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朝代,都曾被阉党大权独揽。
一般朝廷上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便也多半是王朝衰败之时。
其实,皇上信任阉宦,却也是有他的道理。当朝臣都不敢直言相谏,亦或是让圣上觉得已无人可信之时,他也不得不给自己再找几个可信之人。宦官一般离皇上最近,也就最容易取得皇上的信任。一旦宦官取得了皇上的信任,那便比任何朝臣还更难失势。因为他们本来就在皇上身边,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言语,他比谁还先听到。有时甚至皇上还不知道,他便已经知道谁要不利于自己了。这种事情发生得越多,皇上的耳目也就越闭塞。
一般大权独揽的宦官,既便要倒台,也多半是在老皇驾崩、新皇初立之时。一个宦官再厉害,也很难得到两代皇帝的信任,除非他真地十分忠诚,而且毫无野心。
东厂如今的厂公石忠,不仅大权独揽,而且还是先皇遗留的老臣。一个宦官,掌握着朝政大权,偏偏最信任他的老皇帝又已经不在,这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石忠显然是十分聪明,他在先前驾崩的那一刻,似乎便已经预料定,自己不会再受到新皇帝的信任。虽然新皇现在也暂时没有动作,但是他早已经明显感觉得,新皇的皇兄萧王,正在逐渐取代他的地位,甚至有时候比他说话的权利还更多。
石忠显然感觉到了危险所在,所以为了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他早就已经和京城最大的江湖门派、江湖四大家族之一的圣殿暗中勾结了起来。
他们两者,一个要权,一个要利,本来就十分互补,也正好一拍即合。
这两大势力勾结在一块,整个京城黑白两道,便已经被他们两家收拢。别的势力再想动他们任何一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也正因如此,萧王爷虽手握兵权,但抓到了圣殿盛凌人打劫官银的把柄之后,竟然也不敢直接对他们下手。因为他知道,目前他还没实力将这两家同时搬到,甚至根本无法确保皇上与太后的安危。
无论何时,皇上和太后的安危才最重要,故而萧王便先让第五行将他的师父雨神张雨请出山来,这也是他要向那两家发难的首要条件。
第五行先前奉圣旨入川查案,东厂原来还派了范允范公公前去配合他。可是范允一路上不仅没帮上什么忙不说,反而还处处捣乱,将事情越弄越复杂,也让第五行对他很是不爽,甚至还对他产生了怀疑。
第五行先前不知道朝廷上的许多利害关系,于是便把许多要犯都交给了范允,毕竟东厂才是名正言顺奉旨追查官银之案的官府机构。
可是到后来,第五行才逐渐发现,他的那些做法有多么不妥,甚至还害了许多人的性命。又或者,正是因为他的失误,才最终让宋进将军与项坤等人生死不明。申阅的出现,原本可以替他解开许多谜底,偏偏自己遇到他时,他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于是,第五行终于忍不住,要去东厂拜访一下,那个曾经和自己同样奉旨入川查案的范允范公公。
在官府一方,朱芝芝的身份还是十分吃得开的,谁都不得不给她三分面子。
因此,第五行这次去东厂见犯允,也自然是由清影公主朱芝芝陪着。韩香被索乐康打成重伤,虽然没有丧命,但是也着实伤得不轻,此时正在萧王府中养伤。如今萧王府中高手如云,第五行和朱芝芝也便没有什么顾忌,只继续专心地查案。
“公主,第五少侠,你们终于来啦!咱家早已等候多时啦!请座。”范允见两人到来,倒也十客气。
“石公公呢?”清影公主见只有范允一人,东厂厂公和其他几位高手却都不在,于是便忍不住问道。
东厂之事,朱芝芝自然比引五行清楚得多,第五行只是听说过那几个武功较高的老太监的名号,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如今他在帮官府做事,牵涉都十分广大,他也一般不敢乱说话。
“哦!厂公还在宫里伺候皇上,其他几位公公也都有要事要办。咱家本来也在宫里,但听得公主和第五少侠要来找咱家,于是便先回来恭候二位了。”范允一言一语,倒也不似有假,而且这些话也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哦!如此说来,就劳烦公公啦!”第五行客气道。
“不打紧,二位有什么事,还请直言?”范允问道。
“哦!范公公,我们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当日你押解宋进将军和另外几个要犯进京之时,竟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公可否详细说来?”朱芝芝毕竟与范公公相识久些,而且身份也足够尊贵,自然比第五行好说话一些。她率先一问,范允便是想撒谎,也必须考虑周全才行。
“该说的,咱家不是都已经跟皇上和王爷仔细交待过了么?而且朝廷的卷宗里,也都有记寻啊!公主想要知道事情详细的经过,不妨直接查阅卷宗好了。如今隔了这许多日,咱家年老记性差,只怕记不得那么清楚啦!”范允说了一大堆废话,目的却还只是要推辞。
“卷宗我们自然已经看过。不过有一点,公公似乎没有说清楚,故而在下想向公公当面请教。”第五行倒是十分客气,而且不急不躁,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哦?莫非咱家漏了什么?还请第五少侠指出来,咱家若是知道,定然直言相告。”范允略显吃惊道。
“当日劫囚车之时,公公可是亲自押送?”第五行问道。
“当然。”
“那公公可曾与劫匪交手?”
