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七!”
竹七的原地消失让沈汐瞬间慌张,他急忙跳下车去,连荀歧接住的黑鳞也顾不上看,连跌带跳的快速跑向树下,就在快要到一堆零散的衣服面前时,他被人一把抓住,荀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道:“镇定些。”
那是竹七!
是我这一世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
即便先时是老者模样,多年陪伴下来,多多少少有相依之意,后来得知他的灵气出了岔子,一旦用剑则和灵元挂钩,也就是以燃烧寿命为代价强行提升灵气,依旧为了自己不惜与别人以命博,后来的陪伴之下,知道了他越来越多的事情,慢慢加了几分相惜之情,这样相依相惜的人忽然消失,怎么会担心!
见沈汐慌张失措,荀歧也明白个中道理,她循循善诱,安慰道:“别慌!这洲陆上能伤他之人无几,就算有,也都是些不出世之人,你不必太过担心。”见沈汐无助的望着自己,显然是自己说话他听了进去,她接着安抚道:“我与你一同细细排查,应该会有线索。”
沈汐强自镇定了一番,分析道:“嗯,好,若汲,你先看一下黑鳞上写了什么?”
荀歧翻看了一眼黑鳞,接着将黑鳞递给沈汐,上面写着:速离。
“快走”,“速离”,显然有人希望我们不要搅进这北妖洲里,只是为何不明白告知,反而如此遮遮掩掩?
顾不得检查地上的那堆衣物,沈汐迫使自己更加冷静,清清嗓子,道:“我们来排除一下,知道我们到这北妖洲的人有哪些?”
荀歧道:“祖老头?他是主动诱骗你来的。”
尽管“诱骗”这个词显得沈汐很像个无知少女,可此刻他也无暇纠正荀歧的用词,他点点头道:“布下虚幻之境的曼姑娘。”
荀歧微拧眉头,道:“我仍旧想不通她是如何知晓的。”
“暂且不论她如何得知,她确实知道,除此之外,便是那名出现在南冥洲的白衣女子,她或许可推算出我们即将到北妖洲或者会有人告诉她,加上你我竹七,再无旁人。”
荀歧简洁明了指出问题所在,道:“树影下的身影的着装打扮,很像那女子。”
这就是沈汐觉得奇怪的地方,除却上次那白衣女子言语失当使得沈汐有些生气,观其在南冥洲的一举一动都是没有恶意的,最关键的是那女子好像也是南冥洲的人
那这次的两片鳞片,也是在警示自己?
可是如今竹七消失,小三还未找到,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此处。
沈汐道:“可是会隐匿之术的只有雪兔族”
荀歧摇摇头,道:“那兔妖的隐匿之法并不算高明,若是她,我应当是可以发觉的。”
所以很大的可能还是那白衣女子,可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动机却无法得知,沈汐蹲在地上检查那堆衣物,拿起其中一件外套,衣物飘荡间,隐约有几分熟悉的味道,荀歧见状,也拿起另一件衣物,缓缓掐诀再次使出追影灵息术,半晌,气息萦绕衣物飞散,瞬间遁入地下。
真的是她?
荀歧道:“这气息依旧飞向了南冥洲…”一边手拿着衣物起身,一边转头对沈汐说道。
身边毫无一人。
如同竹七一般凭空消失了?
荀歧屏气凝神,闭眸将灵气四溢,感知周围是否有沈汐的身影
没有!
她少有的失去镇定,半晌,提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股强烈的后悔之意在心间油然而生。
若是刚刚不让他过来不仗着自己鲜有敌手的模样即便是过来查看,若是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哪有什么若是!
什么如师如父,以为对他感激多过于儿女私情,看着他在眼前的这一失,心口仿佛有什么跟着一起消失,隐隐的疼。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追息过后的衣物,内心既焦灼又怅然,充斥着惧怕。
她害怕。
怕旧事重演。
这样的念头一旦涌上心头,便使得她无力感丛生,束手无策,心切焦虑,两眼无意识间,余光瞥见了掉落在衣物上的黑鳞,这是沈汐方才握在手里的她弯下身想将黑鳞捡起,可魂不守舍的,第一次,抓住了堆积的衣物,第二次,回过神来,依旧握住地上的衣物,几次三番,她瞬间心烦气躁,倘若没有这堆衣物,倘若他不曾下车…
荀歧极其准确的抓起黑鳞揣进怀里,掌心立马出现一团暴躁的掌中焰,她气极了,将这火焰狠狠丢在衣物上意图将其燃烧殆尽,哪知,这里是枯木密林,枯叶枯花简直报团,她愤怒之下丢出的火焰又极其旺盛,顷刻之间,衣物旁的这些枯叶枯花枯木跟着集体取暖,紧接着连片取暖,眼见着密林生生形成了一片火海。
密林大半都淹没在火海里,热浪一阵阵袭来,荀歧不动分毫,她站在火光前,心中怨念忽起,她恨恨的想,若是将北妖洲一把火烧尽,或许会有什么踪迹也说不定,不知何处一道声音清晰传来:“雨落!”
熟悉的声音。
…降雨?
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布阵,没有特殊术法就可以降雨
那话音刚落,空中立即瓢泼大雨,荀歧站在雨下全身湿透,其实她可以躲,那声音有些耳熟,使她一时难挪半寸
那声音又道:“…怎么不躲雨?难道我不在,把她吓傻了?”
果然,荀歧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她平复片刻后,轻声道:“你在我身边?”
