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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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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蛟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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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无言。

    沈汐忍无可忍,又不敢直言,只得委屈屈巴巴的对荀歧道:“你说句话吧?”

    荀歧只默默无言抬头望着他,两人死死的对视着,最终,沈汐心虚的心跳声淹没了理智的目光,他率先败下阵来,挪开自己卑微的脸庞。

    欸,胆小。荀歧嘴角微扯。

    毫无所觉自己的谎言早就被拆穿的荀家二叔慢慢悠悠去揭锁蛟井上的符箓,恰好,卑微如沈汐又为了躲避视线,转而望向别处,见荀家二叔弯腰在圆井处摸索了很久,他不禁问道:“叔,你制符制的最多的是何种类”

    吁,终于找到了,荀家二叔将手里已经有些褪色的符纸叠叠好,揣进怀里,道:“那就许多了,例如,求子,求姻缘,求官。”

    “”沈汐呐呐直言道:“叔,你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呀。”

    荀家二叔摆摆手,不屑道:“难道神族后裔真的都是神吗?都该高高立于神坛做个聆听者?中洲荀家为何以人神闻名于世?不过是人身的阵法大都以己身出发,阵法可以改变周遭的气场,时人称之为风水,有风水,便无破坏之人?官吏富豪谁不需要?虽然荀家如今势弱,但不妨碍他被人需要,他被高官厚禄需要,我被平头百姓需要,我将医学也制成符,止痛,止寒驱热,治眼疾祛百病,将来不及去往南冥洲的孤魂野鬼驱赶,符纸治大煞,斩鬼镇魅,虽说西洲的那位神神秘秘的,但不得不说,西洲确实无灾无难,是五洲之中最为安逸之所。”思及此,他忽然淡声道:

    “神,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才可被称之神迹,他也不虚担此名。”

    难得见到荀家二叔如此高深莫测,沈汐一时惊讶,蛟龙突然降至的尖叫声打破了他对荀家二叔的这份短暂的敬仰,几欲震破耳膜的声音不绝于耳,“啊啊啊啊啊!师父!有东西钻进我的身体里了!”

    呕钻进身体里?

    会是什么?血蛭?不可能!蛟龙有龙气的,血蛭那样的生物根本不敢随意靠近也靠近不了!

    “蛟蛟儿!你化形飞上来!”荀家二叔有些焦急,半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变小些!别把小楼撑塌了,不然你我日后可是没有住处了!”

    “”沈汐内心暗暗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蛟龙一下从圆井中腾空而出,肉眼可见的变小,最后化为十丈左右长,碗口粗细,定睛瞧去,蛟龙的背脊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绿色,他的背上居然有一排排莹莹绿色!三人在原地瞠目结舌,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物,蛟龙也十分焦急地道:“师父!怎么样了!平日里只觉得背部有些痒,今日他似乎在咬我!”

    感情,蛟龙皮糙肉厚竟是没有察觉,有植物长进自己的背脊里了?

    “你是没脑子吗!咬你和钻骨之痛能是一个概念吗?!”荀家二叔骂归骂,手上动作却是十分迅速,迅速封住了蛟龙的几处大穴,此处没有朱砂,他只能咬破手指在蛟龙身上不停的画符,一连几张符下去,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蛟龙的背,停下了动作。

    这一连画了几个符不仅没能将这植物驱走,还是得这背脊上的莹莹绿光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荀家二叔蹲在一旁,手里握着符,仔细查看眼前的植物,尤如柱状,表面排布着细刺,不似寻常植物随意生长,它竟是直立向上生长,既看不出这植物的来路,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蛟龙,一旦用手触碰这绿植,试图拔掉,蛟龙的呼痛声也一声赛过一声,忍无可忍之下,最终换来了荀家二叔的一巴掌,他恶狠狠地道:“给我闭嘴!这么吵我还怎么想办法!”

