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在野橘树下枯坐,一直等到了月上枝头,却始终不见黑娃的身影。
此刻道三已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它最终还是没能捱过困倦。
在这等待的期间,出城避乱的人群走过了几拨,白隼也来过了几次。看着天上盘旋的白隼,唐紫十分好奇,舅母究竟聘请的,是谁家的眼睛?如此兢兢业业,不知疲倦,现在火烧都烧到了眉毛,还要过来盯梢。
可谓是万分敬业。
唐紫很想给它颁个锦旗。
现在道三昏昏睡去,没有了它的预警,她也只好折来几束枝丫把自己盖住,闭上眼小憩,练习起了吐纳。
最后不知不觉间,她也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睁眼,已是天明。
“唐紫,你醒醒,那只傻鸟走了,”道三焦急地用尾巴拍打着她的手背,“再来点灵元给我,昨天你教的那啥导气之法,我练习了好久也没攒够一滴灵元,一点都不管用。”
“不管用?当然不管用了!什么导气之法能比得过直接输送的?”
唐紫没好气地站起身,翻了个白眼,赶紧趁着白隼不在的间隙,整理起了东西。
她昨天趁着等待的功夫,将凶兽吐纳灵元的方法,传授给了道三。虽然只是篇残卷,但对目前的道三来说,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惜这家伙极其没有耐心,无论什么都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快点快点,再来点,我想伤口好得快些。”它不依不饶地恳求道。
“行行行,”唐紫没好气地应下,一指点在了它的底座上,“今天你可得把天上盯紧了,我们要尽快赶到渊底去。”
道三闭眼享受着,嘴里哼哼唧唧的,它摇了摇尾巴,便算是答应了。
于是唐紫将昨夜吐纳的灵元全给了它,完后背上背篓,把道三搭在肩上,向着大泽渊的方向走去。
路途枯燥,道三总是会找话题来打发时间。
“唐紫,你说我们到渊底后,还要去找黑娃吗?”道三问道。
她已没有精力去回答,只管沉默不语地埋头赶路。
“我看还是算了吧”道三继续说道,“他就是个凡人,等下傻鸟看见了,一定会牵连他的,你说呢?”
“他已经被我们牵连了。”唐紫停下脚步说道,“能不能安静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去找他?”
她点点头。
不是她不想搭理道三,而是因为此刻在她的心中,有许多杂乱的头绪,需要她梳理清楚。
比如族人顺藤摸瓜找到黑娃,要多久时间?因为有白隼的存在,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这不会是个漫长的过程。
她得在那之前带黑娃走,否则,就是置他于死地。
然后是,找到了黑娃,他的家人又该怎么办?一并带走?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所以她还得再想个办法,让黑娃的家人避免受到牵连。
除开黑娃外,还有很多事情是她要考虑的。
比如公孙夜。
她不在山城后,这个公子哥就脱离了她的视线。四年后他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暴死?继而山城被魔尊毁灭。
若不是想手刃仇敌,她倒可以洒脱地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唐紫的眉头直接拎成了一团。本来想找她搭话的道三,见她这副模样,最后还是悻悻地放弃,专心看起了天空。
走了许久。
“我们还有多久到渊底?”道三问道。
“不知道。”
上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山路上,她都走了两天,现在躲躲藏藏地在林中穿行,所以她心里也没底。
树林里障碍物极多不说,她还得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有没有脱离山路的轨迹。
薛府。
“总头,这是在她的住处找到的,”铁卫将一堆杂物码放在亭台上,“她在城郊租了间小屋,可奇怪的是,小屋里却没有生活的痕迹。这些东西上面,都积了一层灰。”
“有什么发现吗?”女总头问道。
“有是有,但不懂有没有帮助,”铁卫蹲下身子,从一堆杂物中找出两颗魂石,还有一个碎裂的香盒,“这是两颗魂石,我带着她的画像去了赌石铺,是有打探到一个,我们尚未掌握的信息。”
“什么信息?”舅母抢在总头前面,出声问道。
自从她知道了昨天的始作俑者是唐紫后,她就心慌了一整夜。
这个一无是处的小贱人,测了个天干资质不说,一月不见,还收服了一条怪蛇。
一条抗下了三位家老的输出,还顺利逃脱了的怪蛇。
这是何等的震撼?
现在这铁卫说,还有她不知道的信息,她怎能不急?
她甚至急得一步踏了出来。
铁卫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妇人居然敢抢在总头面前发言。
你敢问,我可不敢答呀。于是他不说话,转头看向了总头。
女总头对他这忠犬的行为,感到满意,她嘴角微微上扬,颔首道:“说吧,什么发现。”
“不懂您有没有耳闻,月前山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人在赌石铺里,用这种通货,”说这他指了指两颗魂石,“就是这种,开出了两枚魂格!一枚三转!一枚二转!”
他话刚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嘴。
他不应该说出魂格的具体品相的。
“哦?还有这事?三转魂格?”
女总头对赌石没什么兴趣,但对三转魂格却格外敏感,因为她现在缺的就是三转魂格。
钱是有了,近日来收到了很多,可魂格却不够。山城这小地方,三转魂格稀罕得紧。
“嗯,这个人就是她。”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画像。
“什么?!”
女总头和舅母面面相觑之时,丫鬟捂嘴惊呼道。
结果立即招致了舅母的白眼。
“这事我确实不知道,”女总头的独眼左右转动,继续问道“那这枚魂格呢?”
“她卖了。”
“卖给了谁?”女总头立马追问。
“赌石铺的店主收走了,以五百灵石……”
铁卫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女总头打断。与此同时,她身后的舅母和丫鬟,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魂格还在店主手里吗?!”女总头几步向前,扬声问道,十分急切。
“这……”铁卫当然知道自家老大为何突然如此失态,他含含糊糊道,“这……魂格的去处……”
他愈发地后悔自己的多嘴,感受着总头走到近前的威压,他十分紧张。
“你没问?”女总头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言语冰冷。
“问,问是问了。”
“说!”她喝道。
“……”
“我叫你说!你聋了吗?”
“被赌石铺里的伙计,趁乱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