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旌旗下火龙翻飞,激起人群一阵叫好声。
“非也非也。”温铭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咬到舌头,脱口而出的话又囫囵个咽了下去,举着糖人儿一本正经道:“这是师兄留着自娱自乐的。”
楚砚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突然往温铭身后喊道:“方师姐。”
“师弟,上过一次当,我还能上第二次——”温铭笑道,他的话戛然而止,转身的动作也卡在半路,一动不动,似乎被定住了。
目光触及处是三个年轻女子,看着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一水的好皮相。
打头那个女子穿一身素白道袍,身材高挑纤瘦,面容更是清丽至极,只是眉目间像是笼了一层冰雪,寒气逼人,不由的生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来,她身后的两名年轻女子更是如此,三个人几乎是如出一辙,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三个人听见楚砚一声喊,同时朝他望来。
方琅玉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楚师弟,温师弟。”她的声音也冷极了,楚砚只感觉像是三伏天里下了一场雪,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飞一般的下降。
“掌门近来可好。”方琅玉问。
“一切都好。”楚砚道。
两人寒暄了一会,温铭的视线一直在方琅玉脸上没离开过,方琅玉也不在意,礼貌的冲他点点头,温铭突然就喜上眉梢,满脸通红。
楚砚:“”
场面非常尴尬,楚砚只得“哈哈哈”的笑着硬是转移了话题,“难得见到师姐下山。”
方琅玉“嗯”了一声,继续道:“山下近日涌进了不少门派,人多手杂,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巡视。”
温铭的注意力只被楚砚短暂的引开了一会,又继续回到的方琅玉脸上,红晕爬上了耳梢,似乎在思考什么。
方琅玉看了他一眼,温铭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楚砚:“”
妈呀,好尴尬,谁来救救我,他在心里道。
“师兄。”楚砚不动声色的剜了他一眼。
“我,我”温铭咳了两声,深吸一口气,看样子要说点什么,四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开口,突然一下,却又安静了。
“我,我去找小师妹。”温铭终于说话了。
说着,他就把手往身后一背,再不多说一句,自顾自走了。
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把手里攥了半天的糖人往方琅玉手里一塞,“太甜了,给你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又走了。
楚砚:“”
方琅玉一行人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她目送温铭离开,寻思半晌,又道:“先告辞了。”
她走的很快,许明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她眼看着那道雪白的身影走进了熙攘的人群,宛若山间雪,跟喧嚣的长街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师兄好眼光。”她看了半晌,叹息道,“只是方师姐,看样子是朵生在悬崖峭壁的高岭之花啊!”
灯火阑珊,人流如织,两人对望了一眼,楚砚移开视线道:“方师姐是长华长老最得意的门生,上一届仙盟大会,师姐一战成名,据说她在擂台上从白天打到黑夜屹立不倒,无心剑一夜之间扬名四方。”
许明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师姐如此优秀,那大师兄还要加把劲。”
“呆子。”楚砚白了他一眼,折扇唰的一声展开,“长华长老门下修的都是无情道。”
“只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一厢情愿呀。”
长华真人以无情道闻名,而方琅玉,是继长华之后,苍穹派又一个以无情道出名的天才,这种人像是永远活在传说里,没有人真正能走近她。
许明月想起那个转瞬即逝的身影,雪白的衣角纤尘不染,冷的过分。
听温铭说,初见方琅玉是云海天大殿前的惊鸿一瞥,她打殿前白玉石台上经过,雪一样白的衣裳,晨光熹微中,她站在巍峨的大殿前,单薄瘦削的身影,像是冰雪堆砌的人儿。
“她看我一眼,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温铭躲到了河边,山下今日不知在庆祝什么,河里飘了一池莲花灯,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在河边小心翼翼的点着花灯。
水红的灯光幽幽映在温铭的脸上,许明月静静看着,大师兄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神情,许明月看不太明白。
“看不出来。”她拍了拍温铭的肩膀,“师兄还挺有当昏君的潜质。”
温铭失落的垂下眸,手指在水里划来划去,花灯荡荡悠悠又飘走了。
“师兄。”许明月绞尽脑汁,想安慰安慰自家蔫了吧唧的大师兄,还未组织好语言,就眼皮子一跳,脱口而出:
“快回来,大师兄!”
风平浪静的水面上突然炸起一圈水花,水下一片黑影无声掠过,那黑影快的不像话,温铭放在水里的那只手触电般的缩回去,只来得及看到一团海藻般的东西向不远处游去。
“啊——”
“救命!”
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岸边的人突然着了魔般惊叫,许明月听见有人大喊:“鬼!水鬼啊!”
“有人落水了,快!”
她拔腿往黑影移动的方向跑去,那群刚刚还在放花灯的年轻人顷刻间四散,湖面上已经聚起了一道漩涡,有双苍白细瘦的胳膊正在漩涡中央挣扎。
尖叫声此起彼伏,许明月闭上眼,聚起灵力,眼前突然划过一道凄厉的剑光,简直像是从眼皮上割了过去,踏剑人飞的太快,她只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听到有人轻叱:
“放肆!”
紧随其后的是两道稍慢一些的剑光,电光火石间,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少女就被湿漉漉的放在了岸边。
有惊无险,女孩子幽幽转醒。
方琅玉浮在湖面中间,许明月看的真切,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瞧见方琅玉挺拔的脊背和她手中的长剑,冰冷的寒光自她身后无声的席卷开。岸边的人停止了尖叫,楚砚和温铭也收了剑,无声的站在岸边。
开始了,方琅玉微闭着眼,无心剑随着主人的指引飞向巨浪翻滚的水底,凄冷的流光一闪而过。
“不用帮忙吗?”许明月悄悄问。
“不用。”温铭看的目不转睛,还能分心立马接话道:“水鬼而已。”
“”
素白的衣袍在水面翻飞,那个女子和所有人都离的很远,像一棵雪山之巅遗世独立的寒松。
哗啦的水声倏然响起,无心剑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