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坤虎躯一震:“弟子知罪,人是我打的,请司主降罪我一人即可,不要连累他人!”
沈凌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眉头一皱,上前拱手:
“司主,您可能不太知情,我这弟弟性子鲁莽,尤其受不得恶言中伤。那日,是火神司的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所以徐坤才上前打了他们,并不是寻衅滋事。”
话音刚落,花千岁忽而给火神司司主使了个眼色,后者只能起身,大声念出台词:
“笑话!我司弟子即使怎么说你的坏话,也不至于被打成残废吧?徐坤,你废了他的丹田,等于是毁了他的修仙道路,其罪不可饶恕,必须严惩!”
“我废了他的丹田?不可能,当时我并没有锤他的丹田,那小子最多休养个一年半载便可痊愈,司主可不要冤枉好人!”徐坤脸色惨白。
沈凌的目光变得冰冷,他早猜到五行堂会使这么一出。
殷长卿面容不改,只淡淡吐出几个字:
“带被打的弟子上来!”
“是!”
不一会儿,两个衙役弟子抬着担架走上大堂,将精细虫放了下来。
这倒霉蛋被徐坤打了个半死,又被秘密地废了丹田,此时早已万念俱灰,眼睛里没有半分光彩。
殷长卿走下玉台,踱到精细虫跟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发觉此人的丹田确实被毁之后,眉头皱起。
“不但伤人,还废了他的丹田,是得从严惩处。”
徐坤忧愤不已,正要反驳,沈凌拦住了他。
“多说无用,只能越描越黑。你放心,有哥在,不会让你损一根毫毛的。”
“表哥”徐坤恨得咬牙,不由得看向师父,古尘仙尊。
后者仍旧不发一言,神色严肃得可怕。
殷长卿想了想,缓缓道:
“徐坤对伤人事件供认不讳,伤者丹田被废,属于残疾,按照宗规,须守三个月的陨陵”
赤炎司主一听到陨陵两个字,不觉暗自摇头,面带些愧色。
精细虫的丹田是他一手摧毁的,和徐坤没有半点干系。
一旁,花千岁却拍手叫好:
“殷司主判得公平,不愧是宗主直系。但是,好像剑阁的这位弟子先前提出替罪之事,可还算数?”
听此,殷长卿转向沈凌,郑重问了句:
“沈凌,你可想好了,真要为兄弟替罪?以你目前的修为,三个月陨陵,就是不死也会变成废人。”
“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沈凌神色决然。
殷长卿早料到他心如磐石,便不再劝解,而是看向剑阁阁主,做最后的确认:
“阁主,您意下如何?”
只见古尘仙尊淡淡道:
“一切按照规矩来,我没有任何意见。”
殷长卿有些意外,按道理徒弟受这么大过,师父应该护着才对
古尘真不愧是宗门第一狠人,六亲不认的主!
幸亏宗主提前有安排,不然的话,沈凌这条命很可能就交待了。
想到此处,他郑重宣布:
“宗主有令,沈凌为宗门直系弟子,又念在他十几年来为天幻宗做出的贡献,允许他不用进陨陵受过。”
“但是,宗规不可违抗,须得自废修为,逐出天幻宗,并发誓不得修炼本宗功法以及将功法外传,违者杀无赦!”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现出惊色。
乍看之下,逐出宗门的惩罚更重,尤其是自废修为,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但,相比较守陨陵,却是仁慈多了,至少十几年的修为可以靠时间来慢慢恢复,天幻宗的功法不能习练,还有其他修仙法门可做参考。
人废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青宣宗主等于为沈凌指出一条活路,代价就是背负一个被驱逐宗门的骂名!
这个时候,花千岁冷哼了一声,暗道还是便宜这小子了。
古尘神色有些舒缓,也许他打心底里也不希望大弟子成为废人甚至殒命在陨陵之中。
“表哥,赶紧应了吧,咱们兄弟出了宗门,正好可以回燕州老家!不修仙,也不问道,老老实实做个凡人不好么?”
徐坤目光热切道。
一时间,沈凌的脑海中,现出一幅画面。
高大而古老的城墙上,旗帜迎风飘荡,血红色的枫叶被秋风吹下枝头,悠悠荡荡,落于幼童的掌心。
“爹,娘,孩儿一定会闯出名堂来,绝不给沈家丢人!”
“凌儿,一定要做个有志气的男子汉,腰杆挺直了,千万别趴下。”
“嗯!”
幼童坚定的眼神恰好与沈凌重合。
恰在此时,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承蒙宗主开恩,沈凌惶恐万分。但,弟子自幼在天幻宗修道,受师门教诲,不敢背负驱逐之骂名!”
声音干脆,响彻大堂!
众人看向沈凌的目光,皆是难以置信,更多的是震惊。
如此,拒绝了宗主的好意,难道他是坚持寻死么?
“表哥”徐坤盯着表哥坚毅的面庞,欲言又止。
“沈凌,你可想好了?”殷长卿想做最后的确认,“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想好了,司主,请宣判吧!”
沈凌面不改色。
殷长卿长叹一声,目光左右一扫,只见花千岁难得现出一副赞赏的表情,而古尘仙尊则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停顿片刻,他终于返回玉台,高声宣布:
“判,沈凌守陨陵三月,即刻执行!”
大堂中,有两位衙役弟子站出,跟着大胡子一起躬身应诺后,给沈凌重新套上了枷锁。
大胡子露出敬佩之色,微微点头后,叮嘱左右:
“你二人带沈兄弟去陨陵受过,记得要多照顾一些。”
“好的,头儿。”
两位衙役弟子准备领沈凌离开大堂,徐坤紧跟其后。
这时,古尘肃然起身道:
“陨陵煞气滔天,你记得锁住元神不外泄,尚有一丝生机。”
沈凌一怔,向着师父一拜:
“弟子知道了,多谢师父”
言罢,便被衙役弟子带着走出了大堂,下了台阶后,穿过六扇门,往衙门口走去。
待他们走远,古尘轻轻闭上双眼,仿佛又下了什么决心,再睁开时,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既然尘埃落定,咱们就退堂吧?花堂主?古阁主?”殷长卿询问道。
古尘却不答话,背过身向外踱出几步,身形竟渐渐淡去,最后消失。
“古师弟看来真的生气了?”花千岁嘴边含笑,转向殷长卿,“殷司主判得好,老夫没白亲自来这儿一趟。”
“堂主客气,往后,可得管好自己的人,不要再越俎代庖了”
“这哈哈哈,殷司主这话说的,老夫怎么听不懂呢?”花千岁脸皮厚道。
一旁,赤炎司主却是窘迫得很。
殷长卿轻笑一声,“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将此案事无巨细地上报给宗主,两位还请好自为之…”
而后,不等对方搭话,竟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真是狗仗人势!”花千岁暗暗骂了一句,脸色阴沉下来。
“堂主,这人该怎么处置?”
赤炎手指向担架上,半死不活的精细虫问道。
花千岁不屑一顾,大袖一甩:
“五行堂不养废人,找个理由,把他轰下山!”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