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看得不解,在晚餐席上问起缘故;杜静只淡淡笑道:“没有什么,咱们被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暗中缀上了。”
杨凡惊道:“咱们既非富商大贾,又没有生死大仇,怎会被人跟缀呢?”
杜静耸耸香肩道:“谁知道呢?或许他们只是为了好奇。不过,公子是斯文人,最好不要受到惊扰,所以宁可谨慎些。”
杨凡不便再问,心里却沉吟寻思:“神龙教组织庞大,各地都设有分坛;教中武士又跋扈骄横,显然绝非名门正派。但是,他们跟我有何关系?为什么要搜查一个无论年纪和身上疤痕都跟我相同的少年?那一部急待译出的梵文书册,又会是什么性质的著作呢?”
他忽然生出一种恍如探险的感觉直觉此次应聘前往神龙教,从好的方面想,或许会被自己探查出一桩惊人的秘密;但从坏的一面想,说不定正一步步走向陷阱,偶一不慎,就将招致横祸。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惊悸,又有无限兴奋。不禁摸了摸怀中那只羊皮封套,默祷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只等从神龙教回来,学生一定会兼程赶到太行灵骛峰去的……”
第二天醒来,已是红日当空。
杨凡翻身下床,正匆匆着衣,忽然瞥见枕旁露出一方纸角。心念微动,展开来一看,竟是一张字条,上面潦草的写着:“为了武林生机,我不得不严厉警告你,立即拒绝为虎作伥的译述工作;并且及早逃生,否则悔恨无穷。”
杨凡看完,不禁大感骇异。字条分明是被人趁夜偷偷放在枕下,自己居然毫未发觉;假如来人真要存心加害,岂非易如反掌?再说,客店已由银线武士严密戒备。
此人来去自如,一身武功显然十分惊人。
他既惊又诧,怔了一会,却没有声张,只把字条向怀里一塞,仍旧泰然盟洗整装;开门出来,大伙儿都在早餐桌边等候着了。
杜静见他独自来迟,嫣然招呼道:“杨公子昨夜还睡得安稳吗?”
杨凡笑着致谢道:“很好,多谢姑娘关心。”
杜静笑道:“快请用膳吧,车马都准备妥了,饭后好早些动身。”
杨凡告罪人座,忽然发觉李太白正目光炯炯向自己偷窥;但当自己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迅速避了开去,神情竟十分诡异。
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惊忖:“李太白跟我同样是应聘前往神龙教的,他是不是也收到一张无头字条呢?这家伙满怀鬼胎,企图不明,昨夜又睡在隔室,说不定枕边留字,就是他干的好事,等一会我得仔细试试他。”
饭后登车启行,李太白仍和杨凡同车。动身不久,杨凡见他斜倚窗沿,正瞑目养神,便趁机问道:“李兄昨夜没有睡好吗?”
李太白连眼也没睁,懒洋洋道:“我素有择席之癖,每换一次宿处,总得三两天以后才能习惯。”
杨凡试探道:“昨夜李兄是众睡独醒,不知夜里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李太白好像被人刺了一下,霍然张目道:“什么动静?我并没有听见呀!”
杨凡笑道:“小弟昨夜忽然接到一封怪信。”
李太白大惊道:“什么怪信?快给我看看。”
杨凡取出那张无头字条,说道:“这封怪信,论理也该有你一份才对;也许那送信的人见李兄转侧未眠,不忍惊扰,所以只给了小弟,就匆匆去了。”
一面将字条递了过去,一面目不转瞬注视对方的表情。
李太白伸手来接,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及待把字条看完,脸上已一片苍白,竟失声叫道:“这还了得,咱们应聘译书,不过是贪图万金厚酬;假如连性命赔上,那可是犯不上的事。老弟你有没有看见字条是谁送来的?”
杨凡摇头道:“正因未见那送信人是谁,才特向李兄请教!”
李太白目光连转,忧形于色,道:“杜姑娘不是说咱们已经被人缀上了么?这怪字条只怕就是那些人故意警告咱们的,看来你我性命堪虑。老弟你打算怎么样?”
杨凡反问道:“李兄的意思要怎样才好呢?”
李太白眉头紧皱,黯然道:“黄金虽然诱人,不能不要性命。当初只说译书,谁会料到竟是性命交关的事!依我看,不如趁早离聘,神龙教绝不能去了…”
杨凡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弟倒觉得到手的黄金弃之可惜。”
李太白骇然道:“老弟是说,宁可冒生命之险,也要前往神龙教?”
杨凡斜缈而笑道:“怕什么人无横财不富,万两黄金不是小数。李兄不是也说过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金子才是真的吗?”
李太白不觉语塞,苦笑两声,方待分辩,突然听见车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两人顿住话头,由窗口望出去。只见车马正行经一处丘陵起伏的旷野,官道两侧都是茂密树林;这时,正有三骑快马由后面疾驰而来,铁蹄扬起一片飞尘,迅速向马车接近。马上三人都佩着长剑,一色黑衣,左袖闪露银线;低头俯身催马,看不清面目。
李太白只望了一眼,立即面如死灰,哺哺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