?”只有我眼神不好吗?
沈汐一把拽起竹七,实在不想理会他,遂即自己一人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围着阵法溜达了一圈,语气悠然的说道:“临别时虽道后会无期,哪知你我还是有期呀,你是说吧,胖小?”
竹七在沈汐身后瞪大双眼,片刻,毫无反应声响,探出脑袋有些迟疑道:“少主,是你看错了吧?”
沈汐不言不语看向地上阵法,半晌,接着又说道:“还是我该叫你菟丝?”
依旧毫无声息。
竹七却抓住沈汐的胳膊发问道:“少主,为什么叫他菟丝?他不是胖小吗?”
沈汐道:“为什么你总是慢一节?”
荀歧手中绢布飞缠,快速道:“和他费什么话!”也不知这个他说的是竹七还是藏匿着的胖小,但是看样子荀歧她似乎想速战速决。
一句说罢,她便动起手来,绢布一下从树干内部贴近,一路铲入多只虫蜕,绢布裹住之后,荀歧手势隔空轻松呈握状,绢布里一应虫蜕立即碎成渣子,接着绢布仿若有灵,抖开,虫蜕渣子纷纷落下,随后紧接着再铲一波。
树干上,一只略大的虫蜕隐隐涌动,胖小渐渐破壳而出,不屑道:“好歹我也隐晦提示了你们破这虚妄之境的线索,不必如此凶残的对我吧?”
“…他…他…”果真在这里?竹七目瞪口呆。
胖小悠悠道:“哟,哑巴治好了成结巴了…”
沈汐笑笑道:“看见你感觉还不赖,就是不知道你图什么?”
胖小也“桀桀”怪笑两声:“图你的血啊…”
荀歧听闻脸色微变,这般说来,暮清的血竟不是自愿给他的。
正在此时,竹七却大声尖叫起来,分辨道:“少主!我就说刚刚那两个背上红色都是一模一样的!他明明从另一个虫蜕里出来的!”
沈汐:“”这什么时候了!是追究这事的好时机吗?是不是傻?
见竹七神色坚持,无奈道:“好吧好吧,你眼神没问题!”就算我和荀歧的眼神没有那么好,脑子也比你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