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中时分,雪心冰梦楼前。
唐芷蕊、鹤松涛和殷天殇的突然而至,令整个战局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
骆旭与唐芷蕊交手数招后,便以折花魅步退出战圈,与在一旁默立的冷云主会合。
“打累了,我们来个中场休息,怎么样?”骆旭伸了个懒腰,故作疲惫道。
没有人回应,也就意味着默许。
鹤松涛等一众来到了即墨孤岚身前。
“孤岚,你终究……还是来了!”鹤松涛既兴奋,又有些悲哀道。
“抱歉,这是我的心结,也只有我自己才能解开。”即墨孤岚淡淡道。
“我明白。”鹤松涛仰望着天空中飘舞的片片白雪,沉声道。
“松涛,你的伤?”即墨孤岚看到了鹤松涛膝盖上的刀伤,她的心一颤,关切道。
“不碍事,看到你,什么伤都好了!”鹤松涛微笑道。
“为我,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即墨孤岚俯下身,以寒玉真气将鹤松涛膝盖内遗留的杂乱刀气尽数消弭。
“放心啦,孤岚你的伤彻底好了吗?”鹤松涛有些不安道。
“我的伤已基本痊愈了,一诺的事,我也听说了……”即墨孤岚低下头,黯然道。
“冷云主借唐芷蕊之手杀了他,我至死都不会放过这个畜生的!”鹤松涛眼中冒着火光,恶狠狠地看着不远处正与骆旭窃窃私语的冷云主。
“若非为我取药,他也不会被利用,是我对不起一诺,他的仇,我有责任担下!”即墨孤岚既懊悔,又坚决道。
“你大姐的事,等度过这次大劫以后,我再跟她慢慢算账!”鹤松涛声音放的很高,明显是故意说给不远处的唐芷蕊听。
“你们的恩怨,我不过问。”即墨孤岚明白鹤松涛的意思,淡淡道。
此刻唐芷蕊突然走到即墨孤岚面前,膝盖一屈便跪了下来,“二妹,无论你接不接受我的歉意,这都是我的忏悔,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补偿,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看透了,也想通了,我有罪,就该罚,这便是我的觉悟!”
唐芷蕊说罢,手中傲雪突然朝自己那张倾城美颜之上划去!
即墨孤岚眉头微微一皱,她以霜寒之默格开傲雪,冷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我对你没有怨恨,同样也没有情谊,此役过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即墨孤岚扶起唐芷蕊,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积雪高地。
唐芷蕊看着即墨孤岚的背影,沉沉一叹。
过往情仇,一笔勾销,这需要怎样的胸襟?
沧海桑田,一叶障目,放下执着才是解脱!
鹤松涛来到即墨孤岚面前,微微一笑道:“她过去对你这么残忍,你就这样放过她了啊?”
即墨孤岚同样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道:“我可不想活得那么累!”
鹤松涛耸了耸肩,打趣道:“你都累了半辈子了,该受的苦也都受完了,剩下半辈子,我要天天哄你开心,天天看你笑!”
即墨孤岚此刻却面无表情,她凝视着鹤松涛,严肃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咦……什么问题,你问吧!”鹤松涛微微有些诧异道。
“你爱的人是谁?”即墨孤岚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
“嗯……我爱的是你身上的那一部分我。”鹤松涛深思片刻,终于答道。
“我们很像吗?”即墨孤岚追问道。
“不太像,简直一点都不像!”鹤松涛摇了摇头道。
“足够了,当我发现自己的一部分已成为了你的时候,我便更加确信对你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即墨孤岚欣慰道。
“孤岚……”鹤松涛深情道。
“劫雪冰刑在天殇那里?”即墨孤岚突然问道。
“是啊,那玩意我又用不上。”鹤松涛悠悠道。
此刻,即墨孤岚突然依偎在鹤松涛怀里,在他耳边柔声道:“也好,接下来的一战将会万分险恶,松涛,务必保重!”
