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楚砚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刚松了下来,就被小师妹这猝不及防的关怀迎头砸上,顿时岔了气,咳了个惊天动地。
“……”许明月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弱不禁风,赶紧起身给他顺气,一边安抚一边道:“叶进跟我说,你的心魔我敢问,你不敢说,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他在蒙我,又不是打了什么欺师灭祖的算盘,怎么会不敢说,少爷你说对不对,这有什么可忌讳的。”
闻言,楚大少爷咳的更厉害了,简直像要把内脏咳了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半晌,楚砚扬起手,有气无力的冲着他的小师妹挥了两下,眼珠子幽幽的看了许明月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闭嘴吧你。”
他的小师妹,可真是块贴心的木头。
臆想中的温言软语总归是不真实的,楚砚后知后觉的发现印象里他似乎对许明月从未说过什么讨人欢心的话,主要是那个榆木脑袋总会精准踩雷,大少爷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闭嘴。”
许明月也不在意,干脆抱膝一屁股挤在了他身边,怀着循循善诱的心思又耐心劝解道:
“大少爷,凡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些小心思,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俗话说了,堵不如疏,你跟我说说,指不定明儿睡醒了就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就没什么啊,我说有什么了吗?”
大少爷本来就心虚,这会子又被人追着问,当场恼羞成怒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火发的没道理,索性一起身,大步迈过中间燃烧的火堆,硬生生挤进了虞归晚和温铭中间,破罐子破摔道:
“我就不告诉你!睡觉!”
许明月:“……”
那边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齐齐捂着脸,心道:“师弟没救了。”
这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落下了帷幕,几个人精疲力尽的沉沉睡去,听着破庙里绵长的呼吸声,楚砚却失眠了。
他闭着眼,感觉一道目光正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看,从头打量个遍,最终这道烫人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他睁开眼,刚好跟许明月对了个正着。
许明月一愣,显然没想到楚砚突然就醒了,蓦地移开视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楚砚:“……”
被她无知无觉的视线盯了半晌,楚砚稍稍平复下来的内心又越发激荡,看着那人在火光下的侧脸,恨不得当场气势汹汹的拎着许明月的耳朵,大吼一声:“你这木头,老子的心魔就是你!”
可惜这样的场景,他也只敢在心里自个想一想,面是一副风吹雨打,岿然不动的模样,心里却像是养了只聒噪的鸟,上窜下跳,叽叽喳喳,搅和的他心神不宁。
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一巴掌拍晕了那调皮捣蛋的小鸟,决定眼不见为净,异常有骨气的别过脸,不再看许明月。
沉默了片刻,楚砚突然在耳边听到了他小师妹的笑声,“你是不是睡不着?”
楚砚斜眼看她。
许明月往火堆边凑了凑,她怕热,鼻间被火烤的通红,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大少爷的脸色还是臭的要死,许明月在心底暗自感慨,怎么比小时候还难哄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了根火柴棒一样的东西,指尖轻点,那火柴棒陡然变大,化作了把富丽堂皇的扇子。
那是下山时雪狼王送过来的那把折扇。
“这个给你。”许明月递过去,带着份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的笑,“你的扇子今天不是丢了,先凑合着用,虽然是富贵了些。”
楚砚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扇柄上还镶嵌了两颗异常闪耀的玉石,伤眼归伤眼,好歹是小师妹的一番心意,他接过扇子,十分违心了夸了句“尚可。”
修炼的这么些年,楚大少爷已经从一个纨绔进阶到了高级纨绔,这金光闪闪的扇子着实跟他有些不般配。
眼看着大少爷没有嫌弃,许明月弯了弯眸子,笑盈盈的说了句,“师兄喜欢就好。”
这话让楚砚愣了愣,他突然漫无边际的想着,“我喜欢什么,她都舍得给我么?”
这样想,他也就着了魔般问了出来,“我还有喜欢的东西,你也愿意给吗?”
许明月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宝贝值得师兄喜欢,末了,她笑道:“只有一把长生剑兴许还能入了师兄的眼,也给你算了。”
楚砚一时间百感交集,长生剑是师父的佩剑,一出鞘就名动天下,凡是练剑之人,无一不想亲眼看看这把众说纷纭的宝剑,他对此倒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看见这把剑,总有些触景生情。
“呐。”见他不说话,许明月也不扭捏,直接把长生剑扔过来,“拿去吧。”
楚砚拉开半寸剑鞘,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半晌,冰凉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悬在半空的心突然落了下来,心里犹如吹来了一阵风,吹开了满池春水,异常躁动的想着,“无论我喜欢什么,师妹都愿意给的。”
这个念头蓦地起来,他就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火堆里“呲喇”响了两声。
“师……”楚砚抬起头,正良心发现想说两句好听的,才发现他的小师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着了。
——跟魔蛟恶斗一场,又熬了这大半宿,早已精疲力尽了。
楚砚将剑收好,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看了半晌,一颗心就难以抑制的软了下去。
他的手放在了那头柔软的青丝上,漆黑如墨的发丝缠绕在瓷白的指尖。睡梦的许明月像是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楚砚伸出手戳了戳,继而轻柔的,一点点抚平了少女蹙着的眉头。
这细微的动作也许惊动了沉睡的许明月,她半睁开眼,但目光朦胧,没有焦距,像是盯着楚砚,又仿佛透过他在看其他人。
寂静的深夜里,火光摇曳,她就那样半睡半醒的与楚砚对视了半晌,一句话也没有。
楚砚被这目光看的心跳的要失去理智,又忐忑,又惊讶,手指在许明月睡梦的边缘从眉心游走到下颚,异常旖旎的摩挲了两下,他既希望眼前人此时此刻是睡着的,又想着她能清醒的回应着自己的满腔痴狂。
明明只有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许明月终于毫无意识的阖了眼,楚砚呆坐在原地,突然摇头长舒了口气。
能看见她,便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