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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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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既已黄昏,雪势并不见小,没有日头,黑夜来的格外迅猛,微雨便点了桌案上的灯盏,双手捧到脸色哈了一口气,抬眼便觉天色已晚,翠绡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四下里无一人在眼前晃悠。

    “疏影。”微雨喊了一声之后无人回应,便又喊了一声,依旧是无人应答。他摇了摇头,感叹于这些下人们的闲散,也多是被自己家公子惯的,无可奈何之下才起身出门去寻人。

    回廊之下,翠绡正与那名叫“疏影”的女子对坐,二人有说有笑,翠绡此刻嘴已经快要咧到耳朵根了,他意在疏影,是整个闲云潇湘都众所周知的事情,黄泉也从来不管。

    “翠绡。”

    微雨的声音响起,翠绡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停止,他眼带笑意地转过头,见是微雨,立马站起身来,深怕微雨又责怪他无所事事。

    “公子还没回呢。”

    听闻微雨说完,翠绡看看天色,一溜烟跳出回廊,甩下一句:“这么晚了还没回?我这就去看看。”随后便直接冲着门口跑去。

    翠绡走后,疏影对着微雨微微施了礼便退下了。

    微雨正要向门口走去,翠绡急匆匆地冲进来,惊慌失措地说到:“公子的鹿銮不在。”

    微雨问:“今日是谁送公子出门的?”

    “不是你吗?”

    二人这一对话才知晨起黄泉出门时,翠绡在练剑,微雨在识书,只听了那句:“我去醉不归喝酒,你们都别跟着。”便出了门,微雨以为翠绡会送,翠绡以为微雨会送,结果二人都不知道黄泉是一人独身出门,还驾走了鹿銮。

    微雨心思缜密,他知晓,若是去醉不归,黄泉是断然不会驾鹿銮,心中慌乱,只好说:“你快去醉不归瞧瞧,镜心湖也要去。”翠绡正欲离去,微雨又加了一句:“对了,还有陆公子的海棠晓月。”

    “知道了。”

    微雨焦急,召来了闲云潇湘的所有侍从,也不过十来人而已。对他们说到:“公子未归,你们有皇城令的到我这里来领玉牌,出皇城去寻公子,公子日下所到之处都要遍寻,没有出城令的,便去各宫各殿打探,切不能让城主大人与易长老知晓此事。”

    “是。”

    有两名男侍从微雨手中接过一玉牌,也出了闲云潇湘。剩下也都跟着出了门去。偌大的闲云潇湘,此刻只剩微雨一人在房中等待,随手翻了两页书也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力,也顾不得寒冷,只穿了一件薄棉衣窗户大开着一直抬头看着闲云潇湘的门廊。

    大雪已然全然遮住了门廊的方向,微雨便索性到屋外等候,可,他刚出房屋,对面便迎来了一位熟悉的人影。

    “长老。”

    易云身后跟着如鹤如松,三人已进到内庭。

    “今日怎么不见下人通传?”易云问到。

    “入夜寒冷,我让他们都去歇息了。”

    易云对着如鹤如松二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二人去门口等候。二人离开后,易云问道:“殿下呢?”

    “殿下出门喝酒,正在回来的路上,翠绡已经去接了。”

    “恩。”

    “长老找殿下何事?微雨会代为转达。”

    易云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说:“殿下不在正好,我来是找你的。”

    二人到了大堂之后,微雨正欲斟茶,易云摆了摆手,说到:“殿下拿回的那本书,你可曾研习透了?”

    “已有十之八九。”

    “如此便好。”

    二人言语完毕,微雨便觉长老前来似乎并不只是为了那一本书而已,也不便多问。

    易云在屋内环伺许久,整个闲云潇湘未有一人通行,他早有深算,心中思虑。他又仔细打量着微雨,这孩子从来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也不像他主子,也不像从小一起长大的翠绡。生得端庄,举止有礼,易云会心地说到:“殿下不喜课业,这些年多亏了你在一旁辅助,才不至于玩物丧志。”

    “微雨一直听命于长老,若无长老教诲,微雨何时能有今天这衣食无忧的日子。”

    “恩,你双亲我会安顿好,你不用劳心,这次便随殿下一同前往西苍,兽志妖理他还涉猎不甚广,若有你在一旁提点,在翠绡的胁持之下安然回洛雪城应当不难。”

    “有劳长老挂念双亲,这十来年,微雨不能侍奉左右,幸得长老帮衬,才能安享晚年,微雨定不忘长老大恩,帮衬殿下也是微雨份内之事。”

    “你不必记挂我的恩情,你只需时刻记住殿下是国之未来,你定要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微雨知晓。”

    “殿下回来之后叮嘱他多识书。四方围猎已然近在咫尺。”

    “是。”

    说罢,易云起身出了屋子,庭院中依旧是不见人影,只有门廊之下如鹤如松二人的衣角在将夜的灯火中飘摇。

    易云环顾四周,见大雪已覆盖了来回的步毯,也无人打扫,便说了一句:“廊亭润滑,还是多清扫,殿下性子急切,摔了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是。”

    易云走后,微雨舒了一口气,翠绡从门口鬼鬼祟祟地跑进来,说到:“我见门口如鹤如松在,知长老来过,便等他三人走后才敢进来。怎么样,他没发现殿下不在吧?”

