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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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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犬吠狺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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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招手,老巫师示意清卿坐在火旁。热腾腾的火苗暖烘烘,清卿只觉得靠在火边,像有一股升浮的热气冲进经脉,自己先前堵在血液中未曾痊愈的毒伤,也忽地觉着舒缓了许多。

    老巫师盯着跳跃的火苗,一言不发。

    清卿坐了良久,见诉诉一人吐气均匀地睡在身旁,一瞬念头立刻涌入脑海——莫非是诉诉这久睡不醒的怪疾,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终于经不住自己紧张万分,清卿便抿抿嘴,试探着问道:“巫师前辈,可是有什么心事?”

    那老人笑笑,转过头来,对清卿道:“并非什么心事。只是看着这小女孩恢复如初,老巫心中,有些惋惜罢了。”

    听他这样一讲,清卿心中更是困惑。既然诉诉恢复无异,美梦香甜,老巫师又何谈“惋惜”二字?思来想去,觉得其中定有深意,便微微施一礼,向着老人道:“晚辈愚钝,这其中缘故,还请前辈指点一二。”听清卿这样追问,老人无奈,向着远远的大帐望去。

    大帐前立着一短须长辫的中年汉子,正高举酒碗,向着四周一声呼呵。这些散布四下、喝酒吃肉的男女老少尽皆站起,齐刷刷端起手里大碗,冲大帐方向举过头顶,高呼一声:

    “塔明王生辰极乐!塔明王生辰极乐!”

    随即吞咽之声四响,昏黄的沙地上,片刻又重新渗入酒气弥漫。清卿盯着那正立中央的大汉,只觉得这位“塔明王”魁梧不凡,毛茸茸的胸腹之处,成块的厚实肌肉像列队布阵一般排得整整齐齐。

    回想记忆中,已然算是又高又壮的塔拉王、塔吉王,恐怕也要比这个塔明王矮一个头。

    倒不知今日究竟有多少人前来庆贺,这生辰之日的宴席,已然快要摆满整整一夜。塔明王似是醉意朦胧间,手中酒碗一个不稳,骤然掉在沙地之上。清卿眯起眼,只见那巴掌大的碗不过转眼,便被黄沙吞没得干干净净。

    而那强壮魁梧的塔明王,仍然醉醺醺地立在原地,脚底在沙土之处踩出个深坑来。便在酒碗陷入尘沙地底时,清卿呆滞良久,一下子睁大了眼——

    在立榕山上时,清卿只是听说,逸鸦漠流沙密布,脚下或虚或实。稍有不慎,便要被那吃人的流沙吞个无影无踪。因此,北漠的轻功与别处大不相同。东山、西湖、南林,大都以轻盈翩飞,无影无迹为上乘,而将北漠轻功练得炉火纯青之人,却能于流沙塌陷之中行走如常,结结实实地踩出一个个脚印来。

    如今这塔明王就在流沙半寸之处岿然不动,竟是轻功术法已然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难不成,老人先前所说北漠将有“大祸临头”,便是与这江湖中难寻敌手的塔明王有关?清卿一下子好奇心起,不由凑近老巫师身边,低声道:“这塔明王一身英雄气概,势不可挡,再加之功力术法已至鲜有对手的境界,前辈为之担忧,却是何故?”

    还不等老人答话,便听得远远一阵犬吠凶气逼人,从那大帐之后传了过来。

    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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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铁链子哗啦哗啦响着,只见几个红黑相间的暗影从大帐之后骤然一闪。隔着烈火光影,清卿只是看见那成团的黑色身形足有半人之高,凌乱毛发隐隐颤动,随即攒足了力气,“嗷”地大叫一声。

    几只恶犬被汉子们用胳膊粗的铁链子牵在手中,可那些犬只无论如何受不了被牵着动弹不得的习惯,跃跃前跳,眼看着汉子们就要抓不住了。

    不知何处“啪嗒”地响,似是有人把杯盏掉在沙地上。

    这夜空中狺狺不绝的狂吠之声直听得人心中慌乱不已,唯独那些恶犬似乎早就猜到了今日自己为何在此,口水糊在嘴角乱毛上,磨牙之声“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那塔明王把手中羊腿一扔,几日大犬便顷刻挣脱了铁链,猛地上前,眨眼之间分食得干干净净。

    塔明王睁着醉眼,大手一挥:“带上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叮呤咣啷的铁链响。只是这次静悄悄的,铁链之下并未拴着狼狗,反倒有几个人形若隐若现。清卿看在眼中,觉着后背泛起一阵凉意。悄悄在老巫师身旁问道:“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每个北漠王生辰之时,向众王的献礼。”老巫师声音平静之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这些奴隶会被一个一个拉出来比试,或刀枪,或烈火,或是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术法门类。要是奴隶们胜了,便存下性命,留着侍奉北漠的王。”

    “要是这些人没赢呢?”