进入鼻息的依旧是那股淡淡的幽香,鹤松涛心头一热,正欲抱紧即墨孤岚时,即墨孤岚却突然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淡淡道:“走吧,她们还在等我们。”
鹤松涛无奈一笑,便跟了上去。
风吹发丝舞,雪落寒月升。
深情不相负,冬尽又一春。
即墨孤岚独自走到殷天殇面前,看着他略显彷徨的眼,淡淡道:“劫雪冰刑的招意,你悟到多少?”
“哀怨凄寒深彻骨,悲感苍宇降天刑……”殷天殇再度回忆起劫雪冰刑的招意,不禁悲吟道。
“能悟到如此程度,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一招是冰宫首代宫主,也就是冰宫的创造者玉飞凰灭度前一刻创造出来的,此招的前半式需以无形之悲促成天人交感,待天发杀机时,再发杀意,以达天人合发之境,后半式为避免天诛,需以无疆大爱包容天地,天地亦将因你此心,对你网开一面,此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即墨孤岚叮嘱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即墨姑娘!”殷天殇对即墨孤岚充满敬意道。
“你更该谢婉瑜,她为你付出了太多心血,她此后若跟着你,请好好照顾她,她无争的个性,既能成就她,也会害惨她的!”即墨孤岚轻轻叹息道。
“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殷天殇此刻发觉即墨孤岚的心情颇为沉重,不禁问道:“即墨姑娘,你怎么了?”
“我有一种即将死亡的预感,你不要告诉他。”即墨孤岚的声音有些凄冷。
话罢,还不待殷天殇有所反应,她便步入了自己的战场。
那一边,冷云主看着骆旭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禁嘲讽道:“你这是泄气了?”
骆旭苦笑道:“她们此刻的阵容,让人不得不泄气啊!”
冷云主的面具突然转为了温柔圣女相,她看着骆旭,柔声道:“你忌惮的是劫雪冰刑吧,放心,有我在,你的每一根汗毛都不会自你的毛孔脱落!”
骆旭听到这种令人酥麻的声音时,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无奈道:“我相信你的本事,但为防万一,我想先去大郊原调遣些门徒过来。”
冷云主面具再转林伽男相,她冷笑道:“你是急着回去夺权吧,以你在永生之门的地位,只有那个聂青崖才有资格和你竞争,你只需杀了他,自然就是门主了!”
骆旭赞叹道:“不愧是智艳双全的冷云主,待你杀掉冰宫这三大宫主,也自然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冰宫的主人,毕竟你控制冰宫的经验相较于这些末进,简直强太多了!”
冷云主淡淡道:“以后冰宫和永生之门将会一显一隐,共掌无烬冰原,这一直都是我们之间的共识,但前提一定是,此役我们双方都必须成功!”
骆旭点头同意道:“倘若我们只有一方成功,必将树立一个足以匹敌自己的敌人,这将是另一场噩梦的开端!”
冷云主瞥了一眼即墨孤岚和唐芷蕊,冷声道:“你去吧,我来为你护阵!”
话音未落,骆旭已然向着冰宫北面的大郊原飞遁!
唐芷蕊见状,急忙道:“快截住骆旭,他很可能是去大郊原搬救兵!”
薛瑶将闻人无我安置在一处隐蔽的雪堆旁,此刻业已回归,她灵机一动,对着鹤松涛道:“我与大姐和二姐留下即可,你们俩快去截住骆旭!”
鹤松涛看向即墨孤岚,一时踌躇。
即墨孤岚淡淡道:“你们去吧,万事小心!”
就在鹤松涛和殷天殇飞身北走之时,冷云主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冷声道:“你们,哪里都去不了!”
“那就试试看!”唐芷蕊再开傲雪剑境,霎时天上地下皆被白雪覆盖,万千剑气如暴雨倾盆般狂袭冷云主。
“雕虫小技!”
冷云主缚命红尘出鞘,她以寒玉冰心玄功结合灾变之能开出一个巨大的冰晶三角柱,此柱不但将万千冰雪剑气阻隔在外,还将三位宫主连同殷鹤五人全都包覆在内,傲雪剑境随即破碎!