沈汐也轻轻回道:“嗯。”
想到自己手足无措自乱阵脚,这人明明可以说话却不发一言,心头一阵委屈,她自己都没发现说出的话有几分女儿家的生气,咬牙道:“好,很好!那你就再多灭几次火试试!”
掌中火再次灼灼燃烧。
“不是…你误会了!我刚开始也有些惊慌,后来想看看你什么反应,对我什么情意可看你那样,我一时…忽然我我消失让你担心,心里很过意不去…又不知如何开口…”沈汐吞吞吐吐,言语不顺道。
荀歧神色复杂,语气低沉,喃喃道:“你试探我?”
“…不是不是!”听她的声音难得的深沉,沈汐焦急的回答道,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第一时间不想着报平安,反而想着试探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荀歧现下已顾不得自己刚刚在他眼里到底是怎样的狼狈模样,也顾不得他的试探,只想赶紧找到他,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失,她试图根据声音判断沈汐的位置,便一直在与沈汐说话。
“无用的,若汲,你忘了你服过子母蛊,我说话你自然能听到。”
沉默片刻,荀歧才道:“那你在哪儿?”
沈汐吞吐道:“在你怀里。”
面前空无一物,荀歧闭上眼眸,试图感受灵力的波动,同时将双手张开,在原地转了一圈,臂弯里依旧没有任何障碍物,不禁有些着急道:“哪儿?”
“我觉得我应当是…在鳞片里。”
鳞片?黑鳞?荀歧忙将黑鳞从怀里掏出,拿在手上,问道:“竹七呢,他也在?”
“只有我一个,只是…”沈汐吞吐道:“你别贴身放了我好像可以看见外面的”
这话说完,荀歧的脸瞬间发热,心道今天真是什么狼狈样都被沈汐瞧见了,于是脸更红了,周身也更加燥热。
沈汐忍不住道,“…若汲,其实…我只看到你的…”
“好了,别说了”
荀歧不论何时何地说任何话时都毫无表情的脸上,可此刻,尴尬,茫然,不知所措几种情绪在他脸上来回交错,甚是精彩,可惜,无人瞧见。
沈汐见荀歧紧张的打断自己,料想她是不是想多了,顿时好笑道:“若汲,你自然些就好。”
荀歧平静道:“我知。”
我也就是一时燥热难褪,也或许是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沈汐接着说起方才的经历,道:“方才检查衣物拿之时,依稀无意中扒拉到一个阵法,刚准备喊你,转眼就在一个小型的空间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也能看到你,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在鳞片里。”
荀歧拿着鳞片,与眉眼平行,道:“这样呢?是与我对视吗?”
“你怎么那么好看…”“眼睛很好看”“灵动又有光泽”“脸庞也好看,鼻子也好看”
荀歧小声道:“我需要一些有用的讯息”除了这些
“唔,似乎是我被缩小了,看你都特别高大,但是不影响视觉,看你十分清晰,呼吸不受影响,暂时不知其他。”
荀歧接着问道:“活动空间呢?”
“不是很大,像是个柜子。”
“有光亮吗?”
沈汐道:“有的,光亮与外界一致,你刚刚点火的光,我这儿也很明亮。”
荀歧脸色微变,道:“你怕是触碰了一个封印,进了一个关于空间的封印。”
沈汐也迟疑道:“你的语气告诉我,很难解。”
荀歧点点头,又摇摇头,细细解释道:“它是阵法,又不同于阵法,阵法我只要找出布阵的点,逐一击破或是一击致命简单了事。”
“封印却是需要有解除封印的必要条件,不知道施术者是谁,就很难破封,封印者的习惯无人可知,破封的关键有可能是与封印器皿有关,也有可能无关,有些恶劣的封印解除关键也可以是路边的野草,而封印边的野草随便一枝却又连成一片,让你既有希望又毫无希望。”
若是身旁有人听到荀歧的前一句一定很惊讶于她的用词,世人难以学会的阵法,在她眼里究竟有多简单的操作就可以了事?更别提她说的封印,简直毫无办法可破。
荀歧沮丧万分,深恨方才自己的冲动,方圆十几里内若是有破封之钥,也被她毁了,对方并无恶意,破封之钥应当很容易找。
沈汐见荀歧半天没有声音,安慰道:“无事,我与你这样相伴也可,至少你知道我是在好好活着的。”
荀歧内心颤动,之前那股强烈的后悔之意,将发现他在身边的惊喜冲刷的一点不剩,似乎,手脚更凉了些。
沈汐道:“说起来,竹七的举动与我一般无二,为何他不在这封印中?”
荀歧收了收心神,道:“这是一个叠加阵。”
“此话怎说。”
她接着道:“这人在封印之上,定是做了一个普通的阵法掩人耳目,不知叠加了多少,不知是什么阵,总之,阵法之下掩埋的,就你所言的这个——封印,它能被你看到只能说明,制封之人并不十分精通此印,才不得以留下痕迹,可是留下痕迹怎么办?就需要直接做成普通阵法,掩人耳目,如此踏进封印之人不得其法,自然无法解开,也不会知道破封之钥是什么。”
沈汐听完后,捋了捋思绪,半晌道:“这上面应当只叠加了一个阵法。”
荀歧奇道:“为何?”
“因为我与竹七都碰了衣物和黑鳞,你也碰了,而你在我们之后,却毫无动静,所以这阵法的触动,只有两次,关键之物便是那衣物和黑鳞,所以”
“这个阵和封印都是为我们而设,若汲,你快想想,什么阵法会让人不见?或许我们可以找到竹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