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听了有些迷惑不解,杜静接着又笑道:“这些事告诉了你一时也不会了解,咱们教中都按衣色分别职位。老菩萨穿彩衣;我师父和我,还有师兄,都穿红衣;侍女们则着黄衫。此外,总教护法穿蓝色衣服;金线护卫穿锦衣绣金线,所以又叫‘锦衣护卫’。至于银线武士,一律都着黑色劲装。”
杨凡问道:“五槐庄主为什么又穿灰色衣服呢?”
杜静道:“那是因为各地分教有时需要与教外人往来,故不限定服色;但分教坛主职位与总教护法相等,所以只在项间加系蓝巾以资识别。”
杨凡恍然大悟,暗暗牢记在心。又扬目四顾,问道:“这儿就是总教所在了吗?”
杜静道:“此地只是通往总教的第一道关隘,距离总教还有一段路程。咱们在这儿先休息用饭,同时从现在起,你可以不必再戴头罩了。”
杨凡笑道:“难道这儿的秘密就不怕人泄漏了么?”
杜静尚未回答,黎元申却冷笑说道:“不瞒杨公子说,到了这儿,如非获得本教允准,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杨凡惊问道:“为什么?”
黎保国招招手,领杨凡走到一排铁栏边,笑道:“杨公子请往下面看。”
杨凡凭栏下望,但见峰下峭壁如镜,离地高达百丈;壁上寸草不生,无处可供攀登。展目远眺,密林如海,都还在数十丈外。不由自主点头赞道:“奇险天成,雄伟而壮观,的确具有绝堑难渡的形势。但是,咱们刚才是怎么上来的呢?那些石堆到哪里去了?”
黎保国得意的一笑,道:“何曾有什么石堆!那是特制的盘旋钢梯,由峰上以机钮控制;使用之后,已被绞盘收入山腹,峰上峰下便无路可通了。”返身一指峰后,又道:“杨公子再看后面。”
杨凡回头一望,只见这块峰腰上的平地约有十丈宽阔,三面绝壁;只有背后靠山的一面,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乃是唯一通往总教的秘道。洞口不仅有锦衣护卫把守,而且设置了粗大坚固的栏栅;铁栅一闭,内外隔绝,任何人也无法通过。
看了这些,杨凡不禁从心底冒起阵阵寒意。暗忖道:“神龙教占此绝地,防守之严密,胜过铜墙铁壁。我混进来虽然容易,如果再想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了。”正想着,一名金线护卫来通知酒菜已经齐备;杜静和黎保国含笑肃容,陪伴杨凡走向一栋较大石屋。
屋中高悬着十余盏巨大的八角硫璃灯,照耀得纤毫毕现。正中一张圆桌,酒菜罗列满席,蓝袍老人金大坚已经大刺刺坐在主位了。杜静让杨凡坐了客位,自己和黎保国左右相陪。小英、小凤分别替各人倒了酒;那金大坚抓起酒杯连干了三杯,一声不响推席而起,自顾向屋后去了。
黎保国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才招呼英、凤二女道:“两位姑娘也一起吃吧。”
杨凡诧异道:“那位金护法为什么只喝酒不吃菜?”
小凤轻笑道:“公子别问啦,说出来,连咱们也要吃不下菜了。”
杨凡更加好奇,忙问:“为什么?”