此刻,究心剑魂自沉睡中缓缓苏醒,它盯着冷云主看了许久,不禁讥讽道:“只是三品剑魂的鸿蒙之剑,靠着别人输出的魔能耀武扬威,实在是有辱剑者尊严,错了,她根本不能算是一名剑者,应该属于顶级的阵魔才对,奇了,她怎么会比正常人多出三只眼睛,面具上的血眼、额头上的灵眼……啊,还有鬼眼!”
“二妹,你我在此柱东西各开一个缺口,送他们出去!”唐芷蕊对即墨孤岚道。
即墨孤岚手中霜寒之默直指苍穹,天际顿升一轮冰月,月映冷眸,清寒绝艳,一道破碎虚空的寒霜剑气应运而生。
“孤月霜凌铎寒锋!”
唐芷蕊傲雪开道,无天荒雪翻卷成浪,十二皇曜点缀星河,掩映在剑柄之上七片星树状的雪花上,开出一条血流漂杵的霸业皇途!
“无天雪混元炁十二皇殛葬神殃!”
两大极式,一西一东联袂祭出,撞击在冷云主显化的冰晶三角柱上,发出了两道耀目强光。
与此同时,殷天殇与鹤松涛分别自这两道豪光内脱出,鹤松涛在脱出前一刻转过头看了一眼即墨孤岚,他看到了一双哀伤的眼,也看到了一颗痴绝的心,他看到了无边的荒漠,也看到了甘甜的清泉,看到了流年的脉络,也看到了命运的浮沉,看到了灵魂的神圣,也看到了天道的凉薄……
自此,战局两分,生死两别!
薛瑶看着唐芷蕊和即墨孤岚,回忆起过往种种,不禁感慨万千道:“人生可真是奇妙,没想到我们三个竟然还会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即墨孤岚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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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最后一次,守护住我们的家园!”
唐芷蕊叹了口气,坚定道:“这一次,大姐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冷云主独对寒玉冰宫三位宫主联手,气势上竟是丝毫不逊。
她冷笑道:“首先我要声明,这里一直都是我的家园,不是你们的,其次我要提醒诸位,你们自我身边夺走的一切,我将会十倍讨回!”
唐芷蕊突然觉得这个口气似曾相识,不禁问道:“你究竟是谁?”
冷云主脸上的面具此刻突然变成了温柔圣女相,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几近变态道:“你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唐芷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凄惨女人正在对着她笑,笑的深邃,笑的柔情万种。
即墨孤岚同样有所感知,她看着唐芷蕊因恐惧而有些变形的脸,眉头一皱,低声道:“我方才去过你的密室,她死了,被一捆丝勒住脖子窒息而亡!”
唐芷蕊逐渐恢复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她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关联,我想很快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薛瑶可听不懂她们之间的对谈,她现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突破这极致严密的冰晶三角柱上,最终她将视线停在了足下的雪地之上……
冰之泪一动,霜寒之默和傲雪也一起动了。
缚命红尘却不见了。
但见在一个巨大的冰晶三角柱内,有白、黄、蓝三道剑气围绕在一个红色的光球外面打转。
冷云主以净焰融合的湿婆不灭身在唐、即墨和薛三把剑的围攻下竟是分毫无损!
此时冷云主再绽湿婆八相当中的圣舞天罗相,手中双掌糅合魔殃之能,于寒邪冰域之中不断舞动,一支坦达瓦之舞,在诡异的邪能下,纵情演绎!
“妖天圣舞八雷灭世!”
但见八道血雷自冷云主舞动的旋风中若隐若现,无情的毁灭将成为湿婆妖舞下最冷血的注解!
即墨孤岚剑澜再绽,寒玉冰心玄功逼至炽阳天一星功阶,天级剑式“瞑晦星霜寰神罚”挟杀而至!
唐芷蕊傲雪开闸,漱雪冰流遍布周身,凝心一瞬,化作泯天杀意,同样以化魂天九星功阶,祭出收元剑劫“漱雪封元万绝剑狱”!
薛瑶冰之泪对天长吟,无数冰玉菱花随风摇曳,缓缓下坠,落在雪里,化作繁星点点,璀璨了片刻光景后,又化作琥珀琳琅,瑰丽清奇,在这冰情雪意的诗韵之下,孕育的却是以化魂天八星功阶催动的夺命剑式“飘花荡雪点玉泪”!