“那咱家肯定是要出手的,并且咱家还亲手毙了两名劫匪。”范允认真地回答。
“哦!那这两名劫匪的尸体,公公后来如何处理?”第五地继续追问。
“埋了。”
“他们的身份,公公可曾弄清楚?”第五行一问接一问,而且越问越快。
“这个还没有他们身份隐秘,无法弄清。”范允回答终于有些不太顺畅。
“如此重要的两具尸体,公公没有弄清他们身份,就随便掩埋,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呢?”第五行的话像枪炮一样打出,字字落地有声。
“这个的确是咱家的疏忽。”范允似乎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也就只能承认自己失职了。
“那公公可曾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第五行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道。
“这两个劫匪武功太弱,咱家看不出他们的武功路数。”范允解释道。
“公公的武功,绝不在第五行之下,一般的江湖流匪,还真不是公公的对手。劫匪既然能在公公手上劫走要犯,那必定是有高手领头了。难道那几位高手的武功,公公也看不出来么?”第五行竟又顺着话题追问道。
“那几位高手的武功很杂,有少林、武当、华山等各个路数”
“在公公看来,究竟有几位真正的高手?”第五行直接打断范允,只连珠发问道。
“三位不四位。”
“三位还是四位?”
“四位。”范允说出这两个字时,却已经有些心虚,竟然不敢再看第五行的眼睛了。
“哦!多谢公公直言相告,在下这就告辞啦!”第五行说完,只面无表情地往回走,但见朱芝芝还没跟上来,便又对她说道:“喂!走啦!”
“走,走啦?”朱芝芝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节奏中回过神来,只呆呆地问道。
“是。”第五行头也不回,只答了一下字道。
朱芝芝不知道第五行又卖什么关子,不过她发现第五行每每表情极为严肃之时,便多半是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于是她也不多问,只乖乖跟了上来。
第五行走得很快,朱芝芝只得小跑跟上去,待出了东厂大门好远,这才终于问道:“小气鬼,你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范公公在说谎。”第五行回答。
“你就只发现这个?”朱芝芝仍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第五行想了想,终于还是回答道:“他所说的劫囚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何以见得?”
“范公公的武功,想必你我都清楚,而当日押送囚车的官兵不下三百名。刚才他说劫匪之中,只有四位高手。那假设,这四位高手,就是我、胡大侠、我大师兄李亦儒以及二师兄王大锤。那在你看来,如果我们四个带领二三十名普通劫匪,要从范公公及数百名官兵中劫走多名要犯,可能性究竟有多大?”第五行分析着问道。
“顶多不过三成。”朱芝芝回答。
“没错。连你觉得,只有三成的可能。卷宗上说,劫匪顶多不超过三十,如果三十名劫匪,要从数百名官兵手中抢人,每个人没有以一当十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成功呢?”第五行继续分析道。
“哦!我明白了,范允自以为聪明。他怕你追问那些人的武功来历,于是便只说有三四位高手,其他人武功都很差。可是他却没有想过,仅凭这四位高手,再带二十几个喽啰,是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劫走囚犯,并且还能全身而退的。”朱芝芝终于醒悟道。
“没错。如果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不敢保证将劫匪一网打尽,但料定他们也定然逃不了几个。”第五行十分肯定地说道。
英雄从来敌不过人多,范允怕被人追问那些人的武功来历,于是故意将高手数量说少。如果高手太多,那以他的阅历,总有一两个会被他看见师承来历的。三四个他看不出来,倒也说得可去,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让三四个高手带几个吓兵,便劫走了朝廷了要犯,那又是多么大的失职?
如果真有此事,那只有两种可能。
不是故意放纵,就是子虚乌有。
显然,第五行更相信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