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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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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祭奠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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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的清晨也如昨日一般,被窝里还留有余热,荀歧便已经不在床上,沈汐躺在床上想着昨夜的事,心中惴惴不安,莫非自己真的是梦魇了?甘遂并没有来找我?只是我心怀愧疚?

    窗外隐隐传来荀歧的声音:

    “既如此,你我两不相欠”

    她在东洲也有相识的人?沈汐偷摸躲在窗户缝隙下,想窥探一下荀歧在与谁说话,刚刚靠近,才扒开缝隙,缝隙里竟有一只眼睛忽然出现,猝不及防将他吓了一跳,待离远些看,原来是荀歧的淡色瞳孔。

    “做什么?”荀歧隔着窗户问道。

    沈汐丝毫不见被抓住偷窥的心虚,反问道:“你和谁说话?”

    荀歧瞥了他一眼,转过身便去拿马车上的长幡,刚好在一个死角,她的身影消失在沈汐的眼前,他连忙推开窗户,见她手里握着昨日的长幡,连忙起身跳下床去,还来不及穿好鞋子,只得边踢踏着鞋边跳出门外,向着荀歧招手,急道:“等等我!”

    两人顺着昨日的路径一路前行,却找不到昨日的大树,沈汐喃喃道:“奇了怪了?我们走错路了吗?”

    不远处还有昨日的木墩,没错啊。

    荀歧只冷眼旁观。

    沈汐二人身后早已汇聚一堆人群跟着,见他二人往前,便匆匆跟着往前,后退,则急忙让开道路。

    众人见沈汐在原地不停徘徊,有一热络人,积极上前问道:“敢问先生是否在找昨日那棵大树?”

    沈汐道:“是呀,我快要走到路的尽头了,也没见到那棵树,莫非我走错了?”

    那人道:“那树原本就是时见时不见的,恐是今日恰巧不见罢了。”

    沈汐奇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那人哑然片刻,道:“先生难道不觉得我们更奇怪一些吗?”

    荀歧微扯嘴角,似笑非笑。

    沈汐一听,也是,这树,要么是本身特质所致,要么便是已经开启了妖灵,按理说这里没有足够的纯灵力使妖灵开启,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想着,他居然又放下心来,丝毫没有往昨夜的事情上联想,随后他找了棵稍细些的树,想将长幡挂上,连番垫了几次脚,就是够不着最低的树杈,才一回头,刚刚那热络人刚要向前充作狗腿接过长幡帮忙挂上树梢去,哪知荀歧不发一言从二人中抄过长幡在手一跃而上

    咋回事?就是我偷窥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她有些低火呢?沈汐觉得自己不明不白的收到了荀歧的气氛莫名攻击,这是怎么回事?

    荀歧一顿,抬眸望向那人,道:“算什么?”

    那人搓搓手,巴结讨好道:“啥也不算,就想离开这里。”

    沈汐一脸钦佩状,道:“够直接,够坦荡,不似有些人小肚鸡肠,遮遮掩掩”见荀歧望向自己,他的声音渐渐没有骨气的低了下去

    荀歧眼眸不再抬起分毫,淡淡吐声道:“我管不着。”

    沈汐惊诧不解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荀歧道:“消执念。”

    沈汐开始犟嘴道:“人家执念就是离开这里,怎么不该你管?”

    荀歧就这样静静的直视着沈汐,不发一言,沈汐被她看的越来越毛,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只见她轻声说道:“东城因你的原因而在的,困人也是你困的,我如何管?”

    这话一出,聚集的这一圈人面面相觑,遂即呼啦啦的立即跪下,口中直呼道:“还请先生高抬贵手,诚请放我等归去。”“还请先生收我为徒!”“请先生为我解惑!”

    沈汐脑袋嗡的炸开,这,这是什么意思?!他呆滞的看着荀歧,这一瞬间思绪繁杂,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这一圈跪拜叩首的人。

    可消息不胫而走,不知谁带头说着封城之人来解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沈汐的四周围全是人,寸步难行,有不停叩首想离开的,有不停叩首希望他收自己为徒的,也有事不关己冷漠旁观的,也有面露担心神色里尽是忧愁的

    一旁的荀歧躲在荀歧身后冷冷的坐着,倒是没有人去烦她,毕竟那是一个仅靠冷脸,就能一眼冻死两条街的人,可怜沈汐这边的人愈加的疯狂,三三两两总爱伸手揪着他的裤子,他不断的和跪首的人来回扯力企图保住自己可怜的裤子。

    沈汐几次一脸求助的望向身后的荀歧,荀歧就有几次在闭目养神,沈汐无奈,我也好想给你们跪啊!呜呜,若汲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好可怕,呜呜。

    只是他没有看见,每当他转过去的时候,荀歧都会在背后注视着他,紧蹙着眉头,手中绢布被灵力贯穿,随时准备出手的模样,不知何时她起身站在沈汐身后,出言提示道:“你可以试试用言灵解开束缚。”

    沈汐愁眉苦脸,语带失落地道:“我已经试过了。”

    荀歧道:“如何?”