在八血雷对上三式剑招合击的刹那,日月失辉,星辰陨伏,再一刻,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然而,多不能胜少,弱不能胜强,在前后三声撞天巨响下,唐、即墨和薛三人皆是口落朱红,伤上加伤!
而在另一边,鹤松涛和殷天殇两人借揽风鴜鷜之助,竟与骆旭同时抵达大郊原上万马千军的总指挥所,一片空旷平整的浅雪原。
浅雪原上并肩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个正是聂青崖!
聂青崖只见骆旭、殷天殇与鹤松涛一齐来到,不禁大感诧异。
“青崖,军座被唐芷蕊她们联手击毙了,她们忌惮永生之门有背水一战之心,所以派你这两个好朋友来杀我灭口,多亏我跑得快,才能勉强活着到这里来,你快助我一臂之力!”骆旭装作悲痛欲绝的样子哀声道。
“别听他瞎说,瞑秋寒河是被骆旭偷袭以后死在冷云主手里的!”鹤松涛正气凛然道。
“青崖,他们如今也只有栽赃陷害和挑拨离间的本事了,付逢生,徐肝胆你俩还在想什么,我们永生之门上下一心,今日便一起灭了这两个帮凶!”骆旭未料到鹤松涛等人会知晓瞑秋寒河的死亡真相,不禁急切道。
聂青崖左边的白发长者付逢生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缓缓道:“军座他当真死了?老朽不能相信!”
“俺也不信,军座他绝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聂青崖右边这位孔武有力,面如古铜的中年汉子徐肝胆摇头道。
“我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唉!”骆旭继续伪装伤心道。
聂青崖缄默不语,他将目光投向了殷天殇。
“我们是在无极雪顶正下方的荒雪地里发现瞑秋寒河的,那时他全身筋骨尽碎,五官已扭曲变形,在他左右两侧肋骨上各有一处刀伤,一大一小,一深一浅,然而他最致命的伤却是来自胸口,一处眼睛般大小的伤口,明显是被一种极凶恶霸道的暗器击中的,之所以能够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剑痕,这显然是不昧因果留下的卍字剑痕!”殷天殇将自冰屠沼泽脱身后路过无极雪顶时的所见所感全盘道出。
“他葬在哪?”聂青崖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们把他的尸体埋在了无极雪顶附近的雪地里,顺便立了一块碑作为辨识。”殷天殇淡淡道。
话音未落,但闻两声惨呼,付逢生和徐肝胆同时倒在了雪地里,在他们的下腹位置,各有一个血洞。
阴阳双飞,累累尸堆。
子母相合,神鬼难活!
骆旭知道真相已无法掩盖,索性就先把碍手碍脚的两个信徒拿来祭刀。
“你果然是叛徒!”聂青崖的寒心突然出了鞘。
“就凭你们三个人,又能改变什么?”骆旭露出凶相,狰狞道。
与此同时,他的子母双刀已然出手!
快,除了快,还是快,只有快,再快,更加快,快到不可思议,快到快无可快!
转眼间,殷、鹤、聂三人全身上下已中了几十刀。
“风之决配上折花魅步,简直是如虎添翼,哈哈哈哈!”骆旭的心里狂喜道。
在这个过程里,殷天殇仅仅只是拔出了究心剑,他心里叫苦道:“他比刚才还要快得多了,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此人单论速度,犹在师父君七之上,这么打下去,必败无疑!”
鹤松涛此刻也仅仅弹出了第二个音,聂青崖蓄势良久的一招却终于发出了!
“寒心冰语凝流!”
寒心一划,万物皆凝,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骆旭的速度明显缓和下来了。
殷、鹤两人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受此招影响,速度未有丝毫减缓的趋势。
“聂青崖这招当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了!”鹤松涛心里暗暗赞叹道。
反观聂青崖,此刻额间已布满了汗珠,显然此招极为消耗体力。
时间紧迫,必须一招制敌!
殷天殇以手中究心祭出了问天七式当中的最后一式“不如就做一条狗”!
霎时间,整个空间被无数静止的剑气所充满。
鹤松涛也不遗余力,业火刑天琴奏出赎世绝响“天创圣翼无业极焱”!