    “恶犬们已经等不及了。”巫师叹口气,“它们平日里都是被饿着,难得吃饱一次。”

    像是一阵严冬的寒意渗在炙热沙漠的骨髓之中,清卿简直快要惊出一身冷汗来。一来是震惊自己旧居山中,见识浅陋;接着便是被这可怖的生辰贺礼吓得毛骨悚然——

    清卿本以为沙漠之中,是自然恶劣使人难以存活;此刻见到那排铁链枷锁,心下才觉得,反而是是人力自身相逼的缘故。眼见几个迫不及待的狼狗已经扑上前,舔着桎梏之下那些人身流血的伤口,清卿不由得又问道:

    “这些人被带到此处,都是什么缘由?”

    听清卿这么问,老人反倒苦笑:“强弱相欺,何须什么缘由?若少侠实在要问个问什么,也只能是这些犬类吃着人肉长大,没有奴隶来喂,就要绝食身亡了。”

    “过来!都过来!”牵着狗的汉子方才被那群饿凶了的大犬吓得手脚发抖,此刻拉扯着绑人的链子,反倒放松不少。只听“刷”一声,弯刀出鞘,其中一个持刀的汉子瞪起狰狞的双眼,从一排人身上挨个扫过去。

    壮汉目光所及之处,被铐住人们齐刷刷低下一片头。

    “都听好了!”清清嗓子,这汉子终于开口,“想活命,很简单!要是能夺过我手上这刀连砍三下,就来效忠我们的塔明王。没躲过的,就去喂狗!听清没有!”

    一片寂静,没人答话。倒是四散坐着的北漠男女,尽皆鼓掌叫起好。

    那排被北漠首领称之为“奴隶”的人,高矮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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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不一,却是一样的拴成一串。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纵是女人白花花的胸脯露了出来,也没人在意。他们身上沾着散发阵阵腥臭的污迹,每个人头上脸上伤痕不一,快要看不出像个人的模样来。

    方才拔刀的汉子揪住一人后脖子,把他从队伍里扯到众人身旁。那人抬起头,是个胡子拉碴满脸的中年男人,趔趄几步,躲闪着站在弯刀之前。

    “看好了!”一声大喝,弯刀便裹着风飞身向前。只见刀光斜斜砍来,这男人下意识一躲,倒还算是敏捷。弯刀勾住了男人胳膊处一道撕开的布条,汉子用力向下一拽,让男人的肉身和锋利的刀刃擦了过去。虽是躲过一劫,但这一扯,直接扯烂了男人半边衣裳。听得“撕拉”一声,男人瞬间裸露出半边身子,还带着那圆滚滚的屁股栽倒了沙地里。

    “哈哈哈——”仰天大笑之声不绝。清卿望向那排身负桎梏队伍中剩下的人,竟也有几个忍不住的,低头抿住嘴,窃笑不停。

    眼见一刀不中,汉子倒也不急。方才那一刀,北漠汉子显然没有用尽全力,不过雷声大雨点小,把中年男人吓得摔在地里罢了。像是已然知道猎物逃不出手心,想多多把玩一番。

    见男人吃了一嘴的沙子,汉子把刀尖顶在男人下巴上:“咽下去。”

    男人含在嘴里的半口沙子涌在舌头上,却骤然噎住不动,不敢再重新吐出来。

    “咽下去!”

    男人吓得不敢犹豫,喉结奋力蠕动着,一嚼一嚼,拼了命的把那口黄沙往肚子里咽。汉子终于咧开嘴角,大笑道:“看刀!”话音未落,只见刀锋横转,便要削着男人血淋淋的脖子去。

    男人被吓得呆了,直到刀光逼在眼前,也像是个木鸡呆滞,一动也动弹不得。直到明晃晃的刀头尖快要划到他脖子前,男人这才如梦初醒似地大叫一声,向后直愣愣躺倒,让夺命的光影从眼睛前闪向另一边。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清卿只听得场中四处,大家都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

    两刀已至,汉子像是玩得尽了兴,眼中终于闪出一道狠厉的光来。男人挣扎着用手扶进沙子里,后爬几步,眼看着刀刃当头而下,怕是再也躲不过,便闭紧了眼,聚齐胳膊挡在身前——

    只听得夜幕静悄悄的,一阵细微的咔拉响动传入众人耳中。这声音虽不尖利,却听着粘粘连连,像是利刃捅进骨肉,血液无声地喷薄而出。

    眼看那只剩半条魂儿的男人,抬起的左胳膊俨然只剩下带血的一半。手肘之上的另一半顺着刀刃的方向飞了出去,半截胳膊还没落地,便被急急奔去的饿犬一个跃起,半空叼在嘴里,连骨头都不留地“咔拉拉”咬个不停。

    亲眼见着自己还留着体温的胳膊被大狗吞进了肚,男人惨叫一声,登时倒进沙土昏迷不醒。剩下的伤口还在不断喷着血,两个汉子提住他肩膀,把他拉在一边。

    恐怕得等那中年男人自行醒过来,才能知道自己,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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