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下回到医馆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梵音看医馆内无人,想必是先生与青泽已经在后院用晚膳了。
梵音不愿意打扰他们,更怕的是先生发现自己回来,再抽查自己说草药的功效。
于是悄咪咪地摸进医馆,将药放下便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那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灵活!
“梵音!”
谢昀从马车车窗中探出头来叫住梵音,她这才发现谢昀竟还没有走。
梵音走上前去,抬头看着窗子中的谢昀,“你还不走吗?”
谢昀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很近。”梵音坚定地拒绝了谢昀,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昀还想说什么,梵音便听到马车中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再不回去郡主娘娘非要杖杀了我。”
梵音知道谢昀是好事,但是她真的不能领受,“今日谢谢你了星洲,能遇到你我很欢喜,改日有缘再会。”
说罢梵音便一溜烟地逃离了这里。
跑了好远,眼瞅着已经看不到谢昀的马车,并确保他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梵音才停下脚步。
一时间心中竟然五味杂陈,谢昀是那样好一个人,虽说相识时间并不长,但他心地善良一尘不染。
再看看自己这满身泥泞与污秽,真的没有办法去靠近他。
一进到村子梵音深呼吸一口气,仰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路过的人们仿若全身都长满了眼睛,打量着她批判着她。
说出来的无非是那句话罢了,梵音早就听腻了。
“婊子的女儿,还是婊子。”
“没爹的野种!”
“跟他娘一样,到处勾引男人。”
七年如一日,梵音都是这般过来的,想到谢昀说送自己回来的时候,梵音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么可能将一身洁白的谢星洲,拉到自己的污秽中来。
“呦,这不是婊子家的小野种吗?怎么,如今傍上了谢家的人?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从前梵音都是听沈宵月的话,避免给母亲惹麻烦,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也从不在意他们说的这些话。
只当耳旁风罢了。
只是今日约莫是他们见到了谢星洲将自己送到了医馆,便以为自己与谢家有关系。
虽没有说谢星洲的名字,更是没有提到他,可梵音心头就是不舒服,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
不知为何今日梵音竟做不到置之不理了,出奇地停下脚步狠狠瞪了说话的那个大婶一眼。
大婶明显也是一愣,从前这小丫头片子都是任打任骂,今日这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又能如何呢?
啪——
大婶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梵音的脸上,瞬间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便红了起来。
看梵音挨了打也没有作声,大婶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平时那个小丫头罢了,许是刚才自己眼花了也说不准。
“你个小婊子还敢瞪我,这一巴掌就是让你涨涨记性,若是不想让你那个婊子娘也挨上,就老老实实的,莫耍什么花心眼子。”
梵音低下头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待梵音走后,大婶身后的小姑娘才开口道:“娘,我看她挺可怜的,你下次见她别再打骂她了。”
“你可怜她?”大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那个婊子娘,曾经让多少男人为了她抛妻弃子倾家荡产,这种人就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小姑娘还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可是这与她也没有关系啊。”
“傻话!”大婶狠狠地拍了小姑娘一巴掌,“她有那样的母亲,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她不过是个没有爹的野种,到哪都是让人瞧不起的,就算死了又能如何?”
“行了行了,快回家吧,一出门就碰上她晦气死了。”说着大婶便拉着小姑娘回头走,“日后莫再说她可怜的话,省的村子里的人以为咱们与她们一伙的。”
梵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直到身后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
看到眼前熟悉的小院,梵音真在门前深深呼吸,直到心情平复,再次换上一副笑脸才走了进去。
“阿娘,我回来了。”
闻言沈宵月从屋子中端了娇耳出来,“这么快啊,今日青泽来与我说你上山了,我还以为你到半夜才能回来呢。”
梵音接过沈宵月手中还在发烫的碗,心中有些酸涩,这一定是她早早做好却不舍得吃,一直在锅中温着的。
“我最近可有长进了呢,十味草药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我的姑娘最棒了!”沈宵月原本是自豪的,想要习惯性地捏捏梵音的小脸,却发现她半边脸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立刻紧张道:“怎么回事?她们又欺负你了是吗?”
梵音甩开沈宵月的手,“没有,是我不小心磕到了。”
谁会不小心磕到脸?还是五个手指印呢?
沈宵月心中清楚的很,见梵音这么懂事,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是阿娘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跟我说一点福气没享到,还受了这么多苦。”
看着沈宵月脸上那道疤,时隔七年都未曾淡化,梵音心知肚明,她的哭都是为自己受的,没别的,无非是因为母亲这个角色罢了。
“好了好了,在哭这娇耳我就不给你留了啊!”
梵音连忙扒拉了一个娇耳送进口中,全然不顾滚烫,不经意间擦去了自己眼见的湿润。
“对!吃娇耳,阿娘最近竹筐编的好,卖出去了不少,可以顿顿给阿音做茴香肉馅的娇耳了。”沈宵月坐下,将自己碗中的娇耳又向梵音盘中拨了几只。
梵音笑笑,“好好好,阿娘做的茴香肉娇耳,我就算是连续吃上一年也不会腻。”
“你喜欢就好。”
“对了。”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沈宵月忽然想起来近几日听到的传闻,“宁弈侯府家的嫡二公子,叫谢谢谢什么来着?”
“谢昀。”
“对,叫谢昀的那个,福樘郡主的独子,打小就病的快死了的那个,近些时日竟好转了起来,时不时地还能到茶楼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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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洲的身份,大家有没有猜到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