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的时候,一个七八岁左右小男孩儿从医馆外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娘亲!娘亲!我下学了!”
女郎中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把眼神往阿瑶那边瞟了瞟,意思是告诉儿子,医馆里来了病人,不要吵闹。
孩子看着母亲的样子,赶紧乖乖闭上了嘴,放慢了脚步,走到娘亲身边说道:“娘亲,今天夫子说我温书温得好,有没有什么奖赏啊?”
“你刚才差点儿惊到娘亲的病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还想要奖赏啊?不是教过你‘君子不重则不威’吗?”女郎中伸手接过儿子身上的小书袋,又将孩子的衣服、头发都仔细整理了一下。
“我知道错了,娘亲”小男孩低下头,听着母亲的教导。
“好了好了!哝!三个铜板,去买好吃的吧!买完了赶紧回来做功课啊!”女郎中回身从抽屉里取出三个铜板放在孩子手上,本来还在低着头反省,兴致不怎么高涨的孩子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谢谢娘亲!我就知道我娘最疼我了!”孩子说罢便把握着铜板的小手举得高高的,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女郎中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也总算露出了些笑容。
一旁的萧安佐看着这娘俩的样子想了很多,或许多少年以后阿瑶和他的孩子也是这般可爱,仰着圆圆的小脸蛋,每天晚上下学以后跟爹爹和娘亲讲一讲今天再学堂里表现如何。
萧安佐正出着神,恍恍惚惚中听到阿瑶喊他,回头看见阿瑶望着他的大眼睛正擒着泪花,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松郎。”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别哭别哭!我不是在这吗?”萧安佐赶紧伸手将阿瑶眼角的泪珠抹去。
“我刚刚梦到你不见了,我到处找你也找不见”阿瑶握着松郎的手说道。
“松郎在这呢,我一直都在呢!别怕!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没有哪里难受?”萧安佐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阿瑶的额头。
“肚子还有些闷闷地疼,别的都还好。”阿瑶轻轻说道。萧安佐发现阿瑶已经退烧了,又听到阿瑶说自己状态不错,便笑着点了点头。
“我睡了多久啊?我们到宣州了吗?这是哪啊?”阿瑶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马车上没有知觉的,她怕耽误了正事,赶紧问道。
“到宣州了,今日晌午便到了。我让小陆子出去打听消息了,什么也没耽误。我们现在在医馆呢,你就乖乖放心休息吧!”萧安佐边揉着阿瑶的小腹边说道。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来?”萧安佐突然想起来,从早上开始阿瑶就没吃过东西,只是喝了点汤药,便赶紧问道。
“确实有些饿了”阿瑶说道。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萧安佐赶紧要起身。
“可是可是”阿瑶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了?哪不舒服了吗?”萧安佐吓得赶紧又摸了摸阿瑶的额头,生怕她反复发热。
“没有,我只不过不想让松郎走”阿瑶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现在身子难受就更加希望萧安佐能时刻都在身边。
这时那女郎中从萧安佐身后走来,手上端着一碗红枣粟米粥,对萧安佐说道:“这个是给你娘子吃的,饭钱一并算进诊费里了。”
“多谢大夫!”萧安佐行了个礼,便伸手接下了女郎中手里的碗。
“这姐姐就是大夫吗?”阿瑶问道。
“嗯。”萧安佐忙着给阿瑶吹着手里的粥,只点头回应了一声。
“好像嫂嫂啊!”阿瑶感叹道。
“嫂嫂?阿瑶这么说确实有些像但是性格跟嫂嫂完全不一样。”萧安佐想了想,自家的嫂嫂温柔得很,待人接物都是大方得体。想着嫂嫂也就想起了大哥和爹爹、娘亲,这些日子里没人管着他心里确实有些暗爽,但是又想了想又总觉得空落落的。想着家里的人们,又想起了幽州的街道,城北的糕饼铺子、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农集、还有南街和东市里常常被他教训的恶霸流氓们,一切仿佛那么近,又那么远。虽然这不是记忆里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但这次出来身上的担子不同了,萧安佐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阿瑶看着萧安佐手里的勺子一直搅着碗里的粥饭,眼睛却直直的,便问道:“怎么了?想家了?”
“嗯有一些,阿瑶有没有想家啊?”萧安佐被阿瑶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舀了一勺粥递到阿瑶嘴边。
阿瑶将粥咽下,说道:“当然想了!刚才突然想起了有一次你和母亲拌嘴,大哥和嫂嫂很努力地在劝阻,小竹儿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阿瑶说着笑了起来。
萧安佐本以为阿瑶想得是松江的家,可看到阿瑶脸上的笑也便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除夕之前,我一定带你回家!”
阿瑶还是笑得那样温柔,看着同样温柔的萧安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