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掌门门下还未及半年,许明月就遭遇到了她人生路上的第一个大危机——她要跟自己事精儿又臭美的师兄,一团只会说大话的人形黑雾,作为一个剑都使不利索的战五渣,去下方的万丈深渊寻找出路。
许明月看着下面黑漆漆一片,心想:
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怎么办?
万一这鬼星盘是骗人的怎么办
她不自觉摩挲着手中的星盘,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
思量再三,许明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本想说我们怎么信得过你?
您又如何得知出口在深渊最底处?
还有,之前是您在星盘里吸食我的精血吗?
您为什么在这星盘里?
但是这女子显然不是一般人,问的如此直白又怕惹恼了她,一个不开心把他们丢下去喂怪物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明月倒是谨小慎微,但是她显然忽略了一旁不知伏低做小为何物的师兄,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听到楚砚不客气道:“前辈如何得知出口在底下?我们又怎么能相信您,毕竟您可是在星盘里差点把我这师妹吸成傻子,而且这下面您也看到了,万一我们您是让我们下去送死,回头师父寻来了,连个全尸都收不着。”
“”
许明月扶额,好家伙,这可真是太有默契了,该说的不该说全说了。
女子半天没声响,那团黑雾随风飘飘荡荡隐约有消散的趋势。仅片刻,黑雾又重新凝成人形,就听有声音道:“毕竟死了那么久,神志不清也是常有的事,吸**血非我本意。”
“而且——”她话音一转,“小鬼,除了相信我,你们也别无选择了,难不成真要在这鬼地方呆上二十来天?”
“就算等到了白昼来临,你们找不到通道,也是白费力气。”
她回答的如此痛快,楚砚倒不知如何接话了,但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些信息。
修道之人,达到了一定境界只要元神不灭就能投胎转世,生生不息;眼前这神神秘秘的女子生前修为定然不俗,为何却紧剩一缕残魂附着在这星盘上,又为何对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
楚砚按下一肚子的疑问,轻哼一声,拿起火把掉头就准备踩上下去的石阶。
“先回去一趟。”许明月突然道。
楚砚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的调头往石洞方向走。
石门“轰——”的一声重新打开,许明月拧着眉头,疑问道:“人不见了。”
石洞里空无一物。
可能已经走了吧,许明月心想,二人又重新回到了那悬崖前。
“总共三千阶,你们只管下去,有我在,下面那些东西不敢怎么样。”女子说完,就又变成一缕青烟钻进了星盘。
踏上台阶的那一刻,许明月就开始后悔了。
周围的灵力像是完全蒸发了一样,阵阵罡风自下而上袭来,她一步没站稳,差点被掀翻。
这风力道极大,诡异极了,像是给手脚上了副沉重的枷锁,每一步都极为艰难,她脱口而出道:“三千阶?牲口也下不去吧!”
只听有人嗤笑,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眼前,手指匀称而修长,许明月顺着这美手往上看,楚砚正直勾勾看着她,脸上满是不耐烦:“拉着——麻烦死了。”
许明月顺势握住,手感极好,她挤眉弄眼道:“师兄的手比你院子里那个梳头丫头保养的都好。”
楚砚回头怒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走了不过百来步,许明月感觉前方的气息已经明显粗重起来,握在一起的手里满是汗,脚步也慢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许明月手上用劲,楚砚没防备,被拉了个踉跄,怒气冲冲回头正要开口,就听许明月道:“你身上有伤,我们换着来,轮流打头阵,每人两百步,别逞强。”
楚砚顺从的让许明月走到身前,不容置疑道:“我两百步,你一百步。”
“好。”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许明月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大话了。
在这条台阶上,所有的力量都是虚无,每一步几乎都要用尽全是力气,脚下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的第一反应是放弃,调头回去,反正师父早晚会发现他老人家丢了两个徒弟。
可是,这话她在嘴里滚了两圈,还是咽了回去。许明月状似无意的回头瞅了眼,伤员都没出声,她也是要面子的,只能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往下走去。
天阶孤零零的向下延伸,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许明月望着黑暗中无垠天阶,苦中作乐道:“等哪天我得道了,一定要这里弄几盏长明灯,黑灯瞎火的,走路都不方便。”
楚砚简直要被她的话吓了给趔趄,手都不自觉的要抽回来:“你这是什么大志向,得道了干什么不好,非想着给这里装两盏灯?”
许明月无视她话里的恨铁不成钢,自顾自道:“得道飞升,永生的寿命,总得找点乐子吧。”
“永生”楚砚喃喃自语。
“你想吗?”许明月问,“得道飞升。”
楚砚没有回答,反问道:“道法式微,百年间从未有飞升的先例,有时候我想,真得有得道一说吗?”
许明月沉默不言,一连三道罡风突至楚砚面前,他身形轻动,连出三剑,额上冷汗毕露,唇色发白,紧紧抿着,颀长的身形格外倔强。
“融入天道才能修成正道,才能飞升。”他声音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天道无形,无名,无情”他这话还未说完,隐约就听到头顶传来阵阵雷声,身边的罡风愈加剧烈。
许明月回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伸出根纤长的手指竖在他的唇边,摇摇头道:“师兄,不要妄言天机。”
楚砚注视着她,眼神里突然流露处一丝压抑的痛苦,“若一个人真的无形无名无情,那他还存在吗?”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放在唇边的手指上,许明月感觉那根手指像是放在火里灼烧了一般,滚烫的厉害。
“这就是飞升吗?”
一道闪电落下,将楚砚的脸上映照的格外雪白。
天道无情,我不想顺应天道,我只信人定胜天,他在心里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