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行衙役手持枷链鱼贯而入,为首的班头黑炭般的脸上挂满了虬髯,生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杨守亮皱了皱眉,起身双手作揖,问道:
“原来是王班头,敢问鄙人到底是犯了何事,今日值得众位哥哥如此兴师动众。”
杨争鸣一听这话就品出门道,看来自己这便宜老爹和眼前这些官差居然还挺熟络。
“守亮兄,你今日午时三刻可是去过县太爷的后府····”
“确是··去过···”
“今日并非你当值,县丞、师爷、其它大人也无文书工作交于你,你为何要去后宅?”
此时,杨争鸣只见老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低头说道:
“说来惭愧,犬子与人争斗受伤急需医治,可是有几味汤药昂贵,我去找师爷想预支一些银两。”
“唉···守亮兄你可知,县太爷的二姨太刚被发现死在了后宅的库房中,而她的尸体边,就有一个钱馕,这上面还纹着你的名字!”
“这····这与我无关啊”·
杨争鸣悄悄观察着自己这位父亲的表情,明显是七分惊讶三分气愤,却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惺惺作态。
他要不是被冤枉的,那他这演技可就太好了。
“守亮兄,兄弟们一向敬重你是个读书人,我们也觉得你不像那作奸犯科之人,可县太爷发了手令,要抓···请你回去····一切是非对错我们回衙门上堂再说。”
“那···那也只好如此了····”说罢,杨守亮也只好叹气一声,颤抖的伸出了双手。
杨争鸣看着父亲被套上枷锁的背影,心中一阵的同情,灵魂深处甚至有些悲愤的情愫。
片刻后,一行衙役的脚步声就随着杨守亮消失在门前。
他扶着自己还有些阵疼的额头,刚想起身跟着众人去衙门看看,却被不知哪来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
回过头一瞧,杨争鸣的脑海中马上浮现了此人的消息。
隔壁的仵作,王大叔。
这位仵作大叔年过五旬,并无子嗣,与自家老婆子两人相依为命,和杨家毗邻而居,平日间对我们父子就像对自己亲儿亲孙一般热情,生活上多有照顾。
一年前,多亏他老人家的引荐,才让父亲杨守亮寻了一份在县衙帮写文书的工作。
要不,这傻愣愣的父子两说不定就得在这湖州县城活活饿死。
而且,在杨争鸣融合的记忆中,这位王仵作也算是技艺不凡,县中各种刑侦案件都离不开他。
“争鸣小侄,你不懂这官府中的规矩,如此杀人大案,先不论案情真假,待你父亲进到堂上,三十杀威棒或夹指大刑一上,再硬的铁汉不论真假都得认罪。”
听到这,杨争鸣一阵沉默,前世那些古装电视剧中的贪官污吏不都这德性嘛,老仵作说得对,这县太爷就算平时是个讲理的人,但这会刚死了姨太肯定悲愤交加,抓住父亲这个疑犯绝不会轻易放过。
而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再失去这便宜父亲不但没了生活的依靠,在这个世道还成了杀人犯的子女,从此以后哪还有什么前程未来。
再想到方才在茶摊,那便宜父亲用身体护住别人打向自己的拳脚,杨争鸣的心中不禁微微一颤,抓住王仵作的手问道:
“王大叔,你可知道这案情来龙去脉,快和我说说。”
“争鸣小侄,我知道你想为你父亲证个清白,可这桩大案县衙内几位资深捕头都没能理出思绪····”
这也是人之常情,县衙内几十年经验的老捕头都解不开案情,在王仵作心里,杨争鸣这个小屁孩听了案情后,还能破案不成,简直是不自量力。
但王仵作看着杨争鸣清澈的双眼,最终还是心软:“罢了····我就慢慢说与你听····”
前世,杨争鸣就是一位资深的推理小说爱好者,无数个精彩的案件,上千种杀人的手法了然于胸。
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结合丰富剧本杀刑侦知识,或许在此刻能为老父亲挣得一线生机。
不消片刻功夫,这一老一小你问我答的,总算把整个案情都梳理了一遍:
[经府中的丫鬟口述,今日午时天气炎热,二姨太说要去库房取腌制的酸梅酱给老爷调饮子。
可直到午时三刻都不见人回来,那丫鬟有些奇怪就去库房寻人,就发现二姨太死在了库房中。
而根据仵作的查验,死者勃颈处的伤痕有明显的勒痕血瘀,正是被凶手掐住脖颈,导致舌骨骨折窒息而死。
更有趣的是,不论门房还是府内的老妈子都说当日午时,整个后府只见过杨守亮一人进出,更别说现场还发现了他的钱囊。】
以后杨争鸣又询问了几处细节,在府内丫鬟的口供上来说,平日间这二姨太对年轻父亲也是颇为殷勤,经常在父亲当值时送些水饮点心。
这要是让现代的三流编剧听到,这老光棍秀才勾引小姨太的剧情还不是呼之欲出,再结合作案时间和证据,换成我也第一个怀疑杨守亮。
但要是凶手另有其人,这案发经过,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这凶手又是如何进入府中,又是如何在杀人后,凭空消失的呐?
思量片刻,杨争鸣心中虽然有了一些思路,但还是担忧自己父亲的安危,旋即又翻开了自家的床头柜。
“王大叔,这是我们全家最后的一点积蓄。”说话间,就把那二钱银子和一贯铜钱都塞到了仵作大叔的手心。
“请你一定在县衙内疏通疏通,务必不能对我父亲用大刑。”
“毕竟守亮也有秀才的功名,县老爷应该也会有所顾忌,我先去求求县丞和师爷,他们两人在县太爷面前都能说得上话。但就怕县老爷这会痛失爱妾,听不进劝。”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除非,你能找个更大的官来看着县老爷,让他只能按规矩办事。”
“我们城内还有没有更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