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无往刀,曾号称天下第一刀。乃是一把闻名天下的仁义之刀,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不惧权贵,无畏生死,永往无前!而你却学着这套刀法,勾结山匪,残杀百姓,劫持妇孺,不是有辱无往刀的英明,又是什么!?若是秦氏先祖知道这套刀法落入你这样的人手里,只怕恨不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把你碎尸万段才好。”江阿明被迫听着明玦一通嘲讽,怔怔半晌,有些无力的软了身体,靠在背后树干上,半天没说话。
刘子文在一旁听了半天,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无往刀,但意思是听明白了。
从村子被屠,幸存妇孺被劫持,再到自己被逼迫,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仇恨,只不过为了幸存村民能有一线生机,才虚与委蛇到现在。
此刻听见明玦出口嘲讽,他隐约意识到,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人,很有可能是外界广为流传的正人君子。
刘子文登时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江阿明的衣领,恨声道:“你刚刚说别人算什么东西,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地位再高、武功再好、你手里那破刀再有名,也不过是个只会祸害无辜,恃强凌弱的杂碎败类!”
江阿明奋力挣开刘子文的手,怒极咆哮道:“你们两个小崽子,知道个屁!你们懂什么!”
“我当然不懂!”刘子文一拳揍在江阿明脸上,更大声的吼道:“多大点事!到底有多大点事值得你们屠村!?你们学武就是为了杀人?你们官府军队的存在就是为了祸害百姓!?若真是这样,只怕这楚家江山都要易主了!”
江阿明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不能动,他只怕都要惊得跳起来了,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大逆不道!”
“你们俩给我小点声,比谁声音大吗?”明玦警告两人,同时也被刘子文的神来之语惊了惊,心道这少年还真是胆大不羁啊,这话也敢乱说,确实是挺……大逆不道的,关键是这江阿明他也没打算灭口啊。
当下明玦再次轻咳一声,补救道:“说得也是,当今圣上再是英明神武,也抵不住你们这些奸佞之臣在外败坏圣誉,其罪当诛!”
江阿明再次沉默半晌,突的冷笑道:“我和你们两个奶娃娃说什么呢?说了你们也不懂,真以为这世界美好太平?当自己说书的?跑我这儿义愤填膺的充什么英雄!幼稚!无聊!”
刘子文大怒,刚要还嘴,被明玦拉了一把,勉强打住。
“你说不懂便不懂吧。”明玦淡淡道:“据我所知,秦氏的无往刀法只攻不守,乃是一等一的霸道,但凡心中存有退缩之意,动摇之心,便绝无可能悟得无往刀法的精髓。无往刀法练至顶峰,可以连斩百刀,内力绵延重叠,积水成川,此道最是擅长以弱胜强,你若习得半分无往刀法的精髓,我今日定要丧命于你刀下!”
“可惜,你我内力相差无几,你居然败给我。”明玦摇摇头道:“依你如今的内力水平,若能精悟刀法,当可连斩三十!可你方才那三刀连斩都使得勉强,更别提以后什么百刀连斩了。这无往刀法,还有别的传人吗?若是没有,恐怕传承都要断在你手里了。”
江阿明已经气的眼睛都红了,可心里又忍不住暗暗心惊,他实在想不通,无往刀法销声匿迹几十年,江湖上能认出来的几乎没有。再加上,正如明玦所说,他把这无往刀法练得确实难看,就更叫人认不出来了。可现在这个怎么看也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孩子,武功离谱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能认出自己的无往刀,甚至还对无往刀法知之甚详,这已经不是离谱二字能形容的了。
江阿明皱眉苦思半晌,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道:“你赢了,咱俩也别藏着掖着了,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我想知道的,你告诉我。如果我没看错,你是不想杀我吧,如果是这样,我承你的不杀之恩!出了这个林子,就当咱俩从未见过,包括我手下的那些兵,也一样没见过你,这点我可以保证。若你决心杀我,那更没什么所谓了,让我死个明白。”
明玦笑了笑,废了这么多口舌,这家伙到底是忍不住想从自己嘴里知道更多。
刘子文却皱眉看向明玦。以他的想法,定然是该让这江阿明偿命,而不是放他走。
不过,这个来历成谜的高手小朋友已经救了自己,再让人家一个小朋友帮自己杀人也是不好。可就这么放虎归山,他自己心里又过不了这个坎,一时之间有些郁郁。
明玦回头望了望山顶方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把我们的正事办完再说其他吧。”他转而又问江阿明:“先说你们把其他村民关在哪里了?”