    沈汐与荀歧也观察了许久,也沉思片刻,这植物虽是细小,却十分眼熟,沈汐伸手还未触到,便隐隐从指尖传来轻微的排斥感,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厌恶!

    这样的感觉终于可以确认这是什么!沈汐却与荀歧不约而同道:“龙骨叶!!”两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像是为了此刻的默契。

    荀家二叔顾不上打趣二人,惊诧道:“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龙骨叶,龙族相克之物,长在龙骨之上,以汲取龙骨之上的龙气与灵力为生长必要条件,一般只是长在尸骨之上可能是这植物待蛟龙不注意,深入其本体上,在汲取它的灵力,”沈汐解释道,低头思忖片刻,想想又补充了一句,道:“现在是不能让它开花,开花的时候,蛟龙便会气血不足而亡。”

    荀歧淡声道:“花是白色的吗?”

    沈汐道:“对,白色的,称之为龙骨花,是龙族的克星,是吸尽真龙之气而开的花朵,花开后,这植物成熟便可离开龙身,”正说着,沈汐惊讶的回头看向蛟龙,那背上的盈盈绿色间,已然顶着一朵正在待开的花骨朵!

    荀家二叔握住符纸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双目失神,不动也不说话。蛟龙身披鲜血符纸,荀家二叔方才短短时间内已经耗费许多精血制符了,不知蛟龙是气血不足还是威慑于荀家二叔的巴掌,只敢轻声的哼哼着道:“师父,若是我去了,你就自己好好过,别再惹是生非了,哪有那么多好心原谅你的人,最后都还不是要我出卖色相”

    荀家二叔闻言,苍白的手上青筋爆出,举在空中的手抬起又落下,他“啪”地一下,巴掌轻扇在了自己腿上,气息都没有之前那么强硬,无力地道:“给我闭嘴!”

    “”蛟龙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明明是为了这老头好,他的眼角也不知何时竟落了泪,只听小楼外开始沥沥雨声,明明今日应当是相见欢,却陡然间增添了忧愁。

    沈汐咬咬牙,准备将手指咬破,喂蛟龙些血,荀歧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头,面色冷肃道:“不可,你血液里的龙气只会加快龙骨草的吸收。”

    此刻荀家二叔不知有没有听到沈汐二人的对话,只来回婆娑着蛟龙的头颅,蛟龙的角很小,也没有真正龙族的霸气,竟是有几分软糯可爱。

    沈汐看看小楼的窗外,不知在愣神什么,遂即在屋内来回的踱步,植物怕什么?植物的必要的条件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只见他突然击掌,恍然道:“啊!叔!叔,你能用符制冰吗?!你将蛟龙用冰裹住,延缓那植物的动作!”

    荀家二叔有些怔愣,下意识地道:“可以,可以是可以!可是,可是符箓的冰都不大”看向荀歧,连连道:“侄女,你刻个冰雪阵!快!快!”

    东洲灵气稀薄,蛟龙所需的冰,便是刻了阵也没有足够运转的灵气支持,也很难达到沈汐的要求,见二人都注视着自己,荀歧无奈,道:“暮清,你试试降霜降冰雪!”

    沈汐之前因着自己身有灵气但是不会操作,常常会忘记自己会言灵术这件事,都快成了一种习惯,此刻恍然醒悟,自己已然恢复了记忆,终于有用武之地,他略略思索片刻,道:“琼花次第!玄霜降雪!”

    说完,地上像是被谁吹了一口气,一阵雾气,薄雾中又有人洒下一粒粒细沙在蛟龙身上,凉意顺着洒下的白色晶莹一点点掠过,以蛟龙为中心的地方开始被冰霜覆盖,慢慢开始凝结成晶块,就连荀家二叔身上也渗透着丝丝凉意,可他却不为所觉,依旧蹲着,轻缓而又心疼的伸出手轻抚冰冻表面,道:“蛟蛟儿,你还疼吗?”

