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纤瘦的手放在门上,保持弯曲的姿势半晌不动,许明月僵硬着扭着脑袋,忐忑的向身边之人问道:
“师兄,真的要现在敲门吗?”
“不然呢?”楚砚白了他一眼,脸色还是很臭,“不问问怎么知道师姐来没来?”
“但是你看看。”
许明月指了指上面,夜空如洗,月明星稀,语气带着狐疑:“月亮都出来了,打扰人家睡觉真的不会被打吗?”
许明月怀疑这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少爷,压根不懂人情世故,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不是找打吗?
她碍于师兄的威严,又补充道:“要不明天再来?说不准师姐明天就回来了。”
楚砚额角隐约又开始狂跳:“明天?要是真的被妖物抓走了,明天我们就能去给他们收尸了。”
他心里的不安愈加严重,隐藏在暗处的食魂煞,道行高深的花妖,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妖修不应该在南疆老实呆着吗,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城里的病人跟妖修有什么关系?师兄他们又去哪了?
比起楚砚的一肚子担忧,许明月倒是没多大感。
失踪的三个人,一个男主,一个是女主,天塌了他们俩也不会有事,就算要担心也该担心大师兄。
楚砚蹙着眉头,催促道:“快点!”
“砰砰砰!”
许明月咬咬牙,狠下心在朱红的大门上敲了几下,突兀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一片静默,许明月挑眉,疑惑道:“没人?”
她趴在门缝上,眉毛眼睛皱成一团,想从门缝中看看情况。
“能看到什么吗?”楚砚也趴了上来,两人的脑袋一上一下,恨不得挤进门里。
“门缝太窄了。”许明月提议:“要不我们翻进去?”
楚砚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行不行,成何体统!”
他嘴上说着“不行”,脸上却写着“行”。
许明月抬起头,分明看到楚砚跃跃欲试的表情,她扶额,算是明白楚砚的狗脾气了。
“走吧!”许明月无奈道:“翻墙去。”
楚砚:“”
二人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哗的一声,身后的大门开了。
许明月身子一僵,心道不好,他们俩这个样子实在是,鬼鬼祟祟,万一被当成小偷报了官,这可就麻烦了。
身后的院门开了条刚好一人的缝,门缝里站着个瘦高的青年,穿一身简单麻布长袍,眼窝消瘦,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声音也是虚的不成样:
“二位这是”
不说还好,这一说二人迅速反应过来,眨眼间就站的笔直,一扫刚才偷偷摸摸的样子。
楚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笑道:“误会,误会。”说罢,拉着许明月的袖子扭头就走。
那青年也未多说什么,眸光盯着二人,突然开口道:“二位且慢!”
“前辈还有事吗?”
楚砚闻言立马停住脚步,许明月一个不慎撞到他的后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她捂住鼻子,就听身后的病秧子慢悠悠的道:“无事,只是这位姑娘的东西好像掉了。”
许明月顺着他点手指看去,身后两步果然躺着条云水蓝的发带,发带很长,盘绕成一圈,她把发带紧紧握在手里,冲青年道了声谢,一刻也不耽搁的拉着楚砚离开。
“怎么了?”楚砚看她走飞快,身后像有疯狗追着一样,出声问道。
许明月不言语,伸出手,蓝色的发带垂在纤长的手指中间。
楚砚看清楚云水蓝的布料上绣着的水浪纹,瞳孔一震:“这是师姐的。”
“嗯。”
许明月点头,宋嫣然向来喜欢蓝色,这发带是出门前她特意挑的,还送给了许明月一条。
“发带断了。”楚砚伸出手指挑了起来,水蓝的发带从中间折断,干净利落:“这是剑的痕迹,师姐很人发生了打斗。”
他不自觉的抚摸着手上的发带,温热的触感一直传到许明月的手上。
许明月不自然的缩回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小块绛紫的布料:“你看。”
“这是?”
楚砚伸头看去,布料很小,似乎是被人用剑割下来的一小块,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他道:“这是织金锦,一匹市值千金,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我想整个繁花城,也没有几家能用的起这么名贵布料的。”
许明月接着他的话道:“总算有线索了,那我们明日去布行里打听打听。”
她突然又问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看见了吗。”楚砚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眉毛一挑,“这也是织金锦。”
“……”
打扰了。
这一夜许明月睡的极不安稳,她梦到自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想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暗将她吞噬。
日上三竿,许明月还没起床,楚砚等的不耐烦了,刚准备去拍门,雕花大门就从里边打开了,楚砚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许明月挥挥手,眼底一片青黑,像是被人吸了精魂一样,有气无力道:“别说了,一夜没睡好。”
一路上,许明月耷拉着脑袋,哈欠连天。
楚砚摇着他的乌木折扇,扇子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风花雪月”四个大字,换了一身骚气的暗玉紫团花长袍,活像是开了屏的花孔雀,大摇大摆的从繁华的市区穿过。
美名其曰:“收拾的好一点,打探消息方便。”
许明月简直对楚砚的脸皮厚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的打探眼神简直要把她看出个窟窿来。
好不容易到了繁花城里最大的布行,一进门就有小厮迎上来,笑的牙不见眼。
还没等小厮说话,楚砚就慢条斯理的开口:“织金锦如今还有吗?”
大客户啊!
小厮一听,当场来了精神,扯着嗓子道:“有有有!这位爷,跟小的往楼上走。”
二楼空间更大,各色绫罗绸缎一匹匹摆开,光泽交相辉映。
楚砚一匹匹摸过,似乎不太满意,布行的老板是个大着肚子的中年人,小眼睛里泛着精光,问道:
“公子没有看上眼的吗?”
楚砚装作不甚满意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片紫色的东西,问道:
“有这种布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