    “怎么没发现?殿里只我一人在。易长老睿智敏锐,他定然是能觉察得出来。”

    “那他说什么了?”

    “无事。”“公子呢?你可曾见过他?”

    翠绡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从醉不归到镜心湖,再到陆公子的海棠晓月,都寻了一遍。顾老板说今日公子不曾到访,镜心湖也空无一人,陆公子最近繁忙于公子的婚器,一直都没能去醉不归,也没见过公子。”

    “其他地方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但凡是我跟公子出皇城时去过的地方我都问了一遍,但城西城门令说今早见到香苏车出城去了,他以为是陆公子的车,便没有多问,就放行了。”

    “你怎么不早说。”

    “我正要说来着,但公子应该是不会一人出城的,并且是西城门,那出去便是西苍的方向。”

    微雨此刻已经完全明了黄泉昨夜与自己说的那翻话到底是何用意了。黄泉去过一次荒州,便不再是以前那个黄泉了。

    “公子,已经出城了。”

    “殿下出城了?”微雨刚说完,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翠绡微雨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俩看来是瞒不住这个消息了。二人回头,发现正在大雪纷纷里站着的正是陆昭华。

    “陆公子。”

    “翠绡来海棠晓月寻殿下,得知殿下不知去向,我便跟着进了皇城。”陆昭华说到。

    “公子早起出门驾走了鹿銮,听闻是从西城门出的,应是去了西苍?”

    “不是说已经定了去西苍的日子了吗?皇子初次参加围猎,已经是满城皆知,他为何急于这两三天?”

    “不知。公子孤身一人,也不不知衣食安否,住行安否。”

    陆昭华想了想,脸上一阵不悦,低头了许久才说:“殿下身边,应该还有一位王公子。”

    “王清离?”翠绡问到。

    陆昭华没有回答,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有些懊恼没有在黄泉去到荒州的时候陪伴左右,他已经尽心尽力地对待,可黄泉心中,多年好友也抵不过一次刻骨铭心地冒险。

    “陆公子,你要去哪?”微雨对着正转身离去的陆昭华说到。

    陆昭华阴沉着脸低声说:“我要去找他。”

    “西苍不比洛雪城,也不比荒州,他在外定是有是诸多不便。”说完这句话便能看到他低头钻进了闲云潇湘门口的那辆六角飞檐香苏车,若是只见过几面的人见这驾鹿銮定然是没办法分辨出来差别,晃眼看过去,确实比黄泉那辆会稍微庞大一点。其他的,别无二致。

    闲云潇湘里众人也是心急如焚。从各处回来的人都聚集在回廊之上。夜已深夜,廊亭之上白雪覆盖,众人毫无睡意。

    “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这就去西苍找公子。”翠绡冲动,他立马便做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决定。

    微雨一把拉着翠绡:“西苍这么大,你去哪里找?你能出皇城,又能出得了洛雪城吗?你方才到过西城门,易长老肯定早已得到消息了,如若你执意闯开城门,闹得满城风雨,各路商旅传出去,引来其他三族蜂拥而至的复仇者,公子在外岂不性命不保?”

    “公子身份高贵,却是会招人耳目,是我疏忽了。”

    “陆公子已经出城,你去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呆在闲云潇湘里等着消息然后好好应付城主大人和易长老吧!”

    翠绡时下脸色急得青一阵白一阵,但也别无它法。

    “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公子的事切勿跟外人提起。若是有人问,便说公子外出喝酒去了。”

    众人这才作散。

    微雨回到侧堂翻看了黄泉平日里穿的衣饰,里衣外衣棉衣风袍皆都是摆放整齐,在昏暗的烛火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除去今早微雨替他准备的那一套衣服外,任何其他的行李都未曾带走。衣柜旁便是一直深黑色的木匣,一尺见方,模样也极其普通,微雨打开木匣,里面皆是金石银粒,也堆积了不少,闲云潇湘的上下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从这里拨出来,清理之余,发觉却是少了有一二百金和些许散碎的银粒。微雨此刻才稍微放心了不少,知道公子出门在外身有金银至少吃穿住行是有着落。

    翠绡一把推开侧堂的大门,跳进来说到:“公子的剑不见了。”

    微雨关上木匣说到:“金子也少了些,看来公子此番出门是早有打算。”

    “可我教公子的那一招落雪冰河他还没学会呢!”

    “放心吧,公子能做此决定必然是心中有数。公子可能早就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位贵族公子哥了。”

    “公子不是贵族公子哥那公子是谁?”

    微雨白了翠绡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到:“我是说公子变了。自从荒州回来,就变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因为王公子?”

    每每谈及此人,各人避之不谈,微雨不曾见过这个王公子,所以他说:“这王公子不俗,应不是公子口中所说的四方游历之士。”

    “我也觉得这王公子不简单。”

    “好了,不要说他了,我想,公子在外应是能安然无恙的。”

    翠绡也点了点头。

    夜深雪厚,凉风习习,这一夜,闲云潇湘里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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