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家的小崽子,你,你听我的,先把它放下,我好上前点点……”管事的极其胆寒,颤颤巍巍地说着。
这不怪他胆小,他已步入老年,并且还是个凡人。全靠沾了血缘纽带的福气,坐得这个位置。
唐紫见他的面色,一会儿气血上涌,转瞬又苍白一片,红白交替的。这事错在唐紫,没有管束好道三,她自己心里也明白。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她躬身表示歉意,顺带一把将道三从肩上扯下。
全然不顾它的挣扎。
“这样吧,你让这小伙把它带出去。”
管事的心肝乱颤,依旧躲在椅背后面,不敢上前。
黑娃闻言,当即摇头拒绝,他黑娃就算是死,就算是从大泽渊跳下去,也不会和道三独处。
黑娃拒绝得如此干脆,惜命的老管事,是断然没有料到的。
“这……”他一时语塞。
“那这样吧……”唐紫眉间印记亮起,顿时一阵光华翻涌,“这样就行了。”
她将手从台面下举起,展露出个五花大绑的道三。
“唐紫你!你出尔反尔!唔唔唔……”
道三刚想以唇枪舌剑声讨,却落了个嘴也被封住的结局。
“您看,”唐紫拍了拍动弹不得的道三,笑道,“这样您总能放心了吧!”
唐紫的绑法,就像是市井里绑螃蟹的手艺,一斤螃蟹两斤绳,就是金刚力士来了,也只有摇头的份。
“呃……行吧,你记得看好它。”管事的心有余悸,末了叮嘱一句。
核验蛇信的过程十分简单,管事的在这方面可是个老手,是不是怪蛇的信子,他一放进手里便心知肚明了。
这东西是做不得假的,那鲜红的蛇信上生有肉刺,琥珀色的,按压时的手感近似于耳软骨。
清点的速度也很迅速。
一盏茶的功夫,管事的已经清点了两遍,这过程中他忍不住地啧啧称奇。
“啧啧……”他抬眼看看唐紫,摇头叹道,“可惜咯……”
如此颠来倒去地嘀咕着,搞得黑娃一头的雾水。
“是了,是五百七十根,没有问题。”管事的将蛇信合拢一处说道。
“那就好,这东西还是得您点过,方才作数,”唐紫脆生生地恭维着,“我们这些底层修士,全凭您一碗水端平,才得以喘息。”
马屁她拍得不重,却是恰到好处。
这管事的平日里,就时常以“铁尺金称”自居,也最爱听人说他公平谨慎严格。
这不,被唐紫直击痛点,他当即飘乎了起来。
“公平公正,是这行的底线,我也是按原则办事,咳咳……”
他下巴高高扬起,结果却被口水给呛到。
“夏季就要来了,这个给您备着防暑,”唐紫说着递上一个瓷瓶,两手拿着放在了台面上,“这是怪蛇胆和灵药做的,祛风正惊,清肝明目。”
她本想再说个“延年益寿”啥的,最后还是算了。递上去的同时,腰间的牙牌她不露痕迹地让管事的看见,好亮明身份,有“月清阁”认证。
初闻唐紫开口,管事的是嫌弃的,但一见得她腰间晃荡着的牙牌,当即老脸笑开了花,视若珍宝地收下。
如此,唐紫收得了五十七枚灵石,外加一张尚未张贴的告示。
是管事的神神秘秘地塞给她的,说是任务轻松,报酬丰厚,有二十灵石哩。
“告示上写的什么?”黑娃好奇的问道。
他刚跟着唐紫走出家主阁,就克制不住了心中的好奇。
二十灵石,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看看”唐紫将对折的告示展开,上下大致扫了一眼,疑惑道,“诶?还发生过这种事?”
“什么事?什么事?”
黑娃不识字,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唐紫抬手示意他稍等,她则一边往主街走一边回想,绞尽脑汁地检索记忆。
告示上说的地点,她是知道的,这十里八乡的还算是有名。
是三支势力辐射范围的交界处,也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这种地方,正式滋生犯罪,养活盗匪的土壤。三家都沾边,但三家都不想管,不好抓也剿不尽,费力还不讨好。
于是慢慢的,山匪们就把那地界,经营成了座山寨。
“金兰寨”。
写告示的目的不是为了剿匪,而是另有原因。
先说说事情的起因:去年年初,商队出钱,二城一镇出力。准备来个合力围剿,争取把金兰寨给拆了。
一次性解决这个疑难杂症。
结果,去的人全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剿匪一事一时间没人再提,慢慢的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没有成功?”黑娃听到这里惊愕不已,“那为什么匪患却变少了?”
“我也不清楚,”唐紫摇摇头,“这方面的事情,我以前不怎么关注。”
前世的她,此时正为了有片瓦遮身,而四处奔波呢。
哪里有功夫关心这种事情。
“那告示招人去干嘛?”黑娃不解。
“说是探查。”
她说完合上了告示,顺手给道三解了绑,不管它是否还在赌气,直接汇入了主街的人潮之中。
“就这?”黑娃追上来问道。
他不相信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二十灵石。
“就这。”
唐紫也不信,这事一定没有纸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南门走着,一路上道三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也吓哭了好几个小孩。
“唐紫,这家的包子咋样?”黑娃突然叫住她,指着街边的热气腾腾的笼屉,“我闻着,是挺香的。”
二人忙碌到现在,还没吃过早点。
听黑娃这么一说,本想直接奔向南门的她,停下了脚步,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
是她常去的包子铺,平日里的早晨门庭若市,一位难求。
“这家的豆沙包和烧麦不错,”唐紫回复道,“走,我带你尝尝看。”
话毕,她就站在了原地,举目往铺里搜寻,她想看看有没有空位可以落座。结果只是一眼,她就看见了公孙夜,高高瘦瘦的,一身华服的和七八小孩挤在一张方桌边上。
也是此时。
“嘶嘶”道三口吐蛇信,嘀咕了一句,“哪儿来的血腥味,好浓,嘶是月熊的血味。”
唐紫闻言由衷夸赞道:“可以啊,鼻子这么灵。”
她没想到道三的嗅觉,居然如此灵敏。在气味混杂的街上,直接闻出了月熊血的味道,而这味道,正是公孙夜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那味给人做炉鼎的丹药,里面就含了月熊血。
“那是,你也不想想,”道三一被夸赞,先前的阴郁就一扫而空,“这月熊血可是个好东西,我跟你讲,我小时候要是能多嗦上几口,现在怎么也得再粗上个三圈!我跟你讲”
我跟你讲,是道三的口头禅。这次唐紫没有打断它的发言,任由它絮絮叨叨地在那里回忆,毕竟有时候打压过头了,只会适得其反。
她假装认真在听,和黑娃一起朝包子铺走去。
“嗯,哦这样啊原来如此”她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