琴弦化翼,终极业火若狂怒一般,朝着骆旭所在处猛扑!
骆旭的速度虽然受制,但他却并非完全动弹不得,他内心冷笑一声,开始逆用风之决,将一部分速度转化为功阶,最终以化魂天七星功阶,借子母双刀相合之势,硬生生将聂青崖的封冻领域震碎!
骆旭一动,殷天殇究心剑气织成的剑网便开始发动,无数剑气自不同方向同袭骆旭。
然而在折花魅步面前,这些剑气却如同静止的丝线,双刀轻挑,便丝断气空。
“子母相合亡乱!”
面对迎面扑来了终极业火,他将子母相合的双月弯刀急旋成风,以风引火,诱至聂青崖身前。
“寒心冰语绽裂!”聂青崖急忙将剑气化为十三朵白玫瑰,阻挡在他周身。
“一刀泯尽百日恩!”骆旭的母刀自殷天殇左膀上拔出。
“一刀灭却心头恨!”骆旭的子刀自鹤松涛的右胸拔出。
转瞬之间,战局已是大变,殷、鹤、聂三人几近同时负创。
鲜血,一滴一滴自体内流出。
灵魂,一点一点自生命抽离。
此刻殷天殇的意识在空转,纷繁乱绪此起彼伏。
速度完全跟不上,在他面前,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唉,即墨姑娘方才的话,我又该不该告诉松涛兄,即便是说了,又能够改变什么,只能徒增松涛兄的烦恼,我们很可能根本没机会离开这里了……
糊里糊涂自苦迹蛮荒来到这里,连傲血神陆的土地都没踏上过,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憋屈了!
冯芳此刻又在哪里,她还会记得我吗?
还有婉瑜,她跟我有着相似的命运,我还要护送她前往九头魔界找她父亲……
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应该还在守缺峰的山洞里吃着生鸡心吧,我也好久没吃了,这次倘若能活着离开必须要好好享受一下,做人实在是太累太难了,还是做狗好啊,唉!
爹、娘,孩儿真是没用,光复神陆竟然成为了一句自我安慰的口头禅,我实在是没用到底了!
此际,究心剑魂再度躁动了。
“你是很没用,你父亲估计都快被你气活了,打来打去还是净灵天一星的功阶,比你旁边的两个朋友还不如,功阶低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得到一招能扭转局势的至强功法,还不会用,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若非吾通天彻地,无所不通,不然吾还真怀疑自己看走了眼!”究心剑魂也是憋屈,除了默默吐槽外,它什么都不想做,干涉剧本对它来说,就是犯罪!
殷天殇虽然听不到究心剑魂的吐槽,但是他已确信了一件事:对上这样的人,绝不能再用以前的战术了。那么还能够用什么?
殷天殇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松涛兄,青崖兄,请你们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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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拖延一刻!”殷天殇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喘息道。
“天殇兄,莫非你想?”鹤松涛惊异道。
“不错,在此其间,劳烦你们了!”殷天殇一边沉声道,一边闭上了眼睛。
“在青色的生命之花凋亡以前,寒心将用血骨为诤友铸造一面铁壁铜墙。”聂青崖看着殷天殇,坚定道。
寒心冰语昼晦!
聂青崖寒心指天,剑气贯地,天地之间,倏然魆黑一片!
骆旭的视线瞬间受阻。
鹤松涛于焉启奏“岘山堕泪曲”!
弦轻落,九天哭泣;
音悲漾,神鬼断肠。
骆旭的情绪同样也受到了感染,眼泪自眼眶簌簌滴落。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子母双分飞断!”
但观骆旭双刀飞旋,一刀斩天,一刀断地,暗日于浮沉之间,晕染尽去,独留惨白。
“子母相合亡乱!
子母合并为双月弯刀,刀舞气旋,绞断了万千音愁,泪珠在变调的琴弦下,流回冷漠的眼,露出无情的心。
“子母阴阳合分无常!”
骆旭心知必须在殷天殇凝神聚气的关口将其格杀,否则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是以将风之决逼至极限,子母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殷天殇飞射而出!