杜静低声道:“他不喜熟食,每餐要生啖五斤牛肉、两只肥兔和五六只鸡鸭;另外还要喝一大盆生血,所以总是独自进食。今天因为知道你是教中贵客,才破例敬了咱们三杯酒。”
杨凡骇然一惊,脱口道:“这么说,他竟是个野人……”
杜静耸耸香肩,道:“虽然不全是野人,总之野性还没完全除去就是了。”
杨凡既惊且诧,口里没有再说,心中却忐忑不已。神龙教用这种野性未驯的人把守总教出入关隘,不能不说高明。
金大坚汉语生硬,冷酷寡情;加上孔武有力,武功精纯,绝不会发生徇情私纵的事,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想到这里,不免更是忧心忡忡,略用了些饮食,便推饱停箸。
饭后休息片刻,上马继续前行。经过铁栏栅的时候,金大坚已率领手下金线护卫等候在洞口,仅将铁栅启开一半;所有通过铁栅的人,必须一个一个缴验通行号牌,连黎保国和杜静等也不例外。
那老家伙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每牌一人,绝不通融。杨凡和李太白都由黎保国代缴了宾字号牌;轮到杨富,却被金大坚伸手拦住。
杜静道:“他是杨公子的老家人,已获允准同入总教。”
金大坚漠然摇头,冷冷吐出六个字:“没有号牌,不行。”
杜静望望黎保国,黎保国急忙陪笑解释道:“这是在下疏忽,五槐庄飞鸽呈报仅提到杨公子和李太白,所以只请得两枚宾字号牌。请金护法先予放行,号牌随后就补送过来。”
金大坚怪眼一翻,仍然摇头道:“没有号牌,不行!”他吐字生硬,语气冰冷无情,竟无转圆余地。
杨富已吓得面无人色,颤声叫道:“公子…怎么办?”
杨凡佛然道:“既然这样,索性我也留在此地,等黎统领取来号牌再一同进去。”
杜静急道:“那怎么行,教主已经知道公子抵达时刻,正等着要召见你呢。”
杨凡苦笑道:“这却不能怪我,谁会想到贵教护法竟是这样执法如山!”
杜静无奈,亲向金大坚央求道:“金叔叔,你先让他过去。一切责任由我担负,号牌立即补送。只此一遭,下不为例好不好?”
不料金大坚却翻脸不认人,摇头如故,操着生硬汉语道:“一块牌,一个人;两块宾字牌,只能两个人,多半个也不行。”
杜静气得直瞪眼,大家都束手无策。倒是小凤心思灵巧,笑道:“反正一牌一人,为什么不把姓李的留下来?”
亏得她一言提醒梦中人!杜静大喜,忙将穴道受制的李太白换了杨富,暂时交给守关护卫看管。
说来好笑,那金大坚居然“认牌不认人”,倒点头同意了。
通过铁栅,大家才吁了一口闷气,催马进入石洞。这石洞笔直向前延伸,大约有百余丈长;洞中平坦而宽大,足可容三四骑并驰。每隔数丈,壁上就嵌着一粒巨大的夜明珠;一片青蒙蒙光华,恰堪照路行走。
杨凡审视这条山腹隧道,一半天成,一半人工;纵是如此,工程已够相当浩大,忍不住连声赞叹。
好一个龙潭虎穴!
杜静笑道:“总教四面环山,只有这条隧道与外界相通,防守自须严密。那位金护法虽然顽固不通情理,对老菩萨却忠心耿耿,绝无二志,所以咱们都让他三分。”说着话,隧道已尽;眼前霍然开朗,又呈现出另一片景象。
但见群山环拥中,一瀑临空飞泻而下;水流无处可泄,竟在山凹中汇聚成一个广逾千顷的大湖。粼粼波光映着峰恋,山岭苍翠,倒影幢幢,简直就是一幅绝美图画。
沿湖沃野无数,一畦畦的水田,绿油油的稻禾,成群的牛羊马匹;林木扶疏,闪露出点点茅舍,恰似人间美境,世外桃源。湖水中央,品字形耸立着三座小岛;岛上高墙峻垛,飞檐朱阁,隐约可见巡守戒备的锦衣护卫执戈往来,俨若城堡。
不用说,岛上就是神龙教总教所在了。
这种奇绝境地,真令杨凡看得目瞪口呆,几疑身在幻梦中。
但他却有一点困惑不解,城堡既然孤立湖中,为什么不见船只或浮桥之类的设置呢?
隧道内口另有几栋石屋,也有锦衣护卫驻守;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红光的七旬老人,身着蓝衣,神态却正与金大坚相反,笑盈盈十分和气。
一行人在屋前下马,马匹都交给了锦衣护卫,那红面老人哈哈笑着迎过来,先向杜静等道了辛苦,然后亲切地说道:“教主已经命号台催问过两次了,各位休耽搁,准备渡湖吧!”
说着一摆手;石屋后一根木杆上,立刻升起三面色彩鲜明的旗帜。