江阿明迟疑片刻,终是松口道:“西山县城北古井村,有一座废弃地牢,人都里面关着。”
明玦闻言皱眉:“这事儿和西山县有关?”
江阿明瞥他一眼:“你倒是敏锐,你到底多大了?你是生了什么怪病长不高吗?实际上你年纪不小了?”
明玦:“……”
刘子文冷哼一声,道:“没你病得重!”说完,转头对明玦解释道:“是西山县知县,刘传远。”
明玦费解道:“你们村的事传得这么远?西山县知县,可以调动重甲兵?”
刘子文寒着脸道:“这就要问这位江大人了,只怕后面还有更深的幕后黑手吧。”
两人齐齐看向江阿明。
江阿明低眉敛目,不置一词,显然这个他是不打算说了。
明玦无语转头,看了一眼刘子文,佩服道:“你这地,种得真是不同凡响。”
刘子文黑了一张脸。
对这个问题暂时作罢,明玦又问道:“地牢看守村民的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江阿明回答得很痛快:“不多,就两个人,我的手下,我放人。”
明玦点点头:“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
“我不会!”江阿明正色强调。
明玦轻笑:“是吗?你放了村民,你家主子怕是不会放过你,你当真愿意自断前程?”
江阿明苦笑一声:“我也不想,但是我更想知道无往刀的事。”
明玦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招呼了刘子文一声:“走吧。”
西山县,简居客舍。
刀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客舍门槛上,一边剔牙一边抱怨:“说好在这儿碰头,人呢?”
四刀安抚道:“大哥莫急,那小子去探大西山的情况了,应该没这么快的。”
一旁的五刀迟疑问道:“就他一人上去打探,没问题吗?”
刀头摆摆手:“那小子不用你操心。”
突然,四刀拍拍刀头的肩:“大哥大哥,你看是不是那小子。他来了。”
三人抬头望去,果然街道尽头,明玦正往这里走来。
刘子文押着江阿明,不解问道:“小弟弟,我们去客舍干什么?”
明玦头也不回道:“找帮手。”
刘子文惊讶道:“我们还有帮手?”
江阿明则警惕道:“你还有同伙?”
明玦懒得搭理他们,快步走到客舍门口,不等刀头几人招呼,便劈头盖脸的问道:“王权贵呢?他去找西山县知县没有?”
刀头打量了刘子文和江阿明一眼,才回道:“去了,这会应该在县衙喝茶聊天了吧。”
明玦皱了皱眉:“进去再说。”
刀头开了一间通铺房,房间很大,但他们几十个兄弟全都塞屋里,闷得透不过气,明玦郁闷道:“你就不能多开两间房?闷死了,清平呢?”
刀头挥手让手底下的兄弟先出去,翻着白眼道:“我没钱!清平不放心王权贵,扮成小厮,跟去西山县衙了。”
明玦心说这事有十方阁插手,不需要他们瞎操心。想到这里,他转头安慰刀头道:“放心,很快你们就有钱了。”
刀头眼睛一亮:“你找到地方了?”
“是啊,不得不说,运气不错,那帮山匪估计不需要你们动手解决了。”明玦爬到桌子上提着水壶给自己灌了几口水,道:“你们和十方阁的交易我不清楚,也懒得问,不过有两件事你帮我办一下,先找个人联系下清平,让他小心点刘传远,可别说自己是大平渔村的人。顺便告诉王权贵,让他注意城里冒烟的地方,不管是红烟还是黑烟,只要冒烟,就立刻带上县衙的侍卫前去捉拿山匪。”
刀头不明所以,但还是招来一个机灵的小弟交代清楚,让他去了县衙。
明玦兀自在江阿明身上搜了搜,无视江阿明恼怒的目光,扯下他腰间的腰牌,拉着刀头出了房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腰牌和一张折纸交给他道:“大西山上有两批人,一批是山匪,一批是官兵……”
“什么!?官兵!?”刀头怒道:“十方阁没说还有官兵!”
明玦道:“你别冲我嚷!去找十方阁的人嚷,不过,官兵这个事应该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