双刀在无数个急速分合中化为无数把刀,无数把刀又不断向外蔓延,整个浅雪原在片刻间便成为了刀的海洋,刀浪翻天,刀刀致命!
鹤松涛和聂青崖也在一瞬间赶到了殷天殇身前,用尽全力替他阻挡这铺天盖地的刀浪!
就在鹤、聂两人即将被暗无天日的刀浪绞为肉泥之际,空中突起黑霜,一道惊世骇俗的白光自天而降……
而在雪心冰梦楼附近一个巨大的玄冰三角柱内,冷云主也凭借其湿婆不灭身和灾变之能,将冰宫的三位宫主逼至绝境!
此时,冷云主将目光移到了唐芷蕊身上,蔑笑道:“你的剑法徒有皇者霸气,却无相匹配的功阶撑持,不断加重的伤体已令你身心俱疲,一生忙碌在铲除异己的无聊把戏中,洗心革面之日也是你寿终正寝之时!”
然后,她的目光又挪到了薛瑶身上,同样的蔑笑,却是不同的批注:“自诩老沉的你最是重情痴情,这些年你一直装作天真可爱的模样,到最后你好像真的有些天真可爱了,你保留实力,苦修功阶,然而却没有一流的功法,最终只会是啼笑皆非,死不瞑目!”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即墨孤岚的黑色面纱之上,微微叹道:“你最可惜,以你的资质,本可取代罗熙翾成为匹敌瞑秋寒河的绝顶高手,可偏偏你的心太软,太念情,宁可天下人负你,不要你负天下人,你外冰内火的性格注定了你的悲情人生,比起你师父,你差得还是很远!”
看着三位宫主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冷云主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或许是由于她有太多的感慨急于抒发,或许是她想在对手临死前能给她们一个不偏不倚的盖棺定论,又或许是她想用对手的缺陷来突出自己的完美无瑕!
冷云主看着即墨孤岚,继续道:“其实单论容貌,你应该可以称得上旷古绝今,唐芷蕊的艳,薛瑶的纯,易浅清的秀,罗熙翾的贵,端木玥珂的媚,在你的幽寒面前,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美……你的脸虽毁,但气质仍在,这应该也是姓鹤的对你如此痴迷的原因吧!”
即墨孤岚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和他之间,你不会懂的……”
冷云主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死了以后,他一定会再去寻找他的幸福!”
此刻,即墨孤岚缓缓将脸上的黑纱摘下,露出了脸上纵横交错的绵密剑痕,她突然笑了,她笑的很美,仿佛霜花在绽放,她的笑容是孤独的,她的心里却是满足的。
“你笑什么?”冷云主脸上突然出现了杀生怒相。
即墨孤岚不答。
这对冷云主来说确实最讽刺的答案!
“同葬黄泉吧,封天!”冷云主愠怒道。
紧随其后的便是自九天坠落的灾变剑气。
唐芷蕊、即墨孤岚和薛瑶互望彼此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天拥三誓劫雪冰刑!”
寒玉冰宫镇宫绝学再现尘寰!
三人分列在三角柱的三个顶点处,开启了冰宫的最强防御:冰护之阵!
紧接着黑霜漫天,穹顶隐有雷声阵阵。
然后天际突然射出一道至亮的白光!
大郊原内的浅雪原上,殷天殇将至极的悲恸糅合在剑招里,宇宙洪荒为之感染,使得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同一时间,殷天殇体内散发出了无穷杀意。
天发杀机移星曜,人腾杀意应神诏。
天人合发坠劫雪,黑霜葬月负冰刑。
“劫雪冰刑!”
无烬冰原有史以来的最强之招,被一位来自苦迹蛮荒的少年剑者发动了!
一道灿亮的白光穿过翻滚的刀浪,落在了骆旭的天灵盖上……
骆旭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痕迹。
“松涛兄,你还好吗?”
“我……还活着?”
“放心,你和青崖兄都还活着,我们要赶紧去与即墨姑娘她们会合!”
“好,青崖,你去吗?”
“现在我只想去看军座。”
“唉,我们走吧,揽风鴜鷜!”