    蛟龙依旧很是委屈的声音在冰下传来,闷闷的,又瓮声瓮气的道:“师父,冷!”

    荀家二叔见他又畏畏缩缩,心下一恨,又是一掌下去,“啪!”他揉了揉自己碰到硬茬的手掌,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又望了望冰层,老半晌,才气息平稳地问道:“可还有疼痛感?”

    蛟龙半晌才道,“还有。”

    沈汐轻叹一声,虽是这样冻住了,也不知有没有用,当下也无暇顾及许多,“姣咳咳”这名字像是烫了沈汐的嘴,始终是没能说出口,他安抚道:“你多等待一会,待我们观察一番。”又转身对着荀家二叔道:“叔,我是想以冰冻先制止龙骨花开,且冷气使蛟龙体内血液流向缓慢,阻止龙骨花吸收,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缓解的,根除,还是要想个办法。”

    “我明白,贤侄婿,你有心了,我便在这里守着,看这花的变化,”荀家二叔望着冰冻的蛟龙,眼里疼惜立现,这些年,师徒二人虽是相隔很近,始终没有能见面,一个被囚井中等着重见天日,一个在草堆中等着慢慢死去,如今好不容易相逢,却又将面临多年前的一幕他的脸上想要保持之前的松快,却带着一丝苦意,语气怀念着从前,轻声道:“蛟蛟儿一个女娃娃,最怕黑,我却狠心将她扔在井底这些年,不过是想,若是有气运极佳的阵法师能参透我的符箓,撕下将它学去之时,还可以放出蛟蛟儿,我不失传人,蛟蛟儿也已经长大,真龙之气满矣,寻常外物拿她也不会有办法,她也不惧外面的叵测。”

    蛟龙是个女子?瞧着不像啊?沈汐恍然大悟,难怪以为这蛟龙是怪,没想到只是魂体出来乱晃?原先一直以为她是男子,谁知她竟然是个女子沈汐这才小声地与荀歧讨论道:“难道她说那些话只是想让你学符箓?”

    荀歧垂目:“应当是。”

    沈汐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快速道:“会不会是,她在锁蛟井底,见不到光亮,所以这植物虽然已经进入她体内却无法吸收较快,甚至有些忌惮,叔你将符揭开,她魂归龙身,便使得阴凉的血气加快流动,这株植物有机可趁?”

    荀家二叔转而问道:“蛟蛟儿,你是何时开始觉得有东西咬你?”

    蛟龙恍惚地道:“不记得了,好像是上一个月圆之夜。”因着在小楼内抬头还是可以看到夜空的,大约蛟龙也只能以月圆月缺算日子了。

    沈汐道:“这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蛟龙沉吟片刻后道:“有一日夜间,小楼的窗户忽然开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我看了眼,可没看到是何物,便接着继续睡了。”

    荀家二叔豁然起身指着冰块里的蛟龙,丝毫不见方才的悲痛,放声怒骂道:“你放!你定是懒病发作!连眼都没睁!你个懒货!定要将命懒掉才对得起我!混账!”

    沈汐很想劝劝荀家二叔要不先想想办法,见他一副始终骂街暴走的状态,也有些心有余悸,踌躇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开口。

    蛟龙继续委屈巴巴,瓮声瓮气:“师父,你还救我不”

    荀家二叔在屋内转了两圈,恨恨地道:“救!怎能不救!救完我再打死你!”说完,飞起一脚将冰冻的蛟龙踢向原来锁蛟的井内,只听“扑嗵”一声,水花四溅,怒吼道:“你给我好好待着,看那植物什么时候冻死,你什么时候出来!”

    冰冻进入水中,是会化的吧?不待有些呆滞的沈汐开口,荀家二叔搓着手,舔着脸对沈汐彬彬有礼道:“贤侄婿,麻烦你将这井水都冻上吧,我想帮蛟蛟儿把脑子里的浆糊都冻上。”

    沈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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