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声音很低,许明月也情不自禁的弓起了身子,他道:
“那人是谁?为何愿意以一魂来替我派挡住一劫。”
“卦象显示与我派渊源颇深。”
“这…”李如风顿了一下,“我派离经叛道的前辈不在少数。”
“师兄。”东明叹了口气,道:“总归是好意,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如何重新加固封印,我估摸着撑不了多久。”
封印?
蹲在窗台底下的许明月一愣,从仅有的消息里来看,东明长老说的封印是永夜境内那个镇压着万千心魔的封印。
这一次,师父很久都没说话,许明月的腿有些麻了,她悄悄捏了捏发麻的小腿。
半晌,师父又开了口。
“东明。”李如风说,“若我我这几个孩子,还请你多照看着。”
等,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许明月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感觉这辈子的敏锐都用在了这一耳朵上,她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偷听,恨不得钻进窗户里趴在师父耳边问问他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师兄。”东明笑了一声,声音很低,许明月从这笑声里无端听出来一丝讽刺,他接着道:“你知道外头在传什么吗?”
无人应答。
东明继续叹道:“有人说,当年你与…那魔头一战,从他身上得了一个宝物,有无穷神通,可以重启封印,甚至生死人肉白骨,得证大道。”
“连你也信吗?”李如风抬起眼皮问。
“我自然是相信师兄你,”东明看着他,目光深深,“只是外头传言太盛,我们此刻正处在风口浪尖上。”
宝物?
已近深秋,夜里露水湿哒哒的,许明月的裙边浸湿了一块,黏黏的贴在腿上,倒是格外的凉,她实在是蹲的太久了些,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
刚想挪个地松松筋骨,她就感觉自头顶飞过一团灵光,若不是躲的及时,这会估计就成了秃子。
“砰——”的一声,茜纱窗被打了个洞,东明的呵斥声突然响起:“什么人?”
许明月心有余悸的摸摸头顶,起身拔腿就跑,估计是蹲的久了,脚上一时间竟使不上力气,刚迈步就摔了个狗吃屎。
惨了,她瞪大眼睛,离地面越来越近——
扑通一声,膝盖传来刺痛。
“唉。”
师父的叹息声幽幽传来,许明月趴在地上,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乖徒儿,倒不必行此大礼。”
丢死人了。
“师父”她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我腿麻了,起不来,劳驾您扶我一下。”
李如风:“”
“唉。”又一声叹息,这回是东明长老的,许明月简直要哭了,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你,你们聊,徒儿去散散步。”许明月压根不敢抬头看,默默用袖子遮住脸,拔腿就跑。
东明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师弟。”李如风识趣的开口,“你也看到了,所以让你多关照关照。”
“我…”东明开口。
“你放心,”李如风打断他,“我这几个徒儿都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东明:“……”
许明月觉得以后没脸再去上东明长老的课了。
她简直是心如死灰的离开师父府邸,瘸着条腿本来想回不知院,却又在半路硬生生改了道,直奔楚砚那。楚砚合衣刚闭上眼就听到拍门声,又极不情愿的去开门,一脸起床气。
他心想,我倒要看看哪个家伙半夜不睡觉半夜来拍门,今天非要让来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师兄。”
房门大开,檐下的长明灯幽幽亮着,许明月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楚砚被吓了一跳,惊道:“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谁干的,我去找他算账!”
不怪楚砚多想,许明月在外头溜达了一大圈,夜里露气重,她的头发早就被浸湿了一层,黑压压的发丝贴在脸上,鼻子通红,裙子还被划烂了一大块,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
“我没事,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去找师兄他们。”许明月伸手把头发碍事的头发全掳到脑后,瓷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出大事了。”
楚砚狐疑的看着她,许明月焦躁的在屋子里头晃来晃去,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堆上,魂不守舍。
就凭借这一点,楚砚断定这家伙确实有事要说,她平常心大的能装下一头牛,天塌下来也能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这会子的状态,显然不对劲,不仅有事,而且事情还很严重。
许明月在他眼前打转,连带着楚砚都有些烦躁,他三两下披上外袍,既没有端端正正的系好腰带,也没有注意这件衣服是他白天刚穿过的,更没有发现袖口处还沾了一滴油渍,甚至连头发都是草草的绑在一起,放在平常,这是不可能的事。
“走走走。”
虞归晚不在家,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宋嫣然还没有睡,在灯下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她看到站在门外的二人,颇有些诧异,目光又落到衣衫不整的许明月身上,顿时暧昧了起来,挤眉弄眼道:“你们——”
许明月已经懒得说话了,她让楚砚去寻另外两人,自己跟着宋嫣然进了屋子。
她这会实在太狼狈,许明月换了身宋嫣然的衣服,又对着镜子将头发理了一遍,再出来的时候,四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正盯着她看,大有将她身上盯出个窟窿的意思来。
几个人围坐成一团,楚砚这会子等的功夫已经将那桌上的白瓷杯擦了八百遍,才往里头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许明月接过来,也不扯皮,有些心不在焉的喝了口水,将刚刚听墙角听来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
楚砚皱眉,道:“你是说,那日在永夜境里头的女人是我,我们苍穹派的前辈。”他其实心思很细腻,只是平日里懒得动脑筋,“师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是个魔修。”温铭说。
宋嫣然立马问道:“你怎么知道?”
温铭:“按照师妹说的,那位前辈应当是个厉害的魔修,以魂封魔,而且与我派,关系匪浅。”他看了眼宋嫣然,很早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师父虽然总是喜欢胡说八道,但是对待魔道并不是很抵触,什么“殊途同归。”,师父曾说了无数次,反倒是师妹,对待魔修一类,很是深恶痛绝。
他试探着问:“我们那时去永夜境,师妹你,似乎对魔修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