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剑气!”李尝春缓缓睁开眼,这狂风无形却有质。
闭上眼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种冰冷肃杀,呼啸而过的狂风,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剑,一柄柄利剑穿梭带起的剑气形成的这不息的风,风中还有各种人类才有的感情,亘古不灭的狂傲,洒脱,热情,冷漠,更多的是孤独。这些感情入脑之后幻化成一柄柄不同的剑。
“这里是葬剑坡,千年前林家堡修士先祖们的埋骨之地,他们的剑自然也陪着他们在此沉睡。”林凤俯缓缓说道:“上去吧。”
李尝春抱着林剑觉跟着林凤俯沿着葬剑坡缓缓向上走去。
“这风不停地吹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这里是林家堡的禁地。没有堡主带领而擅闯者,这里的剑风便会化为实质,瞬间将来人撕碎。剑觉和我的女儿凰儿曾多次闹着要上来观看,但我从未答允,这祖宗埋骨之地又岂能儿戏?”说着林凤俯垂下了头,继续说道:“如今林家堡不复存在,剑觉也为了林家堡的声誉而死,我必须满足他这个心愿。”
李尝春一边默默听着一边走着,葬剑坡两旁或是松柏或是青竹,在松柏和青竹间散落着一个个土堆,这林家堡的先人葬事倒是简朴,都只是土坟而已,但每一个土坟前都插着一柄剑,尽是古朴神剑,历经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依旧寒芒夺目,这足以彰显主人生前的辉煌。
林凤俯忽然道:“三才朝元剑诀的原本也在这上面,我本打算晚宴过后交给你了,现在只能带你一起来取了。我上来之后,怕是没命再回去了。我这一生,只学到了剑诀的一些皮毛,不知道它的真正威力到底有多强,希望你能将它悟透,将来刀剑双绝倒是一桩美事。”
这句话有如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在李尝春心里炸开。他万万没想到林凤俯居然本就是打算把剑诀送他的,他还一直假装受伤苦心算计。林家堡人一次次的把他当成恩人,一次次的愿意以死相报,此刻终于击垮了李尝春。
他失声痛哭,跪地不起:“林堡主,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林家堡上上下下。”
林凤俯回头瞧着他,不解道:“李少侠何出此言?”
李尝春坦白道:“我来林家堡本就是为了这剑诀的,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剑诀!”
林凤俯:“这我知道,剑觉跟我说了。对不起三字,从何说起?”
既然打算认错,就要痛痛快快的,一咬牙道:“我并没想真的出手帮林家堡,击退月神山只是因我推测失误,不得已而为之。我以为对方能将林家堡围困,实力高强会自持身份,不会对我这个毫无武功的人出手,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林家堡,谁知他们竟然直接出手,把我梦刀状态打了出来。”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您万万不会愿意将剑诀给我。”李尝春心中涌起了一种重未有过的感觉,就是对自己的痛恨:“其实我醒来之后伤势已经痊愈,我本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用梦刀刀法助林家堡杀出一条路的,可我为了剑诀诈伤,以至于林家堡被灭,甚至他们为我而死我还不知悔改!”
“原来如此。”林凤俯缓缓点头,道:“我这一生看人极少走眼,你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只是缺少指点和人生信条,做事只循着自己本心,这并不算错,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对这剑诀如此执迷?”
“或许是自小我爹对我要求太高,我内心深处渴望做一件远超他意料之外的事,又或许我的本心便是如此,自私自利,虽然平日里也行善,但那都是能随手施为的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况我才会做。万万做不到像你们这般高尚。”李尝春回忆道:“八岁那年,我意外结识归魂庄谢云,得知有仙道一说,自此修行成了心中唯一的念头,十岁离家出走,遍访名山大川寻修行之道。这中间的无数苦楚抛开不说,我已将所有时间放在这上面,若不成功,我这一生岂不白活?”