    沈汐一脸愁苦的指着依旧拽着自己裤脚的那些人,又指指远处的人,显然,一个没少。

    荀歧面露意外之色,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道:“糟了,我被骗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解法呢?这里本就是你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知道!”

    沈汐疑惑,手里仍旧死命的提拉着裤子,不解道:“谁?窗外那人吗?”他见荀歧脸上第一次出现与平常不同的细微表情,像是有些懊恼?他出言安慰道:“无事,我们还是慢慢解了他们的执念便是。”

    哪知,荀歧脸色也并未因为沈汐的话减轻半分,手中绢布翻翻飞向了远处,显然要用暴力驱赶人群了。

    沈汐想想,忽然清嗓,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一言,这样,知晓自己为何成为怪的,心中有执念的,请在我右手边站立,不知晓的,想离开的,都在我左手边就好。”

    ——“呼啦啦”,人群终于有了划分,中间还有很多伫立不动的,似乎是在观察情况。

    沈汐想想,先对着左手边的人问道:“你们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今日这般?”

    这拨人陆陆续续地点头。

    荀歧道:“说谎。”

    怪若是没有心中执念,怎么可能会一直存活?早已经自我消亡了!

    那人群里有人不服,立即站出来呛声道:“这位先生怕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吧?生时窝窝囊囊,死时不得其所,听说其他洲的人死了后,还可以在南冥洲以鬼族生存或是转世,可我们呢?有几人理睬过我们?我们不像其他几洲有洲神庇佑,我们如果死后不能轮回,又不可在南冥洲居住,还不如像这样成为不生不死的怪物在世间徘徊!”

    其余人皆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道:“就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呀!是呀!”

    这群人会是东洲的吗?如果昨天的梦境是真的,如果,甘遂的一魂一魄被困在东洲这些年,实际是在因我回到过去的记忆中将她困在此处那么那些在我的回忆中那些东洲被我引魂的人,是不是也都有一魂一魄还留在此处?

    沈汐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曾被困在东洲中心城外的密林里?有一个阵法,会让你们灵力渐渐的消失”

    人群中忽然有人指着后面的荀歧,尖叫道:“我想起来了!后面那先生就是当时破阵的那位!”

    有人上前几步,仔细观察后道,“对对,就是他!”“他破的阵!”“”

    沈汐小声向荀歧问道:“你怎么破的阵?”

    荀歧淡淡道:“用你的西洲印,我将灵力灌输其中,强行破阵。”

    沈汐顿时明了,荀歧并没有绞杀那些生魂,当时阵法以蛮力破开,洲神印原就有护魂之意,,所以这些生魂不是被绞杀了,而是被西洲印护下之后,趁着荀歧睡着,四下逃窜了,想通此节,他道:“能否请教,当时他都破阵了,你们怎么还”

    这话还未说完,沈汐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东洲之人,因着祖龙神之故,认为洲神无甚作用,更有人觉得洲神只是带来灾难的存在,毫无信仰之魂,东洲又无洲神,南冥洲自然也不会来引渡已经超过时辰的生魂,而沈汐当时在回忆里回到当初,篡改了事情原本的发展,引魂只引走了回忆里残存的一魂一魄,导致如今的两魂六魄还在东洲逗留,这些鬼魂怀着一日有一日的愤恨和不平见自己的异状,又见妖怪鬼怪丛生,还以为自己也是怪,他调转话锋,道:“我当初应当曾为诸位引渡过一魂一魄,若是这一刻,诸位还愿意去往南冥洲的,请听我言,但凡人生一世,定然有魂归处,祭奠先人,祭祀神主,是人间信奉,此乃缺一不可,因你等徘徊已久,恐怕是要在南冥洲住上些许年,才能够通过轮回,只得诸位记得善有善行,恶有恶怨,有福享福。”

    又有刺头讽刺道:“先生这话,总不能叫我等自己为自己祭奠吧?”

    得,找茬得不少,沈汐耐心道:“可托梦于后生晚辈,或转生前见一面,都可,你信才有来世,后代祭祀,才能代代香火传承,不至于忘祖忘本,即便你自己生性凉薄,觉得如此之事毫无意义,也别忘后世,只要能对你的后代产生一点因果,后代之后不至于孤苦无人供奉,终有一日你会得到你要的果。”

    后又默念着送往言灵:

    “若未来世诸众生等,或梦或寐,见诸鬼神乃及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叹、或恐或怖。此皆是一生十生百生千生过去父母、男女弟妹、夫妻眷属、在于恶趣,未得出离,无处希望福力救拔,当告宿世骨肉,使作方便,愿离恶道。普广!汝以神力,遣是眷属,令对诸神前虔诚祷祝,或请人祭祀祷祝三遍或七遍。如是恶道眷属,祷祝毕是遍数,当得解脱;乃至梦寐之中,永不复见。”

    果然,不久之后,东洲缓缓的出现了一条模糊的路,路边站着鬼使,微微的向沈汐方向行了礼,然后又目不斜视,等待着魂体一一排队踏上通往奈何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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