正午,雪心冰梦楼畔。
玄冰三角柱消失在了方才那道至亮的白光里。
这道白光便是上苍的愤怒,劫雪!
冷云主却幸运地与这道白光擦身而过,并未受到足以致命的伤。
唐芷蕊回想起前日骆旭以传音入密告知自己有关楚一诺湿婆不灭身的破绽一事。
当下紧握傲雪,人剑合一,朝着冷云主额头中心处直刺而去!
“泣!”冷云主面具再化十惨天哭相,她将“寒邪封天泣”彻底释放了出来。
一只血眼自天哭相第三只竖着的眼睛里飞出,击在了唐芷蕊的前胸,也击断了她的性命……
即墨孤岚不及悲伤,趁势将霜寒之默插进了失去血眼的湿婆八相当中。
一声脆响,一阵惨呼,面具应声而碎,剑尖刺中了冷云主额头中间的灵眼!
冷云主面具之下的容貌除了沧桑的印记外,竟颇有几分妩媚,唐芷蕊见到这张脸时,全身都像没了魂一般,她的声音在颤抖,失声道:“端木玥珂!”
“她是我的胞姐,我真正的名字叫端木芸蕾……啊!”冷云主淡漠道,她的七窍同时流出了鲜血。
“我从未听过端木芸蕾这个名字……”唐芷蕊全身骨骼尽碎,她凭借着一口执念,强撑道。
“如果她是光,我便是影,如果她是白昼,我便是黑夜,在她未被你囚禁以前,我们一直共用一个名字,同使一个身份。”
“原来你是她的替身!”
“错了,她一直都是我的替身……设计杀害易浅清,暗中壮大永生之门,让你和骆旭接线,以业火刑天琴作饵促使你们加速斗个你死我活,就连你暗中囚禁端木玥珂也是被我潜移默化引导的结果,其实所有的一切,皆是由我一手促成!”
“啊……你连自己的胞姐都不放过!”
“她背弃了我们的理想,在权力的泥沼里越陷越深了……”
“她是被你所杀?”
“被你折磨成那种模样,她受到的惩罚已凑够了数目,该解脱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毁灭与再生,解放无烬冰原内被玉飞凰的权力私欲荼毒的有情众生!”
此言一出,唐芷蕊的全身开始剧颤,紧接着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明艳的脸颊缓缓滑落,在泪珠坠入鲜红的雪地的同时,雪柔仙子的冰肌玉骨也一同化为飞灰,消散在了这俗世的纷纷扰扰之中……
“大姐!”薛瑶忍不住嘶吼道。
然而,即墨孤岚此刻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绝望感。
“三妹,马上走!”即墨孤岚急道。
“来不及了,为我未竟的理想,陪葬吧!”端木芸蕾诡谲一笑,凄冷道。
“别了,松涛,别了,曾陪伴我的一切……黑霜剑狱血骨壁!”
这是即墨孤岚散尽血骨,倾尽全力的最后一招。
正是:
黑霜绵密织剑狱,血骨成壁坚不摧。
风雪不冷巾帼血,舍己渡人无愧心!
端木芸蕾额上灵眼被霜寒之默刺中后,自七窍冒出的鲜血突然又被她的身体“抽”了回去,尽数流进了她的额颅之间……
灵眼消失的一刻,鬼眼,发动了!
但闻一声轰天裂地的狂爆,整个无烬冰原都在颤抖,寒玉冰宫瞬间被一股不存于人世的力量夷为了平地。
鹤松涛和殷天殇来到雪心冰梦楼的时候,周遭除了两个被黑霜覆盖的剑团外,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两人用自己的鲜血分别滴在两个剑团之上,黑霜瞬即消散无踪,剑团如鲜花般绽放开来,露出了两个蜷缩着的人。
薛瑶,闻人无我!
那一日,黑夜来的特别早。
狂风暴雪之下,有一人抚琴独奏。
曲调悠扬,旋律明快,弹琴人的手却在颤抖。
一件白色纱衣和着琴音于黑夜里随风摇曳,宛若仙子在翩翩起舞。
琴韵尽头,一轮幽寒的满月,正在无声呜咽!
同在风雪里,共赏一盏月。
寒月牵魂曲,只为一人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