这还是李尝春头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或许他希望这位老人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我想起来了,我说你的名字为何有种熟悉感,多年前,我兄弟谢云跟我提起过一次,怪哉,怪哉。你并非修行界之人。可体内居然有着能对抗修士的力量。”林凤俯摇了摇头,又道:“看来是命数如此,林家堡也是命数如此,怪你不得。”林凤俯叹了一口气,说道:“继续走吧,送我父子俩上去。”
走了几步,林凤俯道:“我有二子一女,女儿叫名为凰儿,小儿子单名一个麒字。凤凰麒麟都是传说中的祥瑞神兽,我名凤俯,本是凤舞九天傲视天下之意,凰儿却说是是爹爹俯身身照料他们这几个小家伙的意思。”说起孩子们,他脸上终于再现一丝生机,却也有些气喘,歇了一会,又道:“我长子名剑觉,似乎和他弟弟妹妹不太合称,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尝春想了想,道:“剑觉兄少年英雄,侠肝义胆,一心为林家堡,他绝对当得起这个名字,对得起您的期望,剑觉,您是希望他作为长子,不但要继承林家堡,更要让林家堡这把沉寂千年的神剑觉醒过来。”
林凤俯边听边点头,此刻已经走到了葬剑坡尽头的迷雾前,他停下了脚步,颤颤巍巍地下跪,拜了三拜后,迷雾散去,眼前一个凉亭,亭中一小桌子,两张石墩,桌上放着一个竹简,再无他物。
林凤俯示意李尝春将林剑觉的尸身放下,拿起竹简递给李尝春,道:“这便是三才朝元剑诀!老夫以林家堡主的身份,今日将他赠予你。”
李尝春本已觉得剑诀不再重要,此刻一见竹简,内心深处那种渴望尽然又喷涌而出,难以自制,颤抖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林凤俯看着他道:“适才你脸上确有挣扎之色,我确信并非假装。”
李尝春当然没有假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出现了满脸的挣扎之色。
“显然你的执念已然化为心魔,希望这剑诀能消除你的执念。但这剑诀到底能不能助你踏入修行界,我不敢保证。以我毕生钻研的心得,也只摸到了门槛,并未真正踏入。想来修行一事,全看天意。又或许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阻碍着人们踏足修行界。”说到这里,林凤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七日之后,月神山将再来寻你,不如你就留在这葬剑坡感悟三才朝元剑诀,此地对剑道修行助益良多。若你能真正踏足修行界,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想了一会,又说道:“对,你就留在此地,即便你不能参悟,这葬剑坡的剑风或许能救你一命。”
直到此刻林凤俯还在为他着想,但李尝春拒绝了:“多谢堡主好意,晚辈已承受林家堡太多好意,亏欠林家堡太多,决不能再让人再来骚扰林家堡半点!”
这剑风或许的确非常强,但月神山似乎在整个修行界都令人闻风丧胆,如果葬剑坡强到可以抵抗月神山,林家堡也不至于没落道今天的地步。当然眼前葬剑坡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也是唯一有生机的选择,但他不会这么选,因为林家堡已经为他付出太多,如果因为他,连祖宗埋骨之地都被玷污,甚至毁坏的话,他真的就枉自为人了。
林凤俯默然,他也知道,想靠葬剑坡抵抗月神山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率不大。
“晚辈掘一块墓地,让剑觉兄入土为安。”李尝春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要掘土。
林凤俯阻止了他:“不忙,葬剑坡葬的都是林家堡在修行界名燥一时的剑修,我与剑觉没有资格葬在此地。林家堡在我手中亡了,就让我以枯骨在此守墓赔罪。”
他的生机正在飞快流逝,颤抖的身躯倚着凉亭的石柱缓缓滑坐在地。
将林剑觉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抚摸着林剑觉的脸庞泣声道:“剑觉这孩子其实打小就喜欢粘着爹娘,可惜他娘死的早,后来又被我逼着练剑,处理堡中事务,便不让他和我过于亲近,这孩子太好太孝顺,他若知道我想在此守墓,定然也会想陪着我,我既然带他来了葬剑坡,就再让他粘着我一次吧。”
感受到爱子逐渐冰冷,林凤俯忽然想起了另外两个孩子,抬头对着李尝春说道:“李少侠,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李尝春赶忙道:“堡主尽管吩咐,李尝春万死不辞!”
“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林凤俯眼神逐渐迷离,声音也越来越小,李尝春走近前去,蹲下倾听。
“帮我找到我儿凰儿与麒儿,他们去”
话未说完,已然断气,没交代好后事让他双眼依旧睁着。
李尝春感慨苍天无眼,林家堡上下侠义为怀,最终竟然落得这个下场。语气坚定地说道:“堡主放心,此事您就算不说,李尝春也会去做的,必定找到您一双儿女,好加照顾!”
死不瞑目的林凤俯听到他这句话,这位父亲终于瞑目。
走下山来,李尝春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就忘了去葬剑坡的路,心中深感不可思议。
答应林凤俯的话,李尝春自然要去做,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从月神山手中活下来,毕竟一个死人是不能照顾别人的。
他已经不能也不想再去月神山了,从那韩安泰和刘赤松临走的时候说的话来看,他两在空门和月神山只是小角色,甚至可能是边缘人物,毕竟对付一个凡人门派,根本不需要多强的修士。
他们尚且如此强大,那么月神山的高手到底恐怖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白费,何况自己对月神山几乎一无所知,就更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看着掌中残月,心忖道:“昨天种下的月神印,今天是八月十六,要在八月二十二月神山找上自己之前,尽可能多的了解月神山的信息。”可天大地大。要寻一个修士都难,又去哪里找一个愿意告知自己月神山消息的修士呢?以前苦寻不得的修士,如今却出现了一大堆,而且不用自己去找他们,他们会主动来找自己,但这背后却都是危险。
正一筹莫展之际,一阵马嘶声传来,随后笃笃笃地马蹄声奔来。正是花花。
刚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又亲眼见到见着林凤俯死前的悲凉,此刻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给李尝春的心中带来了一缕阳光,他微笑着抚摸着花花,道:“你呀你,每次有危险总能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马儿前蹄高抬,嘶鸣着。
“你要带我去哪?”一人一马心意相通,虽然马儿不会说话,但李尝春知道马儿的意思,坐上马背就随它自己走。
一路奔驰,竟是原路返回,此刻天已微微亮,眼前景象越来越熟悉,李尝春惊喜道:“是了是了,我竟然忘